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黨
大革命失敗后,中國共產黨人以不屈不撓的革命意志頑強地進行戰斗。周恩來領導南昌起義,打響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動派的第一槍;毛澤東領導秋收起義,公開打出人民軍隊的旗幟。特別是毛澤東、朱德會師井岡山,建立第一個農村革命根據地,從此開辟了中國革命的嶄新道路。黨章和黨內相關制度也在革命戰斗的洗禮中不斷規范、完善。
莫斯科六大的黨章
1928年7月,中共在莫斯科郊外舉行黨的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時,正是中國革命發展的轉折關頭。黨的六大主要討論政治問題,也討論了組織問題。它正確制定了反對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實行土地革命,建立工農民主專政的革命綱領,這是積極方面;但對中國革命的長期性和農村革命根據地的重要意義認識不足,這是消極方面。因此,對于黨的建設問題也不可能獲得完全正確的解決。反映在六大通過的黨章中,主要問題是脫離了中國革命和黨的實際狀況。劉少奇后來總結說:“黨的六次大會通過的黨章,由于情況的特殊,許多部分不能適用。”這也難怪,當時由于黨中央同本國尤其是同農村根據地的隔絕,而且黨章的制定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共產國際組織部的直接影響,所以只是照抄照搬外國經驗,不能把毛澤東創建農村根據地(包括建黨)的經驗充分反映到黨章中來,不能使黨章真正起到有力的規范指導作用。
舉例來說,六大黨章把黨同共產國際的關系,就強調到過分的、不適當的程度,規定各級黨的組織和黨員必須服從國際一切決議案,迅速而正確地實行,甚至黨的全國代表大會都是由共產國際同意后召集之,大會的選舉也由共產國際決定。這就是說,我們黨不能根據本國實際情況獨立自主地領導革命運動,自行處理黨內事務。這顯然是同馬列主義基本原則相違背的,也不利于我國革命和黨的發展。
1934年10月,中央紅軍開始長征,黨中央同共產國際的電臺失掉聯系,黨有了較大的活動自由。接著,在遵義會議上結束了王明的“左”傾錯誤路線領導,確立了毛澤東的領導地位。從此,中國共產黨根據馬克思列寧主義基本原理,結合中國實際情況,開創了中國革命的嶄新局面。六大黨章除正確部分外,事實上已停止執行了。1935年,共產國際七大做出決定:各國領導者可以“獨立地來正確解決共產主義運動的政治任務及策略任務”,共產國際“一般地不要直接干涉各國共產黨內組織上的事宜”。這就從事實上否定和糾正了六大黨章中的某些錯誤的不符合實際的規定。
起黨章作用的古田會議決議
1927年10月,毛澤東率領秋收起義部隊到達井岡山,這是黨的歷史的一個轉折點。隨著中國工農紅軍和農村根據地的建立,我國革命走上了工農武裝割據,以農村包圍城市,最后奪取城市的新道路。擺在黨面前的是一系列新的重大課題:軍隊、政權、土地問題,還有黨的建設等等。盡管黨的六大作了一些正確決定,但對黨的組織問題并沒有很好地討論,六大通過的黨章許多部分也不適合當時的具體情況。然而,黨的建設工作沒有因此停滯不前,尤其是以毛澤東為代表的堅持正確路線的同志,在努力尋找中國革命新道路的情況下,十分重視紅軍及根據地黨的建設工作,著手解決在我們這樣一個無產階級人數很少而戰斗力很強,農民和其他小資產階級占人口大多數的國家里,加之黨又處在分散的農村游擊戰爭環境中,怎樣建設無產階級革命政黨的問題。
