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明 吳雪萍 郭施宏
1(福州大學,福州 350116) 2(清華大學,北京 100084)
城市化進程、環境規制與大氣污染——基于STIRPAT模型的實證分析
高明1吳雪萍1郭施宏2
1(福州大學,福州350116)2(清華大學,北京100084)
〔摘要〕本文基于STIRPAT模型,利用中國2001~2013年的省際面板數據實證分析了城市化進程、環境管制對大氣污染的影響。結果表明,城市化是大氣污染的重要影響因素,其中,人口城市化對空氣污染的影響比土地城市化更為直接;環境規制對工業污染減排的總體刺激效果不佳;不同地區的大氣污染受城市化、環境規制的影響存在差異性,東部地區表現的最為敏感,其城市化和環境規制對大氣污染均有顯著的沖擊作用,中部地區只有城市化與大氣污染聯系緊密,而西部地區無論城市化還是環境規制對大氣污染的反應都極不敏感。
〔關鍵詞〕城市化進程環境規制大氣污染STIRPAT模型
引言
中國經濟的快速發展帶動了城市化的進程,1949~2014年,我國城鎮化率由10.64%上升至54.77%,城鎮人口由0.5765億增加到7.4916億。聯合國發布的《2013中國人類發展報告》指出,到2030年,中國城市居民將增加3.1億,屆時,中國城市人口總數將突破10億,人口城市化率將達70%。此外,全國的建成區面積在2000~2010年間增長了60%,遠高于城鎮人口增長速率。城市是人類、材料和活動的聚集地,是國家經濟發展的動力源,因此,他們也是遭受最高水平污染和影響的最大目標。城市化的發展可以帶動消費需求和投資增長,但城市化擴張帶來的城鎮人口增長、持續的工業污染、土地及地域空間擴大等引發了一系列環境問題,其中空氣污染問題尤為嚴重。2014年的環境公報中對161個地級及以上城市空氣質量檢測結果顯示,161個城市中,僅有16個城市空氣質量達標,占9.9%;145個城市空氣質量超標,占90.1%。2015年中國氣象局發布的《2015中國氣候公報》顯示,2015年共出現11次大范圍霧霾過程,其中華北、黃淮等地最為嚴重。大氣污染物嚴重影響人類正常的生存、生活和工作環境,對人體的健康和經濟的可持續發展造成不利影響。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氣象局聯合發布的《氣候變化綠皮書》指出,霧霾天氣現象會給健康造成顯著的負面影響,例如改變肺功能及結構、影響生殖能力、改變人體的免疫結構等。城市的大氣污染問題已嚴重影響人們的生產生活。
黨和政府高度重視大氣污染問題,黨的十八大報告首次提出把建設“美麗中國”作為生態文明建設的宏偉目標,十八屆五中全會亦提出必須切實貫徹“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五大發展理念。近幾年,我國環保投入逐年增長,政府相繼出臺一系列大氣污染防治相關政策以規制空氣污染,并取得一些成效。但總體而言,空氣污染治理效果不佳,人們往往認為越多的環保投入與良好的污染治理效果之間存在著明顯的正相關,其實不然,空氣污染問題已不再是投入不足的問題,其背后的癥結使人們不得不重新思考中國的環境政策和國家的經濟發展戰略。在這種背景下,本文從城市化進程和環境規制的視角出發,探究中國30個省的城市化進程、環境規制與大氣污染的關聯,探尋中國城市經濟發展的空氣污染特征以及大氣污染防治措施的效果,不僅關系到大氣污染治理,并且對制定合理有效的經濟政策和環境政策,實施科學的城市化發展規劃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有關城市化與空氣污染的關系研究已成為國內外學者關注的熱點。Crossman和Krueger[1](1995)研究了GEMS(Global Environmental Monitoring System)城市大氣質量數據,結果發現人均收入與二氧化硫排放量存在“倒U型”的環境庫茲涅茨曲線(Environmental Kuznets Curve,縮寫EKC)關系。Fenger J[2](1999)對世界多個國家的城市化與空氣污染的關系進行研究,得出由城市化進程引起的人口增長、交通污染、工業化發展與能源消耗是造成空氣質量惡化的重要原因。Mayer H[3](1999)認為城市化導致空氣污染的主要原因有兩個:(1)城市化帶來的人口增長;(2)城市化造成的土地擴張。