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婷：草根天才與第一主攻

程磊

朱婷，這兩個字如今已響徹世界排壇。未來，她的價值，當然不止于排球競技場。

為排球而生

8月26日中午，位于天壇的國家體育總局運動員公寓大門外，守著十幾位“粉絲”，其中有幾位已經蹲守兩天，他們希望守住女排隊員出門的必經之路，獲得簽名、合影的機會。午飯后，朱婷露面，面對“粉絲”熱情的圍追堵截，她顯然尚未習慣當明星的感覺。將郵寄的物品交給快遞后，在人越聚越多之前，近乎倉皇地“逃”回公寓。

事實上，即便是在國家體育總局院內，甚至是當晚與贊助商的內部“聯歡”上，女排姑娘們總是被尖叫聲和人群包圍，朱婷更是被重點“攔截”的目標。在遭遇激動得令人側目的“粉絲”時，朱婷盡量克制自己，讓表情自然。騰挪躲閃時，她努力縮著身體盡力不碰到伸過來的手、遞過來的小本本和湊過來自拍的腦袋，她一邊從空隙狹窄的人縫中穿行，一邊說著：“哥們兒，借過”;“抱歉、抱歉”。對無法一一滿足需求的人們表示歉意。

中國人喜歡看女排，不管喜不喜歡體育，大多數人都會對這項運動多留一點心。她們曾是國人的驕傲，激勵過幾代人，女排即便在逆境、在衰落的時刻，也仍令人心存希望。朱婷打球的氣勢如虹和女排奧運會奇跡般的大逆轉一起，讓很多人感受到了熟悉而親切的熱血沸騰，或許也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為了夢想而奮斗。

朱婷本身就極具這樣的氣質，她出身草根，天賦驚人又勤奮刻苦。賽場上，她是備受矚目的主角，扣球凌厲，每場比賽都是全場得分最多的隊員，看到她就像看到當年的郎平。

朱婷強大到令人害怕。作為主攻手，她的得分效率驚人，而且發揮穩定，整個奧運會比賽期間，基本沒有發揮失誤。決賽最后一局打到21平的時候，朱婷扣球，對方攔了一下，朱婷覺得會出界，已經開始慶祝了，誰知道被對手接了回來，比賽繼續，朱婷遲疑了一下，轉過身又是一扣，整個動作如機器人一般，直到把對手打死。

她本就是“得分機器”：國內聯賽單場最高分紀錄保持者是朱婷的43分;2013年瑞士女排精英賽五場比賽得105分，位列得分榜第一;2013年U20女排世青賽轟下了167分，位列得分榜第一;2014年世界女排錦標賽13場比賽，9場獲得全隊最高分，以237分獲得最佳得分;2015年世界女排大獎賽以157分高居榜首，2015年女排世界杯總計141分為中國隊最高分。

一年前的朱婷，因為只有世錦賽一塊銀牌，還被普遍擔心大賽經驗不夠。一年后，世界杯奪冠，MVP（最有價值球員）;里約奪冠，MVP。從進入國家隊的青澀新生，到成為中國女排當仁不讓的核心，進攻大殺器，朱婷只用了3年。其實從2012年U19亞青賽開始，朱婷每年都要拿一個MVP，加一個冠軍。要知道，這個全世界排球界都在研究的22歲女孩，接觸排球不過9年時間。

2015年第12屆世界杯女子排球賽在日本名古屋落下帷幕，中國女排以3比1戰勝日本隊，時隔12年第4次斬獲世界杯冠軍。圖為賽后朱婷高舉國旗慶祝

河南女排主力自由人仲曼瑩，與朱婷同年，是其閨蜜。據她介紹，她們2008年在河南省青年女排集訓的時候，“朱婷還是一張白紙，省隊之前基本沒怎么練過，沒有技術可言”。排球門檻比較高，所以會打的和不會打的差距很大，朱婷是少見的例外，她的天賦讓這兩者之間的鴻溝并不那么明顯。

河南省體校的排球教練劉宏是朱婷的啟蒙教練，她和仲曼瑩在接受本刊采訪時都認為，將朱婷的天賦、潛力挖掘出來，帶給她火箭式進步的是郎平。而對于朱婷，郎平是這樣評價的：“她作為主攻手，她有身高，身體的協調性非常棒，她的理解能力和學習能力特別強，很短的時間就能達到教練所希望的，同時她訓練刻苦，中國隊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這樣的天才選手了。”