1928年11月,毛澤東在給黨中央的一封信中,鮮明地提出工農武裝割據條件下黨的建設的新情況、新問題。他說,邊界的斗爭,完全是軍事的斗爭,黨和群眾不得不軍事化。怎樣對付敵人,怎樣作戰,成了日常生活的中心問題。由于紅軍和根據地的黨員中農民成分占很大的比重,小資產階級思想比較濃厚,“‘斗爭的布爾什維克黨’的建設,真是難得很”。因此,“無產階級思想領導的問題,是一個非常重要問題”。
早在秋收起義部隊進軍井岡山途中,毛澤東就進行了許多調查研究工作,并親自作政治動員,審查吸收黨員,加強黨的活動。鑒于第一次大革命失敗的教訓,黨沒有在部隊中生根立足,沒有切實抓住士兵工作,毛澤東認為應堅持實行黨代表制度,并提出把黨的支部建設在連上,在工農出身的戰士中大批發展黨員,以保證和加強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后來,在贛南、閩西輾轉作戰中,毛澤東又繼續同地方同志及紅軍指戰員座談,分析黨內存在的錯誤傾向,尋找較好解決的辦法。
毛澤東在親身實踐中,在黨和人民的集體奮斗中解決好建黨問題,對此周恩來曾說,“在中國是獨一無二的,在世界是未之前見或未之前聞的經驗”。1929年12月,中國共產黨紅軍第四軍第九次代表大會(在福建上杭縣古田鎮舉行,史稱古田會議),討論通過了毛澤東起草的決議案,實際上是把他幾年來的成功建黨建軍經驗加以全面系統總結,并加以條文化、法規化,從而為新的歷史條件下加強黨的建設制定了正確的綱領。
古田會議決議突出強調了紅軍黨內最迫切的問題,要算是教育的問題。“為了紅軍的健全與擴大,為了斗爭任務之能夠負荷,都要從黨內教育做起。”這樣,就鮮明地把思想教育和思想領導放到了第一位。決議并且逐條列舉和批評了黨內存在的各種非無產階級的思想,主要是小資產階級的個人主義、極端民主化等等。
決議不再籠統提出在“軍隊”中建立黨的基本組織。而是寫明每連建設一個支部,每班建設一個小組,同時,將支部干事會改稱為支部委員會。此外,關于健全組織活動、嚴格執行紀律等方面的具體規定,也比六大黨章前進了一步。
古田會議決議,是黨的發展史上的重要里程碑,在當時六大黨章許多內容已不再適用的情況下,黨的建設亟須有一個全面的指導性文件,古田會議決議正是這樣一個文件。它從實際的情況出發,集中解決了黨的建設的許多最緊迫的問題,推進了各項實際工作。從這個意義上,我們說決議實際上起著黨章的作用。據曾參加過古田會議的同志回憶,當年決議案一下達,紅軍中黨的工作迅速出現了新氣象,支部工作活躍了,政治教育加強了,組織紀律嚴格了,不但保證了當時紅軍的鞏固與勝利,而且對后來黨及人民軍隊的發展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1942年黨中央還強調把決議當做檢查工作的“提綱和指南”。1945年黨的七大制定新黨章時又再次肯定并吸收了決議的許多內容。
六屆六中全會的黨內法規
張國燾從自立中央到背叛黨,投靠國民黨;王明破壞黨的紀律,發表同中央決議相違反的言論,在自己領導的地區推行錯誤路線。這兩件事使我們黨汲取了深刻教訓:必須嚴格紀律,保證黨的統一。1938年9月至11月,黨的六屆六中全會在確定黨的政治任務的同時,還著重討論了黨的組織紀律問題。王稼祥傳達了共產國際的指示,提出:中共中央領導機關中要以毛澤東為首解決統一領導問題,中央領導機關要有親密團結的空氣。毛澤東明確地宣布,必須重申黨的紀律:(一)個人服從組織;(二)少數服從多數;(三)下級服從上級;(四)全黨服從中央。誰破壞了這些紀律,誰就破壞了黨的統一。同時還說:“為使黨內關系走上正軌,除了上述四項最重要的紀律外,還須制定一種較詳細的黨內法規。以統一各級領導機關的行動。”
正是根據上述精神,六中全會聽取和討論了劉少奇關于黨規黨紀的講話,最后一致通過了三項法規,即《關于中央委員會工作規則與紀律的決定》《關于各級黨部工作規則與紀律的決定》《關于各級黨委暫行組織機構的決定》。
