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沫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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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沫若俄文軼文兩篇
俄文版《郭沫若選集·自序》
郭沫若
中華民族對詩和歌的感受是極為敏感的。
從文學孕育的時代開始,我們的祖先就認為,詩就是抒情詩,文就是莊重的敘述文體。由于詩和文的分野出現得很早,因此中國詩歌與其他民族的詩歌不同,它缺乏鴻篇巨制的愛國主義的敘述性經典。
就拿產生于紀元前5世紀的《詩經》來說,這是生息于黃河流域的各民族的抒情性的詩與歌。
《楚辭》比《詩經》晚兩個世紀,這是以屈原(前340—278)為首的生活在長江沿岸詩人們寫的抒情詩和歌謠。
具有非凡詩人天賦的莊子(前4—3世紀)的哲學作品,并不是以詩的形式寫成的,但是其中一部分是富有韻律的散文。
同樣是詩人的司馬遷(前145—86)有杰作《史記》,它本身就是散文的經典之作。
在中國,詩和文就像火車的鐵軌一樣相并前行。
在中國文學中,戲劇是詩和文的結合,它的抒情部分即是詩,敘事部分即是文。
戲劇文學的發展要遲緩得多:到了8世紀才出現了戲劇,到了元代(1267—1367)才出現了王實甫的卓越作品《西廂記》。
在我童年時,上述這些作品,即《詩經》、《楚辭》、《莊子》、《史記》和《西廂記》就讓我如癡如醉,它們培養了我對文學的酷愛。
在我二十歲左右的時候,我開始接觸歐洲文學。我讀了莎士比亞、歌德、雨果、托爾斯泰、易卜生的作品的譯作或原文。可是在當時,我國并不是所有的青年人都重視文藝。很多人認為,要把中國從貧窮的半封建、半殖民的狀態中拯救出來,只有走“富國強軍”的道路。很多人把學習科學技術看成是達到這個目標的必由之路,因而認為文學藝術沒有實用價值。
我當時受這些觀點影響選擇了學醫。那時人們常說,中國是“病夫之邦”。我就想,醫學可以使我國人民健康,還可以令我們國家富裕強盛。可是學醫對我來說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因為我17歲的時候患了腸傷寒,雙耳幾乎失聰,行醫這個職業,對我來說真是難乎其難。
我和我的祖國一道經歷了痛苦的歲月。那時我找不到謀生之路,甚至有過自殺的念頭揮之不去的時日。“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我們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這句生動形象的話,表達了歷史真理。這真理為我的祖國指明了求解放的道路,喚醒中國的愛國青年走上了奮起斗爭、追求幸福的道路。
毫無疑問,歷史性的五四運動標志著受十月革命巨炮影響的中國人民覺醒了。當時我在日本的大學學醫,但是我與我國人民心心相應,感受到不同尋常的激情高漲。恰好在這個時候我的文學生涯邁出了第一步。在那些年月里我們當然還不能深入領會馬克思列寧主義理論,但是這并不妨礙我們受到其深刻影響。難道因為我們未能研究太陽,太陽就不照耀大地,把溫暖灑向我們嗎?
愛國激情的勃發促進了認識的提高:文學藝術能夠服務于解放祖國的偉大事業,能夠解放人民,使之獲得幸福。
歲月在不知不覺中流逝了。我已經年屆六十。我這一生究竟做了什么,這不該由我來下斷語。就讓朋友們來嚴厲評判我的工作吧。

假如我熱切的努力全是徒勞無益的,那么這該歸咎于我,也會鞭策我。我會彌補損失,我能夠也應該繼續自己的工作。
假如我的努力并非徒勞無益的,那么該歸功于師傅——十月革命,它以明亮的光芒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同時我要對偉大的導師和偉大的蘇聯人民表示感謝之情。
我的作品以俄語面世,這是我莫大的榮幸。
我認為自己有愉快的責任要對翻譯家們略申謝忱,由于他們的勞動本書才得以出現在蘇聯讀者面前。
1953年1月11日于莫斯科
(原文載《郭沫若選集》,莫斯科,國家文學藝術出版社,1953年,第17-19頁。
ГоМо-жо.Избранное.М.: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е издательствохудожественнойлитературы,1953.)
(劉亞丁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