筑牢防風險墻保障投資收益

周南屏

2015年12月底，全國社會保障基金規模達到15085.92億元，當年投資收益率15.14%，年均投資收益率8.82%。全國企業年金資產金額9260億元，當年加權平均收益為9.88%，年平均收益率8.09%。

看到以上數據，相對目前社保基金的存儲收益而言，大家均有一種投資的沖動。在國務院印發《基本養老保險基金投資管理辦法》（以下簡稱《養老金投資辦法》）后，從2015年下半年至今，就即將開展的基本養老金委托投資運營，全國各省做了大量的前期準備工作。

投資運營基金規模大，基金安全、控制風險成為委托人甚至普通參保人普遍關注的問題。我國在《養老金投資辦法》明確了在保證基金安全的前提下實現保值增值，對基金的籌集、使用、管理運營、監督等環節進行了規范。國外對于社保基金投資運營是怎么樣的一種做法呢？從經濟科學出版社出版的《海外養老金管理》一書中了解到，目前不同國家（地區）對于公共養老金在決策管理、投資動作等運營監管采用不同的監管方式，概括起來分“審慎”或“限量”兩種監管方式。美國社會保障信托基金采取最審慎和最保守的監管原則，是審慎監管的典型代表之一。他們為什么會這樣呢？這個問題值得每個人思考。

一、全國社會保障基金與社會保險基金有什么區別？

基本養老保險基金即將入市投資運營，而目前社會上對“全國社會保障基金”與“社會保險基金”仍存在概念性的混淆。社會保障與社會保險，一字區別，其內含區別卻很大。

從《有效防控風險 實現保值增值——〈全國社會保障基金條例〉解讀》 一文中了解到，全國社會保障基金與社會保險基金是有區別的。國家設立全國社會保障基金，由中央財政預算撥款、國有資本劃轉、基金投資收益、國務院批準的其他方式籌集的資金構成，全國社會保障基金是國家社會保障儲備基金，主要用于人口老齡化高峰時期的養老保險等社會保險支出的補充、調劑，目前基金規模達1.5萬億多元，現階段基本沒有動用過這筆基金，起到儲備基金的作用。社會保險基金包括基本養老保險、基本醫療保險、工傷保險、失業保險、生育保險，是通過用人單位和個人繳費，用于參保人養老、醫療、工傷、失業、生育等各項社會保險待遇的當期支付，全國社會保險基金累計結存超過5.5萬億元。基本養老保險基金是社會保險基金中的一個重要險種，包括企業職工、機關事業單位工作人員和城鄉居民養老保險基金。從《2015年度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事業發展統計公報》了解到，2015年末，全年基本養老保險基金收入32195億元，基金支出27929億元，年末基本養老保險基金累計結存39937億元。《養老金投資辦法》中所用于投資管理的基本養老保險基金就是指這部分養老保險基金。

二、基本養老保險投資運營原則還有哪些？

社會保險基金是用于各險種的待遇支付，養老基金是保障退休待遇按標準及時發放。養老基金在確保基金的保值增值的前提下，通過基金的投資運營，在確保安全的基礎上，獲得一定的收益率，來保證或提高待遇發放的能力。《養老金投資辦法》中提出，養老基金投資應當堅持市場化、多元化、專業化的原則，確保資產安全、實現保值增值。《全國社會保障基金條例》明確規定，投資運營全國社會保障基金應當堅持安全性、收益性和長期性的原則。

在此基礎上，認為基本養老保險的投資運營的原則還應增加：穩健、謹慎、限量。

穩健。從風險的投資方式來看主要有五種，即“保守、穩健、平衡、成長（積極）、進取”，養老基金投資運營要采取哪種風險投資模式，是由養老基金要確保安全的本質決定的，養老基金通過投資要有一定的收益，并且養老基金投資收益不應有較大的波動，從長期的角度來看應是“平穩的增長線”并略有波動，而不是“W”、“U”或“S”型的曲線，社會媒體及參保人會十分關心這項工作，投資收益的波動將牽動十億人的心，“過山車式”的投資收益壓力會讓委托人以及參保人承受不了。因此，養老基金的投資運營應采取“穩健”的投資方式，這樣可能會損失一定的收益率，穩健投資的收益會低一些，投資風險也相應降低。

