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敬畏，還能說啥？

■殷國雄

除了敬畏，還能說啥？

■殷國雄

圖書簡介

《上帝擲骰子嗎？量子物理史話》

作者：曹天元

出版社：北京聯合出版公司

內容簡介

這本書除了回顧基本的歷史背景，還將向著未來探險，去逐一探索量子論面前的不同道路，闖入人跡罕至的未知境地，和先行者們一起開疆擴土。讓人驚嘆的不僅僅是沿途那令人眼花繚亂的絢麗風景，更有來自于人們內心深處的思索和啟示——那是科學深植于每個人心中的不可抗拒的魅力。

推薦人語

在這本書中，作者曹天元不止一處允諾讀者——使用的數理知識的上限不過初中代數和高一物理。可是我得老實承認，作為一個當年尤其懼怕高中物理從而選擇文科，后來又教初中語文的文科生，書中的很多數理推論著實讓我犯暈，更別提欣賞那些作者深情贊美的具有對稱美和簡潔美的物理公式了。盡管如此，我還是發自內心地贊美這本科普書太好看、太有趣、太讓我著迷。

這本書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一本介紹猜謎發展歷史的書，只不過猜謎的對象變成了量子物理。它以“光是什么”切入，呈現了量子物理的發展史——光的粒子說，光的波動說，光的波粒二象性，光的不確定性，多宇宙解釋說，退相干歷史，直到本書最后提到的超弦理論。除了那些繞不過去的專業數理知識，我覺得作者更想呈現的是人類認識論的發展與變化。

面對浩瀚的宇宙，人類曾經茫然無措，而隨著近代物理學的建立和發展，我們又無限相信自身的理性：物理學家揭示那些不變的規律，寫出那些優美的公式，以此證明萬物都是嚴格地在恒定規律下運行。可是，以玻爾為首的哥本哈根學派完全顛覆了人類的理性優越感——物理學的全部意義不在于它能夠揭示“自然是什么”，而在于它能夠明確關于自然，我們能說什么。該學派認為，沒有一個脫離觀測而存在的“絕對自然”。這個觀點深深地動搖了人類對自身理性的自負——對世界的認識就是一個隨機的產物，談不上所謂的認識確定性。很多物理學家拒絕認同這樣的觀點，他們重整旗鼓，繼續提出各種學說，希望回到那個確定的世界，意圖證明人類的理性足以支配這個世界。只可惜，量子物理的所有學說都有其缺陷與不足，人們對量子論的認識不是越來越清楚，反倒是越來越覺得它的奇特和不可思議。

以我有限的視野，從哈耶克的“致命的自負”到波普爾的“歷史決定論的貧困”再到顧準的“從理想主義到經驗主義”，無論研究對象、研究目的有何不同，但都有著與這本書相似的思維方式——放棄確定性的神話，承認人類理性與認知的邊界和限度。它是人類經歷無數的悲劇之后的痛苦反思與自省，無論我們有多么不情愿，都必須面對和承認。

這本書中提到了不少早已在科學史上被證偽的神話，但遺憾的是，它們至今依然存在于教材之中：從阿基米德的浴缸到伽利略的斜塔再到牛頓的蘋果……再聯想到諸如“生物演化”變成“生物進化”，“歷史發展的必然方向”的話語方式和教學內容，作為一個中學語文教師，我不得不焦慮基礎教育的教學無論是理科還是文科，都不乏決定論的神話、確定論的狂妄。只有消除盲目的科學崇拜與理性自負，清除依然滲透于我們血脈之中的“人定勝天”的自負與傲慢，我們這些成年人與未成年人，才有可能承認自身的有限性，進而走向謙卑。

一本科普書，曹天元展示了他開闊的視野：從金庸的武俠到科學史的名人八卦，從文學、哲學到量子物理，從物理學家的觀點分歧到知識分子的個人良知與自身國家民族情結的沖突。曹天元讓我著迷的不僅僅是他在書中所呈現的量子物理學的思維方式，更有他妙趣橫生、深入淺出的講述方式，以及超越學科本位的深度關注與思考。

就這些來看，我們必須反思過度強調學科知識本位的教學所造成的學生視野的狹窄以及思維的單一。這樣的教學完全割裂了認知的整體性，無視知識背后的努力與突破、責任與道義。如同偉大的愛因斯坦所言：徒有專業知識，只不過像訓練有素的狗，而非和諧發展的人；學者必須了解人類的渴求、理想和痛苦，這樣，才能在群體與社會當中找到安身立命之所。換句話說，剝離人類美好價值的單純的知識教學已經不能稱之為教學。我覺得這一點在當下顯得尤為重要。

（作者為江蘇省張家港市第八中學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