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生，至少當一次傻瓜

拾遺

曾有三個蘋果對人類歷史產生重大影響。第一個蘋果，誘惑了夏娃，造就了人類。第二個蘋果，驚醒了牛頓，造就了萬有引力。第三個蘋果，被喬布斯咬了一口，造就了移動智能。而被人們辱罵為“蠢八”的木村秋則，發現了第四個蘋果。“這個蘋果，將對世界農業產生革命性影響。”

一

日本東京白金臺有家高級西餐廳，生意火爆，預約用餐起碼得等一年。因為餐廳招牌菜，是“木村先生的蘋果湯”。“一般的蘋果切開后放置一會兒，就會變成咖啡色，然后開始腐爛。木村阿公種的蘋果切成兩半后，放置兩年也不會爛，只會慢慢失水，最后變成帶有淡淡紅色的干果。”餐廳主廚井口久和說：“無法解釋，只能認為蘋果凝聚了阿公的靈魂。”

有人這樣形容木村阿公種的蘋果：“咬上一口，那種好吃的味道，

會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流淚，蘋果中充滿了活在這個世界的喜悅之情。”許多許多日本人都有一個心愿：“希望這輩子可以吃到阿公的蘋果，哪怕一次。”

以至于大家不得不采用抽簽方式購買，但每年只有2000人能夠如愿以償。“抽中的人，會興奮得像中了彩票頭獎。”

木村阿公種的蘋果，放兩年不爛，只會慢慢枯干1949年，木村出生于日本青森縣。那時，木村不姓木村，姓三上。1972年，他從三上家嫁入木村家，成為入贅女婿，才改姓叫了木村。木村家有四座蘋果園，一年大約可賣六百萬日元。

現代農業種植離不開農藥和化肥，蘋果作為一種嬌貴水果，更是如此。從開花到采摘，要經歷十幾次農藥洗禮。不打農藥不出蘋果，這是常識中的常識。按規定使用農藥化肥，還會受農協表揚。

木村阿公的蘋果園每次噴完農藥之后，木村的眼睛都會紅腫，

全身皮膚也常被農藥灼傷，表皮脫落，留下紅色疤痕。而木村的妻子美千子更是可憐，“每次噴完農藥后，都會臥床半月，后來更加嚴重，常常一月起不來。”

看著妻子這樣，木村心痛不已。29歲那年，他忍不住了，對岳父說：“我想嘗試種不打農藥不施化肥的蘋果。”沒想到岳父一口答應：“那就試試吧！”

二

停止農藥化肥的第一年春天，蘋果花開得一如往年般絢爛。可好景不長，到了7月，蘋果樹染上了斑點落葉病，葉子一片一片枯黃掉落。蘋果園很快變成了光禿禿的枯樹林。

第二年，木村開始嘗試無農藥預防。給蘋果樹噴灑醋，結果不行。

給蘋果樹噴灑酒，結果不行。給蘋果樹噴蒜水，結果不行……

“所有能想到的食物基本都試過了。”但沒有任何食物的功效能勝過農藥。一到7月，蘋果樹的葉子又掉光了。

木村在噴醋防蟲第三年，蘋果根本就沒開花。聽說牛奶有效，木村又噴牛奶。聽說泥水有效，木村又噴泥水。但是樹上，依然長滿了蟲子。木村全家上陣，到蘋果園捉蟲，一棵樹上就能捉出三大袋蟲子。

“可不論怎么抓，第二天樹上又會爬滿蟲子。”附近果農見木村果園蟲子越來越多，擔心飛到自己果園，就勸木村打農藥：“一百年經驗表明：不打農藥種不出蘋果。”“讓我再堅持堅持吧！”木村回答。果農們先是漸漸疏遠木村，再接著，就開始咒罵木村：“瘋子，無賴，笨蛋，蠢八。”所有人都以與木村交往為恥。