謹慎。謹慎是由對基金投資負責的態度所決定的，其目的是保障基金安全。從《海外養老金管理》中了解到，美國的養老保障體系由三個支柱構成：第一支柱是美國社會保障信托基金，第二支柱是雇主養老金計劃，第三支柱是個人自愿建立的個人退休金賬戶。對于第一支柱，美國《社會保障法案》明確規定：社會保障信托基金只能投資于美國政府對其本息均予以擔保的聯邦財政部發行的專項債券。美國社會保障信托基金采取最審慎和最保守的監管原則，有較完備的法律制約確保了信托基金不被挪用和穩定安全的增值。對于第二、第三支柱則是高度市場化運作。我國在《社保法》明確了社會保險基金專款專用，任何組織和個人不得侵占或者挪用。《養老金投資辦法》在選擇投資管理機構是明確了接受受托機構委托具有全國社會保障基金、企業年金基金投資管理經驗，或者具有良好的資產管理業績、財務狀況和社會信譽，負責養老基金資產投資運營的專業機構。這些規定其實就是遵從了謹慎原則。

限量。可從兩個方面理解，一方面限量是指投資額度的限量，《養老金投資辦法》明確了各省養老基金結余額在預留一定支付費用后，確定具體投資額度。對“預留一定的支付費用”就是各省在考慮到基金的周轉，在收與支的平衡下，考慮當期支付額度和基金的支付流程等原因，確定了支付基金的預留月份，從而確定了投資的基金額度，不是全部基金。美國也是限量投資，其社會保障信托基金來自每個參與者交納的社會保障稅，其中當期稅收約72%用于待遇發放，約28%由社會保障信托基金負責投資管理。另一方面限量是指對各項投資比例的限量，我國《養老金投資辦法》中規定，基金投資流動性資產的比例為不得低于養老基金資產凈值的5%，投資股票、股票基金、混合基金、股票型養老金產品的比例，合計不得高于養老基金資產凈值的30%，投資國家重大項目和重點企業股權的比例，合計不得高于養老保險基金資產凈值的20%。美國對投資比例沒有十分明確的規定。從監管的角度講，限量是監管的一個重要監管指標，是將風險控制在一定范圍的具體措施。

投資有風險，穩健和謹慎，是投資運營對風險的態度，也是基本養老保險的性質決定的。《養老金投資辦法》明確了投資股市不得高于資產凈值的30%，就是對限量的最好的注釋，大規模的基金入市，會給股市帶來一定的影響，包括基金存量的影響和公平性的影響等，限量投資從一定程度上化解了負面影響，反而會帶來投資的信心。

三、投資運營追求什么樣的利潤？

社保基金投資運營在保值增值的大框架下，應追求什么樣的利潤呢？從幾個方面來分析：

一是從參保人的角度來分析，個人對投資的抗風險能力較低，對投資收益的波動敏感，特別是對投資收益是虧損為負數的承受力較低，從而要求投資收益在保底的基礎上有一定增量的愿望較為強烈。

二是從養老基金保發放的角度來分析，投資運營的收益會增加參保人將來的退休金，為了退休金不斷提高而且不會因虧損而中斷發放，這對投資的風險要求低，投資有一定的收益就行了。

三是從投資穩健和限量的角度來分析，高風險的投資是控制在一定比例內的，換個角度來講，就是降低了投資收益率，不可能有較高的收益。

四是從投資實業的角度來分析，股權投資在實業或基礎設施領域，特別是投資到地方具有核心競爭力的行業龍頭企業包括省級財政部門、國有資產管理部門出資的國有或國有控股企業，這部分的投資一般情況會比投資中央企業及其一級子公司的收益要低一些，投資實業與投資股市其收益也是會有差異的。

五是從投資運營的生命周期來分析，我國投資運營雖然有十多年的經驗積累，但是相對發達西方國家來講，我們還處在“嬰兒期”，還有一個“成長”的過程，對風險的“陷阱”還沒有十分好的化解辦法，追求過高的收益，會帶來較大的風險。保持相對穩定的收益率是比較理想的。

社會保險的投資運營是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進行保值增值，其收益是用來保發放和提高待遇的。通過以上分析，養老基金的投資運營追求的是“適當利潤”。為追求高利潤肯定會存在高風險，而高風險必然有投資失敗的可能存在。社會保險投資運營，不適合追求高風險投資所帶來的高利潤，要避免投資有較大的波動性和高風險性，而要追求“適當利潤”。怎么衡量適當利潤呢？適當的收益率是指應高于銀行五年期存款利息，高于商業銀行貸款利率，應跑過GDP增速，高于CPI。