人所共知,黨章是我們黨的根本大法,但是黨章只能對有關黨的政治任務、組織形式、活動方法等重大問題作出原則規定,而許多較具體的方面和問題則需要制定單項法規來解決,作為黨章的必不可少的補充。在我們黨的歷史上,黨的三大時曾經有一個《中央執行委員會組織法》,但由于種種原因并沒有貫徹執行,其他的單項法規不多,有的也不完善。六屆六中全會從黨的實際生活需要出發,制定了三項重要法規,在黨的建設史上是開創性的,具有很大意義。
三項法規的突出特點是,體現健全民主集中制、維護黨的統一的精神,重申了黨中央的最高領導地位,規定了黨的各級組織、各個部門以及委員個人與委員會整體之間的正確關系,從而進一步劃清了遵守紀律與破壞紀律的界限。其中《關于中央委員會工作規則與紀律的決定》是特別重要的。保證黨的集中統一,當然要從中央做起。這個《決定》詳細說明了中央委員會、中央政治局、中央書記處、各中央局及中央分局的性質、地位、職責權限、工作規則以及紀律要求等等。《決定》規定“中央委員會的決議,以到會委員的多數通過而成立”,書記處“集體的解決中央的日常工作和處理答復各黨委的問題”。同時寫明:“各中央委員不得在中央委員會以外對任何人發表與中央委員會決定違反的意見,亦不得有任何相違反的行動”;“沒有中央委員會、中央政治局及中央書記處的委托,不得以中央名義向黨內外發表言論與文件”。顯然,這些都是鑒于歷史教訓而作出的有針對性的正確規定,也是對張國燾、王明之流踐踏黨章、破壞黨紀行為的嚴正批判。
六中全會《關于各級黨委暫行組織機構的決定》對于保證黨的各級領導機關緊張而有秩序的工作,正確處理上下左右關系有著重大的指導意義。這個《決定》規定在中央局、中央分局之下,依次建立區黨委、地委、縣委、市委、區委等各級組織和基層支部,區委以上機關分設若干部門辦事,例如組織部、宣傳部、統一戰線部等;地、縣、市黨委還要設立監察委員會,以監督黨的機關、黨的干部及黨員的工作,保證貫徹執行黨章、黨的決議。《決定》還寫明,各級黨委的各工作部門對下級黨委的有關部門,有指導工作的責任,但重大問題又須經過各級黨委下達執行;各級黨委的會議,分為兩種,即經常會議及擴大會議。這些規定后來實踐證明都是正確和有效的,至今對我們各級黨委的活動還有指導意義。歷史證明,六屆六中全會制定的黨內法規,是增強我們黨的戰斗力的組織武器。
建黨以來的好黨章
1945年,黨的七大在延安召開。這次大會不僅確立了建立新民主主義中國的正確綱領和策略,同時制定了建黨以來的最好一部黨章,從而使黨更加充滿朝氣地領導中國革命走向全國勝利。七大黨章是由毛澤東領導、劉少奇主持制定的,在黨內一部分干部中反復征求意見,多次修改,最后提交七大審議通過。它的最主要特點和優點,是把馬列主義同中國革命實踐相結合,具有鮮明的中國共產黨特色。黨章第一次增加總綱部分,集中說明黨的性質與理論,中國革命的性質、動力、任務與特點,以及黨的自我批評、群眾路線、組織原則等等。劉少奇說:“凡是黨員,都必須承認這個總綱,將更加促進全黨的團結與統一。”黨章總綱之后分為十一章、七十條,分別對黨員,黨的組織機構,中央、地方及基層組織,監察機關,獎勵與處分等作了具體規定,其中關于民主集中制、關于黨員的權利和義務,同過去的黨章相比,有些是第一次規定,有些是更具體和完善。
從內容上來看,七大黨章的主要特點是:(一)突出毛澤東思想的地位。在黨章中把毛澤東思想作為全黨指導思想加以正式規定。黨章載明,以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與中國革命的實踐之統一思想——毛澤東思想,作為自己一切工作的指針;共產黨員應當努力領會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的基礎。這樣,從黨法的高度上確認毛澤東思想的地位,其意義絕非一般。(二)體現黨的群眾路線。群眾路線寫在黨章中是第一次。