國內學者李姝[4](2011)通過2004~2008年的省際面板數據,運用GMM方法對城市化、產業結構與環境污染的關系進行定量研究,發現城市化與廢氣污染呈正相關關系,城市化進程越快,中國環境面臨的壓力越大。江笑云[5]等(2013)運用聯立方程組對環境、城市化與經濟發展之間的關系進行考察,證實城市化是造成EKC的原因之一,城市化帶來的工業化和城市擴張使經濟增長形成增速效應,進而引起環境污染排放,但人口城鎮化水平卻沒有促進EKC的形成。王瑞鵬[6]等(2013)通過協整檢驗和脈沖響應函數分析得出,短期內,城市化是導致環境污染的主要因素,長期內,城市化對改善環境狀況有益。郭施宏[7]等(2015)定量研究了福州市大氣污染與城市化水平的演化規律,結果表明,福州市大氣污染與城市化的關系并不完全符合EKC,不同污染物演化規律不同,PM10、SO2與城市化成“倒N型”關系,NO2與城市化水平的關系呈“倒U型”。吳癑[8]等(2015)通過對西安城市化進程、產業結構與大氣污染的關系做實證分析,認為西安大氣污染的成因很大一部分是城市人口與面積擴張和城市建設帶來的建筑性揚塵引起的。STIRPAT模型是有效定量分析人文驅動力對環境壓力影響的方法之一,目前已于能源消費碳足跡領域等得到廣泛應用。王亞菲[9]等(2011)基于STIRPAT模型,利用不同區域的面板數據測算了城市化對碳排放的影響,發現城市化與碳排放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張勇[10]等(2014)運用STIRPAT模型分析了安徽省2000~2011年城市化進程中碳排放的影響因子,發現安徽省的城市化進程中,工業化水平與城鎮建成區面積擴張是驅動碳排放的主要因素。衛平[11]等(2014)基于STIRPAT模型,利用1986~2010年亞太經合組織中17個國家的數據,分析了城市化、能源消費對碳排放的影響,發現城市化對碳排放的影響僅次于能源強度,城市人口比重和工業增加值占GDP比重均對碳排放有正向作用,說明推進城市化進程和二氧化碳減排可實現統一。
國家進行環境規制的手段最主要的是以環境政策的形式規制環境污染,有關環境規制與大氣污染的關系研究。夏永久[12]等(2006)借助“環境庫茲涅茨曲線”,利用三次曲線方法分析蘭州市環境規制,結果表明蘭州市雖在經濟上存在諸多劣勢,但通過結合自身優勢再施以一定的環境政策,既使經濟保持快速增長,又顯著提升了環境質量,阻止了環境質量惡化的趨勢。張紅鳳[13]等(2009)以計量模型與統計測度驗證了環境規制的績效,發現山東人均污染排放量要低于全國人均污染排放量,他們指出環境質量不會自動進行改善,嚴格的環境規制是必要的,且可通過有效的環境規制改變EKC拐點以取得環境規制效率。傅京燕[14](2009)通過對廣東省制造業的實證研究,得出正式環境規制越嚴格,污染排放越小,而非正式規制對污染排放強度有影響但作用不是很明顯。鐘娟[15]等(2011)基于“污染的供給——需求”模型,分析環境管制、工業發展與空氣污染的關系,結果表明,正式和非正式的環境管制對污染減排有顯著的抑制作用。王怡[16]等(2013)利用脈沖響應函數和方差分解法測算了1994~2009年中國環境規制、技術創新和碳排放的動態響應態勢,研究表明,環境規制與碳排放量在對方沖擊下的反應曲線為“N型”,且環境規制對碳排放量的預測方差起較大作用。賀燦飛[17]等(2013)通過空氣污染指數數據探討了環境規制執行動力因素與執行效果的關系,結果表明環境規制的執行阻力和執行能力均對其執行效果具有顯著作用,進而影響城市空氣質量。馮貴霞[18](2014)梳理了1973~2014年中國大氣污染防治政策,認為大氣污染防治政策會受政策權力主體地位及話語、政策響應、公眾認知及行為、政策工具選擇等因素的影響。何為[19]等(2015)基于天津市2006~2013年面板數據定量分析了環境規制、技術進步與大氣環境質量之間的關系,研究發現,政府環境政策對降低了污染物排放有顯著作用。黃清煌[20]等(2015)運用廣義矩估計法分析了環境規制、環保投資和工業污染減排的關系,發現環境規制對工業污染有負向影響,環境規制每提高1%,工業污染強度加重0.3788%。
從現有的文獻來看,國內外的學者們已經在城市化發展對環境污染的影響、環境規制與改善環境質量的關系方面做了許多描述性分析和實證研究,本文在學者們研究的基礎上進一步研究了城市化進程、環境規制對大氣污染的影響研究。此外,本文認為,由于區域經濟發展方式、資源要素稟賦、地理位置等方面的差異,城市化進程、環境規制與環境污染之間的關系會因地而異。因此,本文基于STIRPAT模型,在控制經濟、能源消耗因素下,以人口城市化和土地城市化作為城市化進程的體現,以工業污染源治理強度體現環境規制,對全國30個主要省份以及東、中、西部的空氣質量與城市化進程、環境規制做回歸分析。
