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可貼

茨園

我家隔壁也住著“老王”，但不是大家熟悉的網絡上那個“隔壁老王”。

前一天，老王敲開我家門時雖勾著頭，但我還是看到他臉上貼了三四片創可貼。看他那尷尬樣兒，不用說我也知道，肯定又和他老婆“摩擦”了，且吃了不小的虧。“老王……”我下意識叫一聲，猶豫著怎么去安慰一下呢，老王忽揚頭瞪眼，食指貼在唇上“噓”一聲響亮，我也就打住了話頭。“兄弟，我得從你家陽臺上翻回家一次。”老王壓低聲說。不過，我還是猶豫了：萬一他在我家陽臺上像鳥一樣飄飛了，我會不會被捉去追究責任并賠錢啊？

“兄弟，我是不是恁哥？你是不是覺得恁哥丟人丟得還不夠啊？”明顯，老王感覺出了什么，連珠炮似的問。“哥……其實你可以在我家等會兒，嫂子再怎么也不會……”我吞吐著，老王“唉”一聲嘆息：“兄弟，那娘兒在大街上挖了我的臉，還收了我的鑰匙，回娘家了！你若不讓哥從你家陽臺上翻，今晚恐怕哥就得流落街頭呢！”老王噦噦嗦嗦，生怕我不信似的，嘩嘩地把衣服上幾個兜都翻了出來，“看看，看看兄弟，除了這一大包創可貼，一個子兒都沒！”不由我有些奇怪了：“哎老王，你每月掙的比我多好幾百塊呢！”“這倒不假，可都上繳給那娘們兒了呀！不瞞你說啊兄弟，就連我每天必備的創可貼，都是單位里幾個兄弟湊錢給買的呢！”

“來來哥，先坐下咱說會兒話呀！”我說著，抬手就把老王往沙發上摁。可能是在外面“折騰”得也累，我沒咋費力，老王順勢坐了。茶葉水沏上，一支煙遞過去，煙圈兒噴著，我說：“哥，好像還是你跟我說的呢，夫妻難免磕磕碰碰，但不能在大庭廣眾爭吵。好歹都是要面子的人，當著外人吵嘴，就跟火上澆油一樣，誰都不肯示弱呢！”“嗯。我是這么說的！”老王說一句，忽然雙手一拍，攤開了又說，“而且我還是這么做的呢！咱倆鄰居，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么多年你看我跟你嫂子吵嘴，哪次不是我要么不說話，要么‘是是是‘好好好地息事寧人啊？”“這倒還真是！”想想，還真是這么回事兒，我說。

“可你看看！”老王忽前傾著身子，指著自己的臉說：“無論是在朋友和家人面前，還是在馬路上陌生人面前，我都給她留足了面子！可結局呢？”老王憤恨地說著，忽然住了話頭，一雙雙眼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我，像是等著我猜似的。

“老王，其實我還是覺得俗話說得好，一個巴掌拍不響呢！你倆之所以常這樣，肯定你身上也是有問題的。”給老王兩口兒“調解”的次數也不是一兩次，所以，有些話我也經常冠冕堂皇地說：“彼此多一些寬容，多一些尊重。”老王的雙眼皮眨了幾眨：“兄弟，道理誰不會講啊？可做真是太難了呀！”頓了頓，忽然從他那一大包創可貼中抽出一貼，撕開，仔細地在我臉上貼了，還噦嗦：“兄弟，別光抹那么厚的粉啊，天這么熱，容易感染、發炎！嗨，反正夫妻就那么回事兒，被挖了就是被挖了，有啥怕丟人的呀。”頓時，我的眼眶有些潮潤了，順手從沙發下面的縫隙里摸出二百元遞老王說：“這個你先用著。對了哥，上次我在你家看你藏在天然氣灶后面那幾張都露出角了呢！以后得仔細些，若是被發現了，又得多浪費好幾張創可貼！”老王一愣，忽然就埋怨道：“喲，你早看見了也不說一聲啊？我們今天在大街上吵嘴，就是因為她忽然心血來潮打掃起了廚房衛生，發現了千把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