黨章規定:“中國共產黨人必須具有全心全意為中國人民服務的精神,必須與工人群眾、農民群眾及其他革命人民建立廣泛的聯系。并經常注意鞏固擴大這種聯系。”劉少奇在大會報告中指出:群眾路線是我們黨的根本的政治路線,也是我們黨的根本的組織路線。(三)從思想上建設黨的原則。毛澤東提出,黨員不但要在組織上入黨,而且要在思想上入黨。七大黨章明確地把這個思想貫徹到黨章的各個部分。(四)豐富和充實民主集中制的各項規定。歷次黨章都沒有像這次黨章這樣精確地作出表述和規定:“在民主基礎上的集中和在集中指導下的民主。”所有這些黨章方面的進步,表明我們黨在政治上、思想上和組織上進一步成熟起來,我國革命事業必將走向更加光明、偉大的前途。
七大黨章還突出實踐性特點。劉少奇指出,黨章要成為組織的武器,要在我們工作與活動中付諸實行。七大召開期間,毛澤東、劉少奇等同志還就強調嚴格遵守黨章規定,發揚黨內民主,展開了批評和自我批評,保證會議沿著馬克思主義的正確軌道進行。所有會議文件都是經過充分討論,達到認識一致。在選舉中央委員會時,更是采取許多民主步驟,包括充分醞釀、進行預選、幾上幾下討論候選人名單、大會無記名投票選舉等等,做到了民主與集中相結合。事實證明,七大不僅制定了一部好黨章,而且在堅持執行黨章方面也帶了一個好頭,為全黨做出了榜樣。七大黨章的確是保證中華民族與中國人民獲得勝利與解放的黨章。
解放戰爭時期黨章的規范化
黨的七大以后,中國革命進入了爭取全國勝利的階段。為了解決在不同戰線、不同地區,乃至不同具體環境的復雜情況下,使黨章規范作用實際化、具體化,以保證黨的領導、黨員隊伍建設、干部培訓工作,以及黨的思想、紀律、作風等方面步上一個新的臺階,以迎接即將到來的全國革命勝利,自1945年后的短短三年多的時間,黨中央采取了以下的舉措:
注意東北根據地、各解放區和國民黨統治區等不同情況,有針對性地加強思想、組織建設工作。例如,在東北根據地,陳云把發展新黨員的標準概括為“三敢”“三不怕”的要求,即敢于要土地、敢于斗爭、敢于武裝,不怕離家、不怕地主、不怕國民黨。對于健全黨內生活提出應堅持三項原則:正面地坦率地辨明是非;嚴格執行民主集中制;每個黨員都有在黨內發表意見、討論問題的權利,但又必須服從黨的四項紀律。
結合土改進行整黨。到1947年時,全黨黨員增加到270萬。黨在領導土地改革中,創造性地開展了整黨工作,不僅提高了黨的純潔性,而且“主要地是在于使我們的領導機關和廣大的干部和黨員,進一步掌握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普遍真理和中國革命的具體實踐的統一這樣一個基本方向。在這點上,我們黨比抗日以前的幾個歷史時期,大進了一步”(毛澤東語)。與此同時,在軍隊中開展新式整軍運動,使軍隊黨的戰斗力顯著提高。在軍隊中恢復黨委制,成為解放戰爭時期黨的領導制度發展與進步的重要標志。
在解放戰爭后期,以加強紀律性為重點建立健全黨的制度。為保證解放戰爭的最后勝利,依據戰爭環境的變化,黨及時地提出要以極大的努力克服無紀律狀態和無政府狀態,克服地方主義和游擊主義,將一切可能和必須集中的權力集中于中央和中央代表機關手里。為此,黨中央曾發表了一系列重要指示文件。尤其是九月會議作出的關于向中央請示報告制度、定期召開黨的各級代表大會以及健全黨委制的三項規定,有利于黨的統一和更加增強黨的戰斗力。可以認為這三項制度是貫徹黨章的一個重要措施。
在全國勝利在即的時刻,黨的七屆二中全會不僅及時地作出了工作重心轉移以及其他重大的戰略決策,同時,還嚴肅地提出了拒腐防變的問題,根據毛澤東提議,一致決定禁止給黨的領導者祝壽,禁止用黨的領導者的名字作地名、街名和企業的名字,以及不送禮、少敬酒、少鼓掌等等。這些規定后來都作為法規下達到黨內各級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