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泰的秋天

龔依文

旅行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去看風景，還是為了將庸常生活中的沉重、不安、彷徨等不良情緒清空為零，在天地的盡頭會一會放空的自己。

艱難的出發

9月初，收到米卡圖文并茂的攻略《北疆——阿勒泰的秋天》，“每年的9月中旬，當西伯利亞的冷風掠過阿爾泰山脈的時候，阿勒泰的秋天就來了……”攻略中出現的地名遙遠而熟悉，喀納斯、江布拉克、木壘、鳴沙山、可可托海、禾木村和白哈巴村……茫茫戈壁，皚皚雪山，一望無際的草原，孤獨而蒼涼的遠方激起我心底強烈的渴望，有一股熱流在內心深處奔涌激蕩。于是毫不猶豫地決定“十一”期間，和米卡、老衲等驢友驢行北疆。

驢行，一種戶外旅行方式，取自旅行的諧音，顧名思義，像毛驢一樣負重出行。第一次驢行，抑制不住的欣喜中又夾雜著些許的悲壯，不知道即將到來的驢行會艱苦到什么程度。加入老衲建立的“驢行北疆”微信群，熱火朝天地和驢友們討論阿勒泰的行程及裝備，經驗豐富的老驢們悉心指導，事無巨細，從出行類的背包、拉桿箱、保溫水壺到服裝類的羽絨服、手套、雨衣、帽子、頭巾等，再到食品類、個人類、娛樂類、環保類、證件類，我難耐出發前的興奮。訂機票、訂喀納斯旅行套票、買外出意外險及領隊責任險。正當一切準備就緒時，忽然接到姐姐電話，說老媽意外摔倒，恥骨骨折，需臥床靜養一個月。晴天霹靂，我坐在老媽床前，握著她的手，內心無比掙扎，還要不要出發？

出發前一周，又一位至親突發腦血栓，情況不容樂觀。在病房門口，姐說，一切都是身外之物，每天只要睜開眼睛就要開開心心……

出發前兩天，中學要好同窗因病離世，那天恰好秋分，陡感生命的荒涼，在時光的渡口，我們皆是過客，每一個生命鮮活的日子都是被時光祝福的花朵，值得珍重感恩。

出發前一晚，收到朋友微信，喀納斯突降大雪，全線封山，喀納斯、白哈巴、禾木游客全部滯留。949 交通廣播電臺報道，由于暴雪，布爾津交警大隊已經封卡，禁止車輛通行。老公勸我放棄行程，沮喪之余，我把心一橫，反正機票、套票、保險都買了，索性出發，拼人品，碰運氣！

到達烏魯木齊的第二天，一條#初雪后的喀納斯# 微信刷爆了朋友圈，“經歷了第一場降雪之后，喀納斯景區已經恢復了晴好天氣，積雪結冰的路面也在天氣轉晴后得到緩解。布爾津通往喀納斯景區的道路已經可以緩慢通行，車輛正在有序前往喀納斯。”喀納斯雪景圖片美如仙境。

朋友在轉發這條微信時說：“清茶，你有艷福了！”適時，加領隊和司機，我們一行16人已經到達克拉瑪依。

喀納斯

喀納斯景區位于新疆阿爾泰山中段，與哈薩克斯坦、俄羅斯、蒙古國接壤，集冰川河流、森林湖泊、草原牧場于一體，既有游牧草原蒼涼的悲情，又有江南水鄉柔媚的秀色，被譽為“神的后花園”。北疆驢行一共16人，除領隊、司機外，14個驢友中只有我一人來自東北。一路上，天地蒼茫，窮荒遼闊，不時看到趕著牛羊轉場的牧民，剛剛讀完李娟的書《我的阿勒泰》，書中情景如此真切地躍然眼前，“那些所有的，沿著善緣，沿著戈壁起伏不定的地勢，沿著春夏寒暑，沿著古老的激情，沿著古老的悲傷，沿著漫漫時光，沿著深沉的畏懼與威嚴……”看著漸漸地淹沒在茫茫山野之中的牧民，感動不可名狀。

行前，喀納斯突降大雪，路面積雪嚴重，景區道路交通管制。路上，領隊不斷地與喀納斯旅行社聯系，詢問道路情況，我們運氣好，出發當天，喀納斯景區陸續開始通車。經過沖乎爾鄉時，我們在農貿市場囤積了不少食品，馕、方便面、咸菜、葡萄、冬棗、蘋果……一路帶到喀納斯。驢行的理念之一就是“花最少的錢，走最遠的路，看別人難以看到的風景”。

在喀納斯住的是圖瓦民居。圖瓦亦稱“土瓦”或“德瓦”“庫庫門恰克”，世代以游牧、狩獵為生，近四百年來，定居在喀納斯湖畔。關于圖瓦人的歷史，一直存在著不同的說法。有學者認為，圖瓦人是400年前由蒙古遷入的蒙古族一個古老的分支；也有專家認為，圖瓦人是成吉思汗西征時遺留下的士兵的后裔；還有學者認為圖瓦人是500年前由西伯利亞遷徙而來。圖瓦人有自己的語言，圖瓦語屬于突厥語系，是中國現存的稀有語種，圖瓦人沿襲傳統的生活方式，信仰藏傳佛教而又多“薩滿”遺風。

我們包下兩間圖瓦木屋，八男八女各一間，床位間距離很近，幾乎沒有空隙，有蜘蛛在被褥上旁若無人地爬來爬去，我們視而不見，當做喜蛛。喀納斯夜里極冷，木屋保溫性能差，還好我們有備而來。行前，老驢們在群里反復強調多帶御寒衣物，于是我將羽絨服、羽絨背心、護膝、圍巾、手套、睡袋統統帶上。鉆在6℃的睡袋里，再加上一床棉被，體感剛剛好。

圖瓦人木屋

圖瓦人有柵欄情結，家家戶戶的房前屋后都裝有柵欄，房后的柵欄大多用于圍住牛羊圈，牛羊圈的柵欄外還有一圈柵欄用于圍住菜地。木屋沒有衛生間，解手只能到屋后牛羊圈柵欄外的山坡上。第一晚起夜時，我舉著手電筒，小心地穿過屋后的牛羊圈，打開木柵欄門，待關上手電筒，忽覺一束光打過來，嚇得一激靈，以為有探照燈，抬頭，竟是天邊的一輪滿月，適逢中秋節，月光明亮皎潔。

一覺醒來，乘坐景區區間車到臥龍湖下，再沿著喀納斯河谷的木棧道徒步到神仙灣，從臥龍湖到神仙灣全長大約4公里。雪后的喀納斯，陽光耀眼，空氣清冽，河谷兩側峰巒疊嶂，古木參天，既有秋的濃墨重彩、層林盡染，又有冬的銀裝素裹、冰清玉潔，喀納斯的別樣美景讓我深懷寧靜肅然之心，對大自然充滿敬畏。

一路上，我不停地感慨，來一次喀納斯，觀兩個季節的美景，此行賺大發了。喀納斯湖是內陸淡水湖，湖水來自奎屯、友誼峰等山的冰川融水和當地降水，2009年被《中國國家地理》雜志評為“中國最美湖泊”。乘著游船在喀納斯湖上游覽時，看著湖面上的群峰倒影，心中空無一物，全無掛礙，忘記我從何處而來，亦忘記我將去往何處。

旅行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去看風景，還是為了將庸常生活中的沉重、不安、彷徨等不良情緒清空為零，在天地的盡頭會一會放空的自己。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