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教我賣魚蝦

陶紹教

如今，已年近五十的我，每每回想起三十多年前那件事兒，依然感到興奮和自豪。那是在我剛十二歲時，第一次獨自上街賣魚蝦。掌握這本領后，我內心充滿自豪，覺得自己長大了。不過，這本領是母親教給的。

那時，苦難的生活讓大多數農村孩子早懂事、早當家。我六七歲就常跟父親去捕魚蝦以補貼家用。父親雖是捕魚蝦高手，但斗大的字不識一個，更不會看稱算錢；母親雖沒進過學校，但有點文化的外公常教她識字算數，讓她會算數、會看稱、會做買賣。因此，賣魚蝦的差事就全由母親負責。

父親的影響讓我也漸漸成了捕魚蝦高手。上小學二三年級我就常獨自拿捕撈工具去溝渠捕魚蝦，也常滿載而歸。那時候的一天，母親說要教我學習。我笑她沒讀過書，怎么教呢？想不到母親來真的，教的不是書本知識，而是教我學識稱、學算數。她說日后長大了，自己的生活就得靠自己，別人幫不了，學會算數、看稱，日后撈了魚蝦就可自己拿去賣，就能自己過生活。當時我覺得母親講得正確，就認真學。至今我仍清楚記得，她不急于求成，每天教我一點兒，并讓我反復練習，循序漸進。會稱物品后，母親又教我學算數，她總是以魚的斤兩和價格為題目，由淺入深地讓我學口算，漸漸地我也會算數了。之后，一到星期天，母親就讓我陪她去賣魚蝦，還讓我動手實踐，她在旁耐心指點，漸漸我也就熟練了。或許我還小，母親只讓我陪她去賣魚，直到我十二歲時，才讓我試著獨自拎魚蝦上街賣。因街上離我們村子才幾里路程。有了第一次，之后我就常獨自去賣魚蝦了。

這件事傳出后，小朋友們羨慕不已，當他們弄到魚時，就叫我幫著賣，賺些屬于自己的錢。我很樂意，也很自豪。上中學后，離家遠了，功課也忙，少有時間捕魚蝦，但父親弄回的魚蝦，母親不再拿去賣，總留待星期天我放假回家時拿去賣，似乎這是我的任務。

這個賣魚蝦的本領潛移默化影響著我，我在學習上善于思考、成績優秀，生活自理能力強，沒有依賴他人的思想，這些優秀品質讓我順利考上縣師范學校。之后，我不斷進步，從鄉小學教師到鄉小學校長，從鄉小學校長到縣城小學副校長，之后又當上縣城一所重點小學的校長。

回想起來，這些都得益母親的良好教育。母親雖沒多少文化，但她卻懂得孩子的未來得靠自己走，父母不可能包辦代替，她認為只有學好謀生的技能本領，孩子長大了才能自食其力。基于這個思想，她才教我學看稱、學算數，讓我學會自個去賣魚蝦。當時，農村閉塞，生活圈狹窄，母親只知道捉魚蝦賣能掙錢，也就努力教給我這本領。然而，她哪里知道，正是她努力教給我的這個本領，竟潛移默化影響了我的一生，促使我改變命運，幫助我成就美好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