2.1模型設定與變量說明
Erlich和Holdren于1971年提出了環境影響決定因素的IPAT方程,該方程用人口規模(P)、富裕程度(A)和技術水平(T)來描述環境影響(I)[21]。Dietz和Rosa在此基礎上建立了STIRPAT(Stochastic Impacts by Regression on Population,Affluence and Technology)模型[22]。該模型的優點在于克服了IPAT模型的單位彈性假設限制的缺點,通過加入隨機性允許將各系數作為參數進行估計,以及允許對各影響因素進行適當分解,以便于根據各自研究的特點開展實證分析[23]。STIRPAT模型的形式為:
I=δ0Pδ1Aδ2Tδ3ε
(1)
式中,I、P、A、T的含義與IPAT模型中的含義相同,δ為估計參數,ε為隨機誤差。為將模型轉化為線性模型和降低異方差,將模型(1)兩邊取對數,得到:
ln(I)=δ0+δ1ln(P)+δ2ln(A)+δ3ln(T)+lnε
(2)
本文在STIRPAT模型基礎上,參考相關研究[24,25],以及結合本研究特點,以工業廢氣排放量反映大氣環境影響,選取人口城市化和土地城市化反映城市化進程,將富裕程度分解為人均GDP,將技術水平分解為經濟能耗和環境規制水平,最終模型為:
lnWit=δ0+δ1lnUit+δ2lnP+δ3lnEit+δ4lnGit+lnεit
式中,W是被解釋變量,表示工業廢氣排放量,U為城市化率,P為環境規制,G為人均GDP,E為經濟能耗。本文選取人口城市化率(UUP)和土地城市化進程(UUG)2個指標代表城市化進程作為模型中的一個解釋變量。其中,人口城市化率為城鎮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土地城市化則以建成區面積數據為指標,城鎮人口的聚集可以反映一個城市經濟活動的頻繁程度,建成區面積所占比例可以反映城市土地利用與擴張情況,兩者都是代表城市化進程的重要指標。對于環境規制的度量,學者們采用的代理指標不盡相同,如工業污染治理投資額、污染排放量、三廢達標排放量以及能源強度等,但這些代理指標均存在一定程度的缺陷。本文采用的是工業污染源治理投資額占地區生產總值比重的滯后一期來設計環境規制評價指數,該指標除了考慮了各地區的實際工業污染治理投資額,消除地區差異,還考慮了環境規制可能產生的滯后效應。為了盡可能避免遺漏其他變量對估計結果產生偏誤的影響,在模型中增加了經濟水平和經濟能耗這兩個控制變量,經濟能耗為實現單位GDP的煤炭消耗量。it表示第i地區第t年的相關指標數值。為比較不同變量對大氣污染的影響,本文對城市化進程、環境規制、經濟水平和經濟能耗進行回歸,δ1~δ6則表示每個變量回歸的系數;εit為隨機干擾項。
2.2數據來源與描述
本文中計算中國各個省份全省的工業廢氣排放量和人均GDP的原始數據均來源于2001~2012年的《中國統計年鑒》。城市化進程中的人口城市化指標和土地城市化指標數據均來源于2001~2012年的《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其中各地區的人口城市化為各地區所有城市的年末城鎮人口數占年末總人口數的比重;各地區的土地城市化為各地區所有城市的建成區面積比上城區總面積。各地區的環境規制強度的數據來源于2001~2012年的《中國環境統計年鑒》,為工業污染源投資額比上各地區的GDP。各地區的經濟能耗數據來源于2001~2012年的《中國能源統計年鑒》,為實現單位GDP的煤炭消耗量。西藏因數據的不可得性,研究對象為除西藏以外的其余30個省份。主要變量的基本統計量、計算方法和數據來源如表1所示。

表1 各變量的統計性描述
數據來源:《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中國能源統計年鑒》。
基于STIRPAT擴展模型,本文利用Stata11.0軟件,采用面板數據分析方法,分別將人口城市化率和土地城市化率作為城市化進程變量以避免多重共線性,單位生產總值的工業污染源治理投資額作為環境規制變量與被解釋變量進行回歸估計。由于我國的東部沿海地區、中部地區與西部地區的區域經濟差異明顯,因而本文首先對全國樣本進行估計,再分別估計東中西部地區城市化進程和環境規制對大氣污染的影響,檢驗城市化進程、環境規制與大氣污染的相關關系是否也存在區域性差異,從而得到8個模型。首先用F檢驗判斷應建立混合模型還是個體固定效應模型,因為F檢驗的P值均為0.00,建立個體固定效應模型更合理。再進行Hausman檢驗來選擇隨機效應模型還是固定效應模型,由于P值為0.0000,故拒絕原假設“H0∶μi與xit,zi不相關”,所以選擇了固定效應模型。全國整體樣本和區域樣本的計量回歸結果如表2所示。