四、投資運營的風險是怎么分散的？

全國基本養老保險基金累計結存近4萬億元，各省在預留一定的基金量用于保發放后，其可用于投資的基金還是有一定的規模，基金保值增值的渠道要多元化、市場化，其投資風險又如何分散呢？

（一）完善投資受托體系

《養老金投資辦法》中明確規定，“各省、自治區、直轄市養老基金結余額，委托給國務院授權的機構進行投資運營。受托機構，是指國家設立、國務院授權的養老基金管理機構”。目前國務院授權的機構全國僅有一家投資運營機構，其經過近十年的管理運營實踐，在資產配置、投資運營、風險控制、干部隊伍建設等方面都積累了經驗，成效顯著，年均投資收益率在8%以上。投資運營機構管理的基金規模不斷擴大，將來是否要組建新的授權機構就提上日程了。從社會投資的公平性角度，從分散風險和適度競爭的角度來看，以及從“反托拉斯”和“反壟斷”的角度，國務院是有必要組建新的授權機構來承擔投資運營工作，新的投資運營機構的組建會分散投資主體的風險和形成有效的適度競爭，當然可能會增加投資運營的邊際成本，也有可能造成惡性競爭，不確定的因素還是有的。從各省層面來看，是否可探索讓有條件的省先行先試，組建省級的投資運營機構，在《社保法》的框架下，參考《養老金投資辦法》做法，細分中央與地方基金投資的基金籌措范圍，也就是劃分好事權，分散投資主體，實現投資的多元化。省級投資運營機構主要是解決基本養老保險基金投資運營以外的其他保險累計結存基金，當然還包括基本養老保險基金預留部分的投資運營問題。其他四險累計結存近1.5萬億元，因政策的限制，這部分基金除了以專戶形式存儲在商業銀行和購買國債以外沒有很好的理財措施，理論上是“躺著睡大覺”。在現行的政策下，提高收益率，只能通過招標或協議基金存款，提高基金存儲的收益率。國家應盡快修改相關法規或者出臺《社會保險基金投資運營辦法》，要盤活社會保險基金的累計結存基金。

（二）完善委托方的投資組合權

社會上普遍認為，養老基金的投資運營就要入股市了！其實這個觀點是有些片面的，《養老金投資辦法》中明確了投資領域、范圍和比例。筆者在此提出可考慮投資三路并行：一是委托投資運營入市；二是加強基礎設施的投入，特別是西部地區的基礎設施投入；三是盤活各省社保存量基金。

（三）加強監管力度

我國相關法規明確基金的監管，《社保法》關于社會保險監督共有八條，其中第七十九條指出，社會保險行政部門對社會保險基金的收支、管理和投資運營情況進行監督檢查，發現存在問題的，應當提出整改建議，依法做出處理決定或者有關行政部門提出處理建議。《養老金投資辦法》規定了多項措施，明確了基金的投資范圍、種類和比例，信息披露制度等等；人社部、財政部要依法對受托機構、托管機構、投資管理機構及相關主體開展養老基金投資管理業務情況實施監管，加強投資風險防范。人民銀行、銀監會、證監會、保監會各司其職，對托管機構、投資管理機構的經營活動進行監督。各省基金監督部門在原來的對社會保險基金監督的基礎上，探索做好養老金投資運營的監管工作。

（四）科學績效考核

投資運營是一項經濟工作，要遵行經濟管理的原則，適度的、合理的考核是必不可少的。政府在考核受托機構時，可以借鑒平衡計分卡的原理來合理設置KPI關鍵指標，可從財務、客戶、內部業務流程、學習和創新四個角度來評價投資運營受托機構的業績。“投資收益率”這個關鍵性的財務指標是受托機構企求的結果、也是委托人所關心的重要指標，從“適當利潤”的角度來看，不應讓收益率指標在考核中占比過大；其他三個方面的指標（非財務指標）的設置也是十分重要的，業務流程的規范就是監管的重要內容，如受托機構的客戶不僅有托管機構、投資管理機構，還要有委托人，如何處理好這個客戶關系是十分重要的。從長遠來看，培訓一批會投資運營的專業人員是受托機構的重要任務，應將對各省成立的投資運營公司的業務指導列入考核指標。

基本養老保險投資管理這艘航母即將揚帆起航，社會要理性地對待投資運管，公眾要理性地看待投資運營的收益率，社會要給基本養老保險投資運營營造一個寬松的成長期和經驗積累期，為今后的長期的投資運營打好基礎。大家敬上注目禮，用不斷完善的理論和法規來保駕護航，讓它一路走好！

（作者系廣西壯族自治區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廳社會保險基金監督處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