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落花時

陳潤文

走在街道上，一陣涼薄的風吹過，空氣中若隱若現地飄下些許落紅，有兩瓣落在了我的衣領上。瓣尖有些枯槁地卷起、發黃，如斂翅的蝶。

有些怔住，看向拇指。指肚上是一圈又一圈細細的年輪，纏在一起，頗有些歲月的融合。也許，在我不知曉的地方，又無聲無息地刻上了一圈細密的紋路。

一時有些恍然，又是一年的落花時節。那么上一年的落花，是怎樣的情景？

彼時，我懷著升入中學的忐忑和興奮，蹦蹦跳跳地走在去學校的路上，以新奇的目光打量著一切；此時，我只是默默回憶著往昔，拎著書包走在回家的街道上，面容冷靜，直視前方。對比之后，啞然。落花，當是一個傷感的時節吧。昔日如畫的美麗，終敵不過一場秋風的摧殘，幾多明艷幾多優雅，最后只是無力地卷起，伴隨塵土埋入泥土罷了。花如是，人亦是。多少懷念的事，就隨著落花，埋作了記憶的一部分。

暑熱終于過去，人們愉悅地享受著涼爽的秋。或許沒有人注意到這不甚起眼的景象。花本自開自落，人們只當作一年內必有的景致。只少許時候，稍稍慨嘆一聲：花又落了。不僅如此，落花時節，更多是被賦予了“新”的期許。新的學期，新的開始，新的起點。我不明白，落花落花，這樣凋零的時節怎能開拓新的美好？

直到過幾天，偶讀一首詩。

詩是杜甫的《江南逢李龜年》，最后兩句尤有深意。“最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七年多的安史之亂，國破家散。舊時相識的兩人各自流落江南，竟不期重逢。詩評道，表現了深深的滄桑之感。我卻以為，大抵還有些許欣喜。此時的杜甫已處于時過境遷，面容憔悴地走在異鄉。舊年記憶中的人，早已不知流散何方，遇到李龜年，怎會沒有驚喜？

那么，對于落花，又有不同的定義了。

我嘗試著為落花尋找一些積極的意義。可“傷感”一詞在腦海里扎根太深，一時擺脫不了。有些苦悶，便和朋友略略提了提。沒想到，朋友一臉不以為然：“你只是從景象看罷了，為什么不想想內在的精神？”一句話說得我醍醐灌頂。是，怎么沒有想到呢？精神，說得真不錯。

靈光一閃。《己亥雜詩》里的“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就是精神吧，落下的花是為了下一年生長得更好。這是否也是暗語，指我們也能一切從頭開始，重育新的希望呢？

或者，也可以這么理解。在一切變得冷清的落花時節，我們能夠變得更加冷靜而成熟，從而更好地開始新的旅程，新的探索。就如同那些落花一樣，孕育出嶄新的希望。

似懂非懂地，悟出了意義。

又是一年落花時。對于我們，不僅僅是感傷。它更多的，是帶給我們一種啟迪。要學會像落花一樣，開始新的旅程。落花時節，請拿出足夠的冷靜和勇氣，揚帆起航。

出神間，一片花瓣落到身上。我笑了笑，拂去，目送它回歸塵土。

【簡評】

又是一年落花時，生命總有新陳代謝，就像再美的花也會有凋零的時候。但我們不能讓思想禁錮在落花的時節。要相信，一切不好的結局是為了更好的開始。換一個角度看待落花，心中便充滿了陽光。文中，作者的心理變化描寫得細致獨到，“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這樣的落花精神，會激勵一代又一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