表2 模型回歸結果
注:括號內的數值為T值;***表示在1%水平下顯著,**表示在5%水平下顯著,*表示在10%水平下顯著。
從表2的總體回歸結果看,8個模型的F檢驗值均能在1%水平下顯著,而8個模型中模型5調整后的R2最高,達到0.9273,說明模型5的擬合效果最好。從具體解釋變量看,整體樣本估計結果顯示,在主要解釋變量中,土地城市化在10%的水平下顯著為正,表明土地城市化是影響大氣污染的一個重要因素。隨著土地城市化的推進,城市的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設施逐漸增多,城市土地的擴張、城市建設會帶來粉塵和揚塵不斷增加,嚴重威脅著城市的空氣質量;人口城市化對工業廢氣排放量的影響在1%的水平下顯著,對工業廢氣的排放具有正向作用,即人口城市化越快,大氣污染越嚴重。人口城市化對大氣污染的影響一般是隨著人口不斷向城市遷移,慢慢形成人口規模和聚集效應,使得城市的經濟活動更加頻繁,帶來資源能源供應不足、能源消費結構不合理、生產生活污染排放增加等問題,導致城市空氣質量持續惡化。從t檢驗值看,其顯著水平優于土地城市化,說明人口城市化比土地城市化對工業廢氣排放的影響更直接;人口城市化率每提高1個百分點,大氣污染相應增加0.5091個百分點。環境規制對工業廢氣排放量具有正向影響,但效果不顯著,說明環境規制對大氣污染減排沒有起到促進作用。這和John[26]等(2003)、Testa[27]等(2011)認為的環境規制對污染減排具有倒逼作用的觀點不一致。這可能是由于空氣質量不會自發改善,需要嚴格有效的環境規制對大氣污染加以治理,但環境規制的減排效果有一定的滯后性,受滯后效應的影響,環境規制對工業污染減排的沖擊作用不顯著,今后仍需大力加強環境規制力度和不斷努力維護。賀燦飛[17]等(2013)認為中國環境規制效果可能受到三方面因素的影響:(1)被規制對象對環境規制的阻力,這里主要指企業;(2)環境規制受益方的壓力;(3)環境規制執行主體的能力。這3個因素會通過影響污染源治理與污染途徑治理進而影響環境規制效果,最終影響城市空氣質量。此外,仇冬芳[28]等(2013)認為環境規制方式單一也是導致環境規制效果受限的因素。
人口城市化的區域樣本估計結果與整體樣本相似。除了西部地區,東中部地區的人口城市化對大氣污染的影響分別在1%和10%水平下顯著為正,人口城市化每增加1個百分點,東部地區的大氣污染強度將增加0.6540個百分點,中部地區大氣污染強度提高0.4526個百分點;這與各地區的人口城市化發展水平有很大的關系,2010年的六普數據顯示,城市化的加速發展使得人口不斷向東部發達地區聚集,3個地區中,東部地區城市化程度最高。到2010年,東部和中部省份的人口城市化已處于加速發展階段,而西部地區部分省份剛跨入處于城市化發展的第二階段,盡管隨著國家扶持力度的增加和生態環境的不斷改善,其人口密度有小幅增長,但與其他地區的差距仍很大[29]。因此,東中部地區人口城市化對大氣污染的影響較為顯著,大氣污染也相對嚴重,西部地區人口城市化與大氣污染雖是正相關關系,但并不顯著。土地城市化對工業廢氣排放量影響具有明顯的地區差異,東部地區的土地城市化沒有使大氣污染惡化,反而對工業廢氣排放具有反向作用,中部地區的土地城市化在5%的水平下顯著為正,西部地區也有促進作用,但并不顯著。東部地區的土地城市化對大氣污染的負向作用可能是由于東部地區在擴大城市面積的同時,還重視城市綠地的建設。據相關數據統計,我國東部地區的城市綠化覆蓋率高于中西部地區,50個城市建成區綠化覆蓋率大于40%的城市中,東部地區就有24個,占48%;中部地區有20個,占40%;西部地區最少,只有6個,僅占12%,其綠地數量和質量均不符合城市化要求[30]。環境規制對東部地區工業廢氣排放量的影響是負向的,環境規制每增加1個百分點,會加重大氣污染強度的0.0725個百分點,這說明東部地區由于快速增長的工業污染源投資并未有效控制工業廢氣的排放,環境規制效率低下,工業污染源治理投資失效問題嚴重,其中的原因可能是由于東部地區城市化發展過程中帶動經濟、工業的發展,生態環境受破壞程度相對比較嚴重,大氣污染影響因素較為復雜,從而使得大氣污染治理難度相對較高,環境規制執行起來困難重重;而中西部地區的環境規制相對東部而言,雖未通過顯著性檢驗,但卻反映了環境規制對大氣污染減排正向沖擊作用。在模型5和模型7中,從彈性系數看,環境規制強度每增加1個百分點,中部地區工業污染減排0.0069個百分點,西部地區工業污染減排0.0114個百分點,表明中西部地區經過多年對大氣污染的高度重視和嚴格管制,從某種程度上說,工業污染減排有所成效,空氣質量有所改善。
