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韜《淞濱瑣話》的成書及其題材分類

○殷小芳

王韜《淞濱瑣話》的成書及其題材分類

○殷小芳

《淞濱瑣話》作為王韜最成熟的文言小說，本文在分析它的成書時間、版本問題以及創作動機的基礎上進入其具體作品的分析，把《淞濱瑣話》女性形象進行細致分類，以題材為標準，用表格的形式對女性形象進行統計分類，分為志怪題材中的女性、愛情題材中的女性、世情題材中的女性、武俠題材中的女性、宗教題材中的女性、歷史題材中的女性和非小說篇目中的女性，使讀者對作品內容和眾多女子形象的特點一目了然。

王韜 《淞濱瑣話》 成書 題材分類

《淞濱瑣話》成書于1890到1893年之間。“從目前收集的資料來看，王韜在《淞隱漫錄》即將完成時，就開始了《淞濱瑣話》的撰寫。《淞濱瑣話》自序作于光緒丁亥年（1887）七月，實際排印于光緒癸巳年（1893），學界至今未見光緒丁亥年的排印本。因此，可以斷定此書的完成是在1887年以后的數年之間［1］”。陳建生給出了一個初步的斷定范圍，游秀云在此基礎上又進行了進一步的研究，精確了成書的時間為1890至1893年之間：“《淞濱瑣話》的寫作時間，應是1884年《淞隱漫錄》成書后，至1893年之間。因據《淞濱瑣話》卷12〈瑤臺小詠〉：‘癸未（1883）識梅云，因自號叆叇居士，蓋取云為偏旁。己丑（1899）入都，頗聞孫氏諸賓有大相錯迕者。……庚寅（1890）冬杪，沒于杭垣旅舍。’〈瑤臺小詠〉尚提及1890年，故《淞濱瑣話》應成于1890年至1893年淞隱盧出版之前。”［2］

《淞濱瑣話》在校點本方面有：1986年劉文忠點校本，山東齊魯書社出版，此本以光緒癸己（1893）淞隱盧排印本點校，底本是王韜自藏書。1987年文達三點校本，湖南岳麓書社出版，是以光緒癸己（1893）淞隱廬鉛印本為底本，參教宣統三年上海著易堂印行《繪圖淞濱瑣話》本及《筆記小說大觀本》。1996年寇英標點本，重慶出版社出版，收入筆記小數精品叢書。1997年黃開之點評《續聊齋：淞濱瑣話》，成都巴蜀出版社出版。本文所依據的版本，以湖南岳麓書社文達三點校的版本為主，參照山東文魯書社劉文忠的點校本。

文達山點校本《淞濱瑣話》，全書12卷68篇作品，作者本意是想象《淞隱漫錄》一樣分成12卷，每卷10篇。但后來畫報停刊，寫作中斷，只有后續作品11篇。雖然出版時仍分成12卷，但每卷僅4至7篇而已。我們今天所見到的68篇全本版，以光緒十九年（1893）秋九月，淞隱盧出版的為最早。

關于成書的構想，王韜在《淞濱瑣話·自序》中說：“《淞隱漫錄》所紀，涉于人事為多；似于靈狐黠鬼，花妖木魅以逮鳥獸蟲魚，篇牘寥寥，未能遍及。今將于諸蟲劣中別辟一世界，構為奇境幻遇，律傳于世。”［3］可見作者是想于花妖鳥蟲中另辟一世界，寄托自己是情懷，流傳于世。

當然，任何作品都不可能脫離作家的主觀情感而存在，這更是作者寄托寓意的作品，是一部孤憤之作。此時的王韜，已經六十歲，身體和記憶已大不如從前，稍微勞頓，便覺身體不快，問客人姓名，轉瞬即忘。于人世間的生老疾病，悲歡離合，也已嘗盡。追憶往昔，如在眼前。“追思前后所歷，顯顯在目。感恩未報，有怨胥泯，痛知己之云亡，念知音之未寡，則又蹶然以興，涕泗滂集。故茲之所作，亦聊寄我興焉而已，非真有命意之所在也。豈敢謂異類有情，幽途可樂，鳥獸同群，鹿豕與游，而竟掉首人世而不顧也。”［4］

王韜創作《淞濱瑣話》的最大動機，可能是《遁窟讕言》《淞隱漫錄》的銷路不錯，帶來可觀的經濟收入，故王韜在給盛宣懷的信中談道：“七月杪，《淞隱漫錄》已盈十二卷，主者意將告止。因畫報閱者漸少，月不滿萬五千冊，頗費支持。然韜月中之入，又少佛餅四十枚矣。”［5］對于生活拮據的王韜來說，得益不少。因為王韜擔任格致書院山長的職務一年收入是一百元，而故才會在《淞濱瑣話·自序》中提到書籍被盜的現象：“余向作《遁窟讕言》，見者謬加許可。江西書賈至易名翻版，藉以射利。《淞隱漫錄》重刻行世，至再至三。或題曰《后聊齋圖說》，售者頗眾。”［6］并且申報館連載他的小說還付給高額的稿費。

