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二次元的領導人

庫索

或賣萌、或熱血、或黑化，或打造親民卡通、或變身超級英雄、或扮演游戲主角。當國家領導人進入二次元語境，整個世界都萌化了。

美國總統遇上超級英雄

如果林肯還活著，他最應該雇傭的形象設計師是蒂姆·伯頓。2012年，蒂姆·伯頓擔任制片人的電影《吸血鬼獵人林肯》公映，美國歷史上最受點贊的總統打破一貫溫文爾雅的政治家形象，在濃郁的哥特氛圍中，化身嫉惡如仇的超級英雄：白天，他忙于解放黑奴、拯救美國聯邦；晚上，他手執斧頭、專門獵殺到處肆虐的吸血鬼。開啟隱藏屬性后的林肯，以另類的方式為人民消滅黑暗勢力，有如行俠仗義的蝙蝠俠一般。電影官網上，還精心制作了一系列動態漫畫，二次元版林肯戴著標志性的禮帽，只靠一把斧頭完爆各路吸血鬼。

美國總統成為漫畫主角早已司空見慣，但大多數作品是他們不愿意看到的。美國最著名的政治漫畫家保羅·康拉德三次獲得普利策獎，在他筆下，尼克松將自己釘上十字架，里根永遠是小丑形象，小布什看上去像是低能兒。同樣三獲普利策獎的赫伯特·布洛克，則在代表作里將尼克松塑造成了一個胡子拉碴的入室搶劫者。

2012年美國總統大選期間，美國插畫師杰森·赫瑟創作了一系列以歷代總統為主角的插畫。這才是領導人喜聞樂見的二次元演繹——他們個個身懷絕技，戰斗值爆表，和漫威打造的超級英雄不相上下：華盛頓手持利劍勇斗猛虎、杰斐遜用《獨立宣言》教化黑猩猩、林肯端一把M16秒殺群雄、羅斯福擊殺大腳野人、富蘭克林化身鋼鐵戰士、肯尼迪漫步外太空、尼克松穿越冰河世紀、里根成為馴龍高手，連克林頓都成了鐵血真漢子，更別提奧巴馬騎著獅子做演講了。

奧巴馬也許是被漫畫化最多的美國總統。早在2008年大選時，美國圣地亞哥的IDW漫畫公司就為他制作了漫畫傳記，希望藉此吸引大量成年人。那本僅有28頁的小冊子大打“親民牌”，把奧巴馬塑造成一位社區活動家，坐在餐桌前耐心聆聽芝加哥居民傾訴。而他的對手麥凱恩，則在自己的漫畫傳記中講述著在越南戰俘營被拷打的故事——走的還是英雄路線。丑聞纏身的克林頓就沒那么好運了，他出現在妻子希拉里·克林頓的漫畫傳記里，整整三頁浸淫在女色中，始終逃不脫“拉鏈門”的命運。

2008年的大選期間，諷刺奧巴馬的政治漫畫同樣層出不窮。《紐約客》就有過一幅名為“恐怖政治學”的封面漫畫，身穿長袍的奧巴馬戴著阿拉伯頭巾，與身背機槍的妻子揮拳致意，身后的壁爐里焚燒著一面美國國旗，橢圓辦公室的墻上依稀可見本·拉登的畫像。只是，這幅漫畫并沒有影響奧巴馬的選票，它幾乎遭到了人們的一致譴責，認為它“既無聊又無理”。但對于《紐約客》來說，對奧巴馬的嘲諷不會停止，最近一次是在2013年11月，因為醫保網站問題頻出，奧巴馬又在封面漫畫中被塑造成一個土老帽：手握過時大哥大，盯著一臺出了問題的老式電腦，愁眉不展。

盡管屢被戲謔吐槽，奧巴馬倒是從不掩飾自己對動漫的愛好。他曾有意無意在公開場合表示自己喜歡收集《蜘蛛俠》和《野蠻人柯南》的漫畫，也曾有意無意在參議院網站上放出以蜘蛛俠雕像為背景的照片。于是，就在2009年，驚奇漫畫終于滿足了他——量身打造的《蜘蛛俠》特別篇中，奧巴馬在二次元邂逅了超級英雄：彼得·帕克在美國總統就職典禮上拍照，發現兩個一模一樣的“奧巴馬”，于是立即變身蜘蛛俠，通過奧巴馬最喜愛的籃球運動分辨出“真假奧巴馬”，并一舉將冒名者擊敗。奧巴馬在退場之前，用美國人常用的“擊拳”方式向蜘蛛俠表示感謝。

看起來，奧巴馬對這樣的二次元路線很滿意，2012年，白宮公開了一系列他的生活照，其中一張是這樣的：在一個身穿蜘蛛俠服裝的小孩面前，奧巴馬乖乖地舉起雙手，仰身“投降”。

愛賣萌的領導人

變身超級英雄這件事，普京也很熱衷。2011年，俄羅斯流行一部名叫《超級普京，尋常男人》的漫畫。故事發生在世界末日前一年的莫斯科，恐怖分子策劃了一樁爆炸案，普京的好朋友梅德韋杰夫幫助他解決了爆炸案后，一群僵尸又襲擊了一輛公交車，英雄普京高喊著“我的時速不低于每小時80公里”，化身超人最終拯救了世界。藝術家謝爾蓋·卡勒尼克聲稱這些作品純屬公益，只是“想讓俄羅斯的政界活躍起來”，但此時恰逢2012年俄羅斯總統選舉在即，陰謀論者認為：這是克里姆林宮一手導演的“無聊鬧劇”。