控制變量的檢驗結果顯示,對全國范圍與東部地區而言,經濟能耗的降低能夠減少工業廢氣的排放,改善大氣環境,檢驗結果均在1%水平下顯著;西部地區的經濟能耗降低雖對大氣污染減排有正向作用,但效果不顯著;而減少中部地區的經濟能耗并不能起到減排的作用,檢驗結果也不顯著。總體而言,經濟能耗是影響大氣污染的重要因素,而不同地區的經濟能耗對大氣污染影響的差異性可能是由于各區域經濟發展水平與能源消費習慣各異造成的,東部地區隨著城市化進程的推進,使得經濟發展水平和居民生活水平不斷上升,能源消費量也就隨之增加,因此,對于城市化水平較高的地區,降低經濟能耗是緩解大氣污染的有效措施之一。人均GDP對工業廢氣排放的影響無論在全國范圍還是其他地區均存在顯著的正向作用,檢驗結果均在1%水平下顯著,說明經濟發展水平或人均GDP的增加是加劇大氣污染的主導因素。我國還處于工業化的中期階段,能源消費仍處在快速上升時期,工業廢氣排放量在未來一段時期內仍會隨著經濟的增長而增多[31]。
本文采用STIRPAT模型分析了城市化進程和環境規制對大氣環境的影響,并且從全國范圍與東中西部地區對影響大氣污染的因素進行計量分析,得到以下結論:
(1)城市化是大氣污染的重要影響因素,其中,人口城市化對空氣污染的影響比土地城市化更為直接。從全國范圍來看,人口城市化與土地城市化和工業污染之間都呈現正相關,但人口城市化對工業污染的影響更為顯著。從區域范圍看,東部地區的人口城市化是影響空氣質量的重要因素,而伴隨生態城市的推進,土地城市化的發展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了工業污染程度,并沒有使空氣質量惡化;西部地區人口城市化對空氣污染的彈性大于土地城市化。(2)中國環境規制對工業廢氣減排的總體刺激效果不佳。不同地區工業廢氣排放強度對環境規制的反應不同,東部地區的環境規制對大氣污染減排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即大氣污染物排放量在東部地區并不因環境規制的實施而有所下降;而中西部地區,環境規制對工業廢氣減排起促進作用,但效果不顯著。(3)東中西部的空氣污染對城市化和環境規制反應存在較大差異。東部地區表現的最為敏感,其城市化和環境規制對大氣污染均有顯著的沖擊作用;中部地區只有城市化與大氣污染聯系緊密,而西部地區無論城市化還是環境規制對大氣污染的反應都極不敏感。鑒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建議:
(1)推進城市化的健康發展。城市化發展應著重體現可持續發展的思路,走資源節約、環境友好的新型城鎮化道路。首先,應建立有序競爭、開放統一的勞動力市場,合理引導城鄉之間的人口流動,促進人口城市化的均衡發展。其次,應加強城市揚塵粉塵治理、擴大城市綠地面積、提高城市土地利用率、優化土地生態系統,最終實現土地城市化的健康發展。
(2)根據區域特征實施嚴格有效的環境規制措施。東部地區的環境規制未能發揮應有的減排效果,今后應優化環境規制手段,進一步提高環境規制強度。中部地區的環境規制對大氣污染的制約效果在慢慢地起作用,這時應繼續執行環境規制措施,爭取進一步發揮環境規制的減排效果。西部地區在承接其他地區的污染型產業時,仍不可放松環境規制,應在經濟發展的基礎上,提升環境規制水平,減少大氣污染物的排放,改善生態環境質量。
(3)創新環境規制手段,減輕環境規制滯后效應的影響。環境規制應采取行政手段、經濟手段和法律手段相結合、激勵性方式與懲罰性方式的環境規制方法相結合的方式,以獲得最佳污染減排效果。同時,通過提升政府環境規制的執行能力,減輕企業對環境規制執行的阻力以及增強社會對環境規制的理解與支持來緩解環境規制滯后性的影響,使環境規制對大氣污染治理的效果盡快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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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史琳)