最為重要的一點，是與王韜對小說的愛好密不可分，“撰寫期間王韜一方面擔任申報主編，辦韜園書局；另一方面，受到格致書院的邀請，擔任監院，主持院務、募款，推行季課。但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他還謝絕人事，減少應酬，潛心創作，足見他對小說的喜愛之情。“倦游歸來，欲掃杜門，謝絕人事，應酬簡寂。生平于品竹彈絲、棋枰曲譜，一無所好。日長多瞎，所以把玩昕、消遣歲月者，不過驅使煙墨、供我詼諧而已。”［7］

此外，任何作品都會不自覺地打上時代的烙印，都不可能脫離一定的社會背景而存在，《淞濱瑣話》也不例外。《淞濱瑣話》產生于清代末期，當時的中國由封建社會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帝國主義的入侵，使中國在政治、經濟和社會生活上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作品中，作者于有意無意間都傳遞著時代變化的信號。“在中國小說史上，有兩個時期是最突出的。一是唐朝的傳奇小說，二是晚清小說。這兩個時期小說的特點，就是全面地反映了當時政治、經濟以及生活情況，和產生于當時政治、經濟制度急劇變化基礎上的各種不同的思想。”［8］內容上，也是為暴露當時社會問題，表達作者苦悶心情而作的。“晚清小說所描寫的主要內容，就是為著暴露，為著尋找出路而出現的新與舊的矛盾斗爭關系。小說發達的原因，當然也有其他的因素，如印刷發達，新聞雜志的發達，對小說認識的提高，翻譯小說的影響，等等。但最主要的，還是為著有話說，要說話，中國要亡了，有愛國心腸的人，不能不大聲疾呼。”［9］

本文以文章題材為依據對作品進行分類，在此基礎上筆者選取每一篇文章中的主要女性形象進行分類，簡要介紹作品主題，制作成表格的形式，使作品內容一目了然。

一、志怪題材

卷次與篇序　篇名　人物　類別　內容1-2　藥娘　藥娘 玉娘綠媚 素修　花妖　一夫多妻1-3　李嚴庚　蕊珠　鬼狐　評士風1-4　田荔裳　織云女史　貞女　表彰貞節1-4　田荔裳　孫韻史 孫韻秋　花妖　情摯花仙6-2　花妖　鄒姚魏抑　花妖　一夫五妻 多妻思想 女賢6-3　簫仙　簫仙女　鬼狐　女鬼6-4　畫妖　畫中四姝　鬼狐　一夫四妻 畫中女7-5　鄒生　英 泰山王之公主　仙女　情之所至

以志怪題材為主的八篇作品中，女性都是花妖鬼狐類，主題以表達男女愛情和一夫多妻思想為主。

二、愛情題材

卷次與篇序　篇名　人物　類別　內容2-2　白瓊仙　白瓊仙　妓女　妓女的悲慘命運 姻緣前定2-3　盧雙月　盧雙月　才女　孝和賢2-4　金玉蟾　金玉蟾　妓女　助夫 諷刺政治4-4　徐希淑　徐希淑胡鐘秀　才女　助夫納妾 二妻5-3　梅無瑕　梅無瑕　情女　女性貞操愛情矢志不渝8-1　顧慧仙　顧慧仙　才女　四妻 智慧女 為君出謀劃策8-2　楊蓮史　錢月嬌　才女　防賊之法 保家防禍二妻9-4　朱素芳　朱素芳　妓女　才子佳人10-2　玉香　玉香　情女　二妻12-5　蕊玉　蕊玉　貞女　應驗12-7　陳仲遽　繡君　情女　情真

全書中以愛情題材為主的文章共十一篇，其中九篇都以女性的名字命名。在這樣的題材中，作者以飽蘸激情的筆墨，高度贊揚了生活在社會底層女性的智慧、才華和她們的美好品質。

三、世情題材

卷次與篇序　篇名　人物　類別　內容2-1　魏月波　魏月波　妓女　妓女命運多舛3-1　劉淑芳　嫣云　妓女　妓騙3-5　真吾煉師　朱曼仙　仙女　浪子回頭4-3　皇甫更生　家芷之母　悍婦　母貞5-5　劉大復　繼母張氏　悍婦　報恩5-6　紀四大和尚　綠衣娘　巾幗　諷刺俗僧8-5　柳夫人　柳夫人　慈母　嗣母教子10-1　徐太史　徐太史之妻　才女　親戚冷暖10-1　徐太史　珍妻　悍婦　親戚冷暖