既然蟲子永遠抓不完，木村便拿起了放大鏡和鑷子，他想研究如何用益蟲平衡害蟲。“我發現卷葉蛾卵塊至少有五十顆卵，每個卵塊旁大約十公分的位置，一定會發現天敵瓢蟲的橘色卵……”第四年第五年，木村就這樣研究起蟲子來。“我發現蟲子相當于人類肩膀位置長有氣孔，這個連專門研究昆蟲的教授也不知道，我把農藥溶液滴一滴在蟲子身上，蟲子就把身體縮起來，緊閉氣孔不呼吸。那些果農自以為是，以為真殺死了它們。后來，我用食用油加肥皂水就把它們治了，氣孔沾油后就無法呼吸，只能窒息而亡。”果農們看木村天天拿個放大鏡趴在地上，都以為他瘋了：“最好離他遠點。”但這個瘋子的蘋果園，益蟲和害蟲很快達到平衡。

三

但是蘋果樹依然沒有好轉，樹枝樹干一天比一天枯萎，“用手一推，蘋果樹就搖搖欲倒。”連續五年沒有收入，積蓄早已用光。繳不出三個女兒學費，老師經常家訪。木村只好把唯一的稻田拿去抵了債。“買塊橡皮都切成三塊，三個女兒分著用。”大女兒在“我爸爸的工作”的作文中寫道：“爸爸的工作是種蘋果，但我從來沒吃過他種的蘋果。”

妻子也成天愁眉苦臉、唉聲嘆氣。“都怪我，明年恢復打農藥！”木村準備放棄。但女兒的一句話又激起了他的斗志：“那我們之前這么辛苦是為了什么呢？”

“對不起，因為我，你們受苦了。拜托拜托，請繼續堅持下去。”

木村走上山，挨個向蘋果樹道歉。八百多棵樹，有82棵沒收到道歉。

“這82樹靠近別人家的果園，我怕別人罵我瘋子，就沒過去。”但接著，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這82棵樹全死了，其他全活了下來。”這讓木村震撼不已：“簡直不敢相信。”美國加州伯克利大學做過一個實驗，邀請小學生跟不同的瓶裝水講話，發現：水聽到“你好漂亮”，會呈現可愛圖案。而聽到臟話時，就呈現一片灰暗混濁。聽過一次“你好漂亮”的水，結晶勻稱。不斷聽到“你好漂亮”的水，結晶精美。

后來，量子物理學證明：粒子會記憶外界的想法、語言、音樂和圖像，并通過自身變化反映出來。

“也許，那些樹真的被我感動了。”木村說。第六個春天來了，蘋果樹依然沒開花。這一次，木村被徹底擊倒了。痛苦萬狀之際，他想到了死。“只有死，才能解脫我對家人的愧疚。”一個月圓之夜，他拿起繩子，向附近的一座山上走去。他把繩子往樹枝一扔，不料用力過猛，繩子飛了出去，木村走下山坡去撿繩子。

突然，他發現了一棵奇異的蘋果樹。“整棵樹都在發光，放佛是在叫我看它。”木村放下繩子，沖到那棵樹跟前。“原來不是蘋果樹，而是一棵野生橡樹。”

木村和妻子野橡樹沒噴灑農藥，樹葉卻非常茂盛。不光是這棵，樹林里的樹都無比茂盛。“也沒用農藥，為何蟲子和疾病不侵害它？”

木村呆立樹前，癡癡地想。突然，他聞道一股濃濃的異味，撥開齊肩雜草，抓起一把泥土。“非常松軟，有股刺鼻的異味。”而他果園的土壤是堅硬的，沒有任何異味。木村振臂歡呼：“我終于找到答案了。”

“大自然中沒有任何生命體是孤立的，各種生命互相聯系，相互支援，樹下的雜草為樹提供了肥料，土壤中的微生物使土壤保持松軟，

各種微量元素源源不斷從土壤輸送到樹木根部。橡樹底下泥土中那股刺鼻的氣味，后來我檢測，來自一種放線菌，它可以吸收并貯存空氣中的氮。”

木村以前一味在乎樹之葉，卻完全忘了樹之根。“以前以為是病蟲害導致蘋果樹衰弱，以為只要排除這些，果樹就能恢復健康。事實上并非如此，病蟲害只是結果。果樹失去天性的堅強，才會招致病蟲害。”“我應該為蘋果樹找回大自然的感覺，而不是將它與大自然隔離起來。”一棵野生橡樹，讓絕望的木村徹底開悟。