Urbanization,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and Air Pollution——An Empirical Analysis Based on STIRPAT Model
Gao Ming1Wu Xueping1Guo Shihong2
(1.Fuzhou University,Fuzhou 350108,China;2.Tsinghua University,Beijing 100084,China)
〔Abstract〕Based on STIRPAT model,this paper conducts an empirical study on the influences of urbanization and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on air pollution by using China’s provincial panel data from 2001 to 2013.Results show that urbanization is one of the important factors affecting air pollution,among them,the population urbanization impact on air pollution is more direct than land urbanization.Furthermore,the stimulating effect of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 on air pollution reduction is not very good.Besides that,air pollution in different regions is affected by urbanization and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differently.In the Eastern region,both urbanization and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have a significant impact on air pollution.In the Central region,air pollution is greatly affected by urbanization only.However,there is not significant linkages between urbanization,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 and air pollution in the Western region.
〔Key words〕urbanization;environmental regulation;air pollution;STIRPAT model
〔中圖分類號〕F205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004-910X.2016.09.015
作者簡介:高明,福州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資源環境管理、區域經濟。吳雪萍,福州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資源環境管理、區域經濟。郭施宏,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環境管理。
基金項目:福建省軟科學研究項目“福建省大氣污染防治產業技術路線圖制定與升級路徑研究”(項目編號:2015R047),福建省科學技術協會科技思想庫研究項目“新常態下發展福建省大氣污染防治產業路徑與對策研究”(項目編號:2015ZD02)。
收稿日期:2016—0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