全書世情題材的文章共九篇。以世情為題材的作品，決定了其要加入社會中很多人情世故的事件，反映人間冷暖。這樣，就能把生活其中的女性人物的個性表現得更為鮮明，更為真實。

四、武俠題材

卷次與篇序　篇名　人物　類別　內容1-2　徐麟士　當壚女子　鬼狐　當壚女子有宜男相3-6　丘小娟　邱小娟　俠女　保鄉 抗賊6-1　劍氣珠光傳　白如虹　俠女　追尋愛情，女俠奇才7-4　粉城公主　粉城公主　俠女　女中豪杰 諷刺貪官

全書以武俠為題材的作品共5篇，其中表現俠女的共有三篇，表現巾幗不讓須眉。《丘小娟》《粉城公主》直接是正面歌頌女性，前者智慧、保家、抗賊；后者正義感極強，智慧超群且美麗非凡。在讀者的閱讀經歷中，作者一般會把領導起義的做大事的女子寫成很彪悍的一類，這里不但名字用極其柔和的“粉城公主”，且人物性格也是極女人，極柔情。

五、宗教題材

卷次與篇序　篇名　人物　類別　內容1-6　倪幼蓉　倪幼蓉　仙女　修道成仙3-3　仙井　蘭香　仙女　神仙福地3-4　嚴壽珠　嚴壽珠　妓女　嚴壽珠有慧根，認為中國也應仿造輪船，夫隨妻修道4-1　辛四娘　雅仙　妓女　女性智慧4-1　辛四娘　辛四娘　仙女　仙報4-2　沈蘭芳　龍霞姑　仙女　仙報8-3　羅浮幻跡　湯梅仙　妓女　悲慘遭遇8-4　梅鶴緣　絳梅 鶴仙　仙女　仙妻美眷12-6　李貞姑下壇自述始末記　李貞姑　妓女　貞烈

宗教題材中的女性，大多和勸人行善、修道成仙的主題有關。

六、歷史題材

卷次與篇序　篇名　人物　類別　內容6-6　水仙子　水仙子　烈女　青樓烈女11-4　記雙烈　慧娘 張烈婦　貞女　節婦 烈女

歷史題材中的女性，是和表彰貞烈有關的。

七、非小說篇目

卷次與篇序　篇名　人物與內容1-5　畫船紀艷　遇畫舫諸女子7-1　談艷上　記上海名花王蘭香等。7-2　談艷中　記述上海各幫煙花女子：蘇幫、揚幫、寧幫、湖北幫、江西幫等。7-3　談艷下　記名花王連芳、王雪香等。7-6記滬上在籍脫籍諸校書寫上海脫籍女子陸月芳、朱素貞、顧蘭蓀等人。9-1　紅豆蔻軒薄幸詩上　據友人箐江詞客所做，有羅佩珊、寶珠、錦兒等人。9-2　紅豆蔻軒薄幸詩中　記何珠、素卿、小婷等。9-3　紅豆蔻軒薄幸詩下　記褚金福、朱五官、丁金寶等。9-5　東瀛艷譜上寫日本名花小萬、小松、阿貞等。9-6　東瀛艷譜下妓女錦八、小三等。11-1　燕臺評春錄上王韜據“第九洞天樵者”所作，有潘愛琴、張韻珊、錢素卿等人。11-2　燕　臺　評春錄下　記余素素、張慧卿等人。11-3　珠江花舫記記廣州煙花女子。12-1　瑤臺小詠上記名花16人。12-2　瑤臺小詠中記名花13人。12-3　瑤臺小詠下記名花12人。

非小說篇目中的女性，作者大多以紀實的手法對妓女群像進行記錄，很多是為妓女做的生平自傳。

注釋：

［1］陳建生：《論王韜和他的〈淞濱瑣話〉》，明清小說研究，1991年，第1期。

［2］游秀云：《王韜小說三書研究》，臺北市：秀威資訊科技，2006年版，第201-202頁。

［3］文達山校點，［清］王韜著：《淞濱瑣話·自序》，湖南：岳麓書社，1987年版，第2頁。

［4］文達山校點，［清］王韜著：《淞濱瑣話·自序》，湖南：岳麓書社，1987年版，第2-3頁。

［5］張敏：《晚清新型文化人生活研究——以王韜為例》，史林，2000年，第2期。

［6］文達山校點，［清］王韜著：《淞濱瑣話·自序》，湖南：岳麓書社，1987年版，第3頁。

［7］文達山校點，［清］王韜著：《淞濱瑣話·自序》，湖南：岳麓書社，1987年版，第2頁。

［8］阿英撰：《阿英說小說》，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第90頁。

［9］阿英撰：《阿英說小說》，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第91頁。

（殷小芳 貴州銅仁 銅仁職業技術學院 554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