一貫以“硬漢”標簽示人的普京，給他的二次元形象帶來了不少優勢，這意味著他很難成為一個反派。這種形象工程一直蔓延到電游界，俄羅斯推出過一款名叫《趕盡殺絕》游戲，在VKontakte和Odnoklassniki兩大社交網站上同時上線，普京在游戲中扮演指揮官，俄羅斯著名女間諜安娜·查普曼是他的副手，玩家評測他“造型時髦，腦袋上的頭發還很茂密，身著軍服的手拿左輪的造型神似特工007。”甚至連比利時都開發了一款《不要與普京開玩笑》游戲，戲仿大熱的《使命召喚：黑色行動僵尸》，讓普京與偷襲克里姆林宮的僵尸部隊展開對決大戰，游戲開發者邁克爾·史密茨說：“我覺得，如果僵尸入侵真的發生了，普京是唯一能救我們的人。”

扮演超級英雄的同時，普京偶爾也賣賣萌。2010年1月1日，俄羅斯國家電視臺第一頻道播出時長2分30秒的動畫短片，普京和梅德韋杰夫一起以卡通形象現身，在首都莫斯科紅場上跳起俄羅斯傳統雙人舞，用說唱的方式回顧過去一年，最后還送出祝福語：“我們想為你們多唱一會兒，但我們不能忘記我們的職責。朋友們，新年快樂！”

萌化的卡通形象也是競選利器。2012年6月，德國Brandstaetter玩具公司為默克爾打造了一個可愛手辦，她身穿紅衣，臉泛紅暈，變身成足球守門員。這個手辦作為禮物送給了拜仁基督教社會聯盟主席澤霍費爾，一般人根本買不到。要知道，那一年的12月，默克爾三度出任德國總理，正是基社盟在巴伐利亞州議會選舉中為她拿下關鍵一戰。

在日本，首相競選重視用漫畫拉近跟年輕選民的關系。2013年的夏季選舉中，各個黨派就展開了一場“角色化”大戰，以此塑造親民形象。3月，日本自民黨從應征的400件作品中，選出以安倍晉三和石破茂為原型的黨派吉祥物，在那幅漫畫中，兩人身著西裝面帶微笑，和藹可親還略帶羞澀，這深得安倍歡心：“設計得十分可愛”；6月，自民黨又推出一款以安倍為卡通原形的APP游戲軟件：安倍蹦蹦跳，只要玩家左右搖晃手機，“安倍醬”就會跳到遙遠的空中，跳得越高分數越高，收集“當選玫瑰花”，還能看到各種變裝版安倍。緊隨其后，日本社民黨黨首福島瑞穗搖身一變，變成了少女漫畫中的“美少女”，瞪圓著無辜雙眼、臉頰微紅的卡通形象出現在社民黨Facebook和Google+主頁上醒目位置，連不關心政治的宅男也高呼：“可愛度滿點！”

“黑化”也有愛

看過《南方公園》的人都知道，政客是這部動畫百無禁忌的“黑化”對象。2004年美國總統辯論上的克里和小布什，到了這里就被惡搞成“大便三明治”和“巨型灌腸器”，美國選舉也不過是“只能在兩個傻帽中選一個”；奧巴馬和麥凱恩在動畫中現身，真實身份設定成一個盜竊集團的同盟，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拿到美國國家博物館的一顆天價鉆石。而在更長壽的《辛普森一家》中，從伊莉莎白二世到薩科齊夫婦都是開涮對象，更別提自家領導人了：“我敢走到總統面前，把煙噴在那張傻猴臉上。”

即便被惡搞又如何呢？克林頓、老布什、卡特和默多克都積極為《辛普森一家》“獻聲”，盡管他們曾經在這部動畫中以不光彩的形象出現。2003年，英國首相布萊爾為《辛普森一家》中自己的角色配音，在那一集里，他帶領辛普森一家在英國訪問，不僅向他們介紹倫敦名勝古跡，還邀請他們到唐寧街10號首相官邸做客，槽點來了——他竟然寒磣地用垃圾食品和廉價啤酒招待客人！據說布萊爾此舉是吸引美國人到英國旅游的外交手段，但英國《鏡報》給了他更高的評（tù）價（cáo）：“這次配音可以說是他事業的巔峰，因為很多年以后人們可能忘了伊拉克戰爭，但所有人都會記住這部動畫片。”

配音這一招，小泉純一郎也用過。在2009年上映的那部《大怪獸格斗：奧特銀河傳說》劇場版中，奧特曼長老的聲優就是小泉——沒錯，他還是選擇了超級英雄。彼時正值選舉期間，為了博得年輕人好感的小泉自然發出了聰明的感慨：“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想和孩子們一起看奧特曼了！”他在電影中的熱烈演講也確實像是拉選票宣言：“為了幫助弱者，我們今后還要繼續戰斗！重新站起來吧，光之國的勇士們，為了正義與和平，為了浩瀚的全宇宙……”

不過，小泉最“高大上”的形象，還是要在《渣和無用改革》中，這部從2006年開始連載的漫畫有一個響亮的副標題：《小泉麻將傳說》。故事情節只能用“腦洞大開”四個字來形容：從麻生太郎、安倍晉三、菅直人，到布什、普京、撒切爾夫人、季莫申科、薩科齊，甚至是斯大林、羅斯福、丘吉爾，以及朝鮮的金將軍，個個都是麻將高手，一旦遇到國際爭端，唯一解決之道便是在牌桌上單挑——最厲害的自然是主角小泉，他靠著一招“國士無雙十三面”，戰遍宇宙無敵手。

在所有的領導人二次元解構中，小泉這條怪異而脫力的路線，恰恰是最能吸引阿宅的，熱血指數絲毫不遜色于“我是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在秋葉原的書店，他的臉被放在醒目位置，有標語曰：“這必須是本世紀最燃的漫畫！”

摘編自第451期《新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