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哄著你長大

蒙蒙，我的兒子：

爸爸在給你寫信。爸爸只是有話要說——寫了信，就等于和你當面說話了。

幾年前，你媽媽去了美國，我們開始了朝夕相處的生活。我很欣喜。盡管我知道，這會讓我在很大程度上失去自由。可是，我愿意成為你的“囚徒”。我精心策劃著我們一起生活的方案，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想象。可是不久我就發現，事情遠不如我想象的美好，我開始理解你媽媽臨走時流露出的憂慮。

我發現，我無論怎樣做都無法改變你——哪怕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比如你總是將手紙放在抽水馬桶旁，而不能將它放回木格里。你關心的一切都與學習無關。你的脾氣暴躁，動輒發火，我陷入了兩難困境：批評你吧，又擔心你發脾氣；不批評你吧，你的缺點就不會改掉，甚至會越演越烈。我幾乎要崩潰了。

一次，我與一個朋友聊天說到了你，那個朋友聽完后長嘆一聲，說：“曹老師，與你兒子相比，我兒子以前的情況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向我說起他兒子的種種“倒行逆施”。他對我說：“曹老師，一次我與我兒子干了起來，我出門坐在馬路上哭了半天。”友人安慰我：“別急，一切都會過去的，你得哄著他，他才會長大。”友人的話讓我感到極大的安慰。

有一次家長會正趕上我在外地，由你的堂姐冬冬代我去開。事后，她激動地向我描述當時的情景：“我剛到校門口，就有幾個孩子迎上前來問： ‘你是曹西蒙的姐姐嗎？’我說：‘是。’他們說：‘蒙哥說了，最好看的那個女孩兒就是他姐姐。姐姐，你盡管吩咐我們，蒙哥委托我們來照顧你，他布置會場去了。’一路上，他們不住地向我夸獎‘蒙哥’的種種美德。我對他們說： ‘你們一定是曹西蒙的死黨。’他們一副受了冤枉的神態：‘姐，不是啦，我們說的都是事實。’到了那兒我才知道，這是為解決班上同學的一場紛爭而召開的家長會，蒙蒙是這場紛爭的主要人物。開會不久，他就第一個站起來發言，主動承擔責任，還將本該由其他人承擔的責任，也攬到了自己身上。我們蒙蒙真是太棒了！”冬冬對我說，“舅舅，您沒有必要擔心蒙蒙，他是一個很出色的孩子。”

當然，隨著年齡的增長，你也在改變。你知道克制自己的脾氣，做出必要的退讓。其實爸爸也學會了克制自己的脾氣，做出必要的退讓。我們之間的緊張關系得到了緩解，你一天天變得快樂并在不斷成長。爸爸覺得帶你來到這個世界上，真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爸爸寫過很多得意的作品，也許，你才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兒子，青春才剛剛開始光顧你。長大吧，不住地長大，爸爸愿意哄著你。

爸爸 曹文軒風吹麥浪摘自《成長，請帶上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