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

云南鎮(zhèn)雄一中/朱　江

詩簡

高原

云南鎮(zhèn)雄一中/朱江

【拉薩河

你別責(zé)怪麥地藏布一開始就向西

你要相信一條河流不是盲目的

向往的低處與方向總在看不見的地方

她暗中一向保存著冰川的體溫

及高處的光芒

你看它多喜歡在壩子里翻滾、折騰

連堤壩也找不到它的左岸和右岸

我相信地圖上所畫的線條都是表象

每夜都有神靈在為河水招魂

每一粒沙子都是神靈留下的水

每一只鳥扇動翅膀都是神在招魂

每一個在河邊走失的人都在內(nèi)心磕長頭

【光明

其實，我們要尋找的光明就在身邊

有一次，坐在窗前，月光掃過她齊腰的長發(fā)

它多像我一樣，要用梳子劃過她的內(nèi)心

我想將她發(fā)上的月光打磨得更光滑

然后用橡皮圈扎起來，將頭發(fā)束成一綹

讓月光抱得更緊，讓光明隱藏得更深

【石頭

在拉薩，滿山遍野破碎的石頭

——這足以顯示冬天的力量

冰雪抱著石頭取暖，還有刮過

風(fēng)馬旗的寒風(fēng)，嫉妒地——

我想起了繁衍，一定有神靈

趁著黑夜，在山頂打坐，石頭在下面奔跑

有時還伴隨著雪爆裂的聲音

從山腳到山頂，壩子里的楊樹

青稞、無名的草……望而止步

難產(chǎn)的一類面目猙獰

在斜坡上，要落、要落的樣子

【哲蚌寺

那里才是群山的后院

在大地的盡頭，寺院鋪展開來

腐朽的院落，涂抹的血紅

居然阻止那滿山遍野神靈栽種的石頭

酥油燈燃了千年，你卻才來

夏天的時候，它閃爍著光芒

是曬佛之后殘留的神性光輝

夜晚，所有的神靈趁著酥油燈的光

打造自己的金身及世人的虔誠

經(jīng)書已寫入肉身的嘴唇

手指已被佛珠牽掛

【風(fēng)馬旗

這一頁一頁的經(jīng)幡懸掛起來

是不是給風(fēng)念的

風(fēng)一吹是不是就將大地吹到遙遠(yuǎn)

花花綠綠的，一條條升往山頂

那里是不是天堂

那里是不是能聽到人間的聲音

那里是不是盛開過每一粒虔誠的心

【納木措

每一滴湖水都是冰川，留給納木措的紀(jì)念

每一粒藍都是神靈，遺失在群峰之間的眼神

陽光過后，雪山蘇醒，冰川統(tǒng)領(lǐng)了地平線

神靈豢養(yǎng)雪水及清澈見底的沙子

群峰將倒影安頓下來，虔誠者忘記了世界

用水洗頭，用手擦臉

微風(fēng)吹過，有鳥起飛，尋找彼岸

【桑洛康參

這是哲蚌寺最后的院落

像月光涂抹過的殘存的高聳石墻

企圖掩映的灌木，狹窄的巷道

上鎖之后，酥油燈正暗中為佛祖點燃

穿過窗戶的陽光悄然照耀晦澀的柱廊

遙遠(yuǎn)的蒙古族僧侶踩著影子回來

隔世的工匠重操舊業(yè)

斷然修繕柱廊今世的木雕

遠(yuǎn)古的畫師幡然醒來

匆忙填補灰墻上若隱若現(xiàn)的壁畫

帶走鑰匙的僧人，心已被鎖在這里

未踏入寺門的詩人已失落于古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