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中的背影

胡瀟瑜 鄒文清

一天夜晚，我照例坐在桌前，就著一盞燈，捧書而讀。翻著書頁，驀地停在朱自清先生的《背影》處，讀著讀著，眼眶紅了，潔白的書頁上似乎顯出了那寒風中的背影……

也是在一個這般冰冷的季節。天，是無力的蒼白，像柔軟的宣紙。淡霧漫著，一切都灰蒙蒙的。昨天是父親回來的日子，一家人圍在桌前吃飯，好不熱鬧。因為工作原因，父親每周只在家里待三四天。當看見別家孩子隨同父親散步時，我心里總是艷羨的。

父親在家的時候，總是要騎車送我上學。今天也不例外。

“走吧，今兒天很冷，別著涼了。”父親對我說。“嗯。”我應著，坐上后座。一股冷風吹來，叫人直哆嗦。

父親似是察覺到了什么，對我說：“冷嗎？怕風就躲在我背后好了。”他穿得極薄，一件毛衣加一件背心而已。我遲疑了一會兒，終還是乖乖地趴在他的肩頭，瘦小的身子躲在他背后，手輕輕拽住了他的衣裳。

誰知，今日的風竟如此殷勤，吹得人臉上冷冰冰的，手也失了溫度。我無意間望了一眼后視鏡，明顯的，父親臉上流露出忍耐，他輕咬著有點發白的嘴唇，再看他的手，粗糙的雙手被風刮紅了，那么顯眼。

我的心被猛刺了一下，眼睛有些發酸，心也隱隱作痛。為了不讓他發現我的異樣，我把頭仰得高高的，裝作仰望天上的云，讓眼淚只能在眼眶里打轉。

“到了。”父親說道。我下了車，背上書包，正欲朝校門走去，父親突然叫我。我回過頭。他從他那鼓鼓的包里摸出幾顆金紅的砂糖橘，塞進我的手中：“拿著吧，昨天才買的，很甜。”我正想說什么，他又道：“快去啊，要遲到了。”說完，朝我笑了笑。

我朝學校走去，一邊走，一邊扭頭看他。他停在那兒，向我微笑，并向我揮了揮手，示意讓我快到教室里去。我也示意他快回去。等我再一次回頭時，他仍在那兒。我的眼眶又熱了，我舉起拿著橘子的手，示意他快回。見我催他回去，他便無奈地掉過頭去，臨走前又轉過頭望了我一眼。在晨霧中，他微微佝僂的背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我停住了腳步，緊緊握著那幾顆砂糖橘，目送著父親。那抹風中的背影越來越遠，慢慢地凝成了一個小點。淚，無聲地落下來。

我一直一直記著，并且，現在仍清楚地記得，父親在寒風中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