第二天，為證實“開悟”的正確。木村再次來到野生橡樹旁。“我觀察橡樹周圍，發現充滿了生命力，所有生物都是大自然循環中的一個環節。蝗蟲、螞蟻等無數生命密切地結合，沒有任何一種生物不具意義，或是去阻礙其他生物的生長。橡樹不是獨立存活的，而是周圍的自然環境讓它得以生存。”想法得到證實，木村猛一揮拳頭。“我終于找到了正確的密碼。”

四

檢測比較各種野生環境土質后，木村為蘋果園引進了各種雜草。

第七年，當雜草長出來后，蘋果樹的樹葉第一次停止了掉落。夏季，其他果園土壤表面溫度達到35，“我的雜草果園，卻只有22度。”其他果園需要經常澆水，“我的完全不用，雜草維系了土壤水分。”而隨著雜草的恣意生長，果園開始出現驚人變化。先是變成了野兔的玩耍樂園，接著，貂、鼬鼠、野鼠等也進駐了。

當整個果園長滿雜草后，蚯蚓開始在土壤表面爬行。“你知道蚯蚓一天排泄多少糞便嗎？差不多是一個玻璃杯的分量。”去山上時，一撥開雜草，就可以聞到一股濃烈的泥土香味。抓一把泥土，用力一握然后張開，就會發現泥土稍微凝聚在一起。用手輕輕一壓，泥土就會松開。土里都是蚯蚓糞便，一些很小的團狀顆粒。“自然界的平衡是由大自然本身所形成的，人類最多只能調整環境，協助大自然更順利地達到平衡。”木村終于領悟。

接著，木村開始在蘋果樹下種大豆。很多果農嘲笑他：你打算賣豆腐嗎？“大豆可以固定空氣中的氮，種豆可以讓土壤變得肥沃。夏天，大豆長高了，我把它連根拔起觀察，發現根部長滿了根瘤菌。秋天，我再度拔起觀察，發現根瘤菌消失了。根瘤菌把氮滲入土壤，為它提供養分。”從此，木村就采取種三年停兩年的方式，來維持蘋果樹下土壤的肥沃度。

第八年春天，木村的蘋果園，終于開出了七朵鮮花！其中兩朵，在秋天變成了果實。那兩個蘋果是那一年的全部收成。在佛堂拜過蘋果后，全家人一起分享。蘋果糖度竟然高達二十四度，“好吃得讓人說不出話來。”

第九年春天，木村突聞門外驚呼：“快看，快看，木村的蘋果開花了。”木村跑出去一看，果見滿山一片花海。木村笑著，然后哭了。哭著，然后笑了。那一年秋天，樹上掛滿了蘋果。“但個頭都很小，外觀不好看。”他采摘了一車去城里販賣，無人問津。“最后只好賤賣給了蘋果加工商。”出人意料的是，第十年秋天，“我收到了好多好多訂單。”吃過木村蘋果的人，都覺得好吃得不得了，于是紛紛前來購買。隨后幾年，木村的蘋果越種越大。再后來，整個日本都被他的蘋果震撼了。

他的傳奇，隨后變成了書和電影。木村因此而被譽為“蘋果之神”。他的傳奇故事，因此激勵了很多人。一個想自殺的年輕人看到木村故事后，打電話給木村傾訴人生的苦悶。木村對他說了一句：“既然想死，那就在死前當一次傻瓜吧！為了一件事瘋狂，總有一天你會找到答案的！”

“為一件事瘋狂，總有一天會找到答案。”這句話，也正是木村的成功密碼。“當你決定出發時，想法越簡單，越能夠堅持到底。”“當你發現走上一條不歸路時，也要義無反顧走下去。“當你內心足夠強大時，才有資格做別人眼中的異類。”“當夢想還未成長時，你要想盡辦法喂養夢想。”

“當你覺得沒什么可以失去時，才是最接近夢想的時候。”“當你仰視成功時，成功其實就躲在三尺之內。”偉大出于平凡，任何一位把事情做到極致的普通人，最后都會贏得世界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