朱婷確實有著得天獨厚的身體條件，1.95米的身高，即使作為一名副攻也綽綽有余。更難得的是，朱婷還有絕佳的彈跳。據測量，她的扣球高度可達驚人的3.23米，超過了當今女排第一巨人加莫娃;3.27米的摸高，是中國女排歷史上的最高紀錄。這個紀錄多出色？籃筐是3.05米，基本上是超出籃筐一個小臂。這使她面對對手的攔網毫無懼色，能打出高過攔網手的“超手球”，讓后排的防守隊員辨不清來球的方向，無法做出應對。這樣的身體條件就是在世界排壇也不多見。前中國女排主教練陳忠和僅在澳門看了一場比賽，就非常羨慕郎平的運氣，稱朱婷為難得的人才。

朱婷為人溫和、靦腆，話不多，聽對方說話時常常看著對方的眼睛，是那種冷靜觀察、沉穩分析的眼神，其中有一種自然而然，能感染他人的鎮定。這種性格被認為是朱婷的天賦之一——不容易緊張，具備相當程度的自我放松能力。在劉宏看來，這些天賦，以及她對勝利的渴望，有種因比賽而興奮的基因，她就是為排球而生的人。

我依稀記得2014年世錦賽美國解說員那句：“She is absolutely a star”（她絕對是個明星）。這就如同奧登上高中時人們猜測的那樣：“這個家伙會不會成為NBA第一人？”天賦很重要，它決定了可能達到的上限。但想成為某個領域的第一人，還需要保持健康的身體、艱苦的訓練、頂尖的技術、聰明的大腦、遠超常人的意志力和心理素質，以及在足夠多的榮譽面前保持清醒，還有那個玄之又玄的東西——運氣。

目前來看，一切都站在了朱婷這邊。

天才的密碼

8月26日下午4點，里約之后的首次訓練在總局的體能館進行。這天練的是身體，以恢復體能為主。回國之后的女排，公共事務纏身，先是在人民大會堂接受了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檢閱”，接著是總結會。26日晚上與贊助商進行內部“聯誼”，第二天一早飛往香港“約會”特區人民，行程安排得非常滿。

這場看起來可有可無的訓練，依然得到了女排姑娘們的認真對待，朱婷是最后一個離開訓練場的球員，一如她以往對待訓練的態度。仲曼瑩還記得在省隊時練倒地、滾翻，每天要練上百次，兩胯爛到流膿血，“也疼得大叫，回到宿舍也喊著不練了，第二天還在繼續”。那時候的訓練，上午3小時，下午4小時，比賽前夕晚上還要加練。每一個帶過朱婷的教練，都對她有勤奮、刻苦的評語。在省隊期間，也是有口皆碑。“她總是訓練任務完成得最好的一個，特別讓人省心。”這是教練組對朱婷一致的評價。

一個運動員的天賦不僅包含身體硬件方面，更能決定她能夠到達什么樣高度的是她的訓練態度和學習能力。朱婷的成長速度，無論是身高還是能力，都像是坐火箭。玩命練，通過比賽用積累的經驗定格此前的訓練成果，如此循環，這是朱婷職業生涯的基本軌跡，也是提升自己的辦法。

2013年，代表國青隊參加瑞士精英賽，是朱婷訓練成果的一次集中展現。在仲曼瑩的印象中，這一年的朱婷，經過省隊、聯賽的磨煉，已經不是四五年前的那張“白紙”了，但仍是比較稚嫩的，失誤較多。進入國青隊，從國家隊集訓后在瑞士的表現來看，“她已經到了另一個境界”。

瑞士精英賽結束后，朱婷入選了郎平上任后新一屆中國女排的大名單。朱婷的啟蒙教練劉宏認為，這是朱婷人生的轉折點，是職業飛躍式發展的源頭。過去“訓練-比賽-得到經驗”的提升方式，在郎平手里變得更有針對性，更有效率，因為郎平太清楚朱婷的短板在哪里。

此前一直存在的一傳和防守稍顯薄弱的短板，是重點解決的目標。一年以后的2014年世錦賽上，朱婷用自己的行動和比賽數據告訴人們，短板已經大大補上。比如世錦賽6進4打巴西隊時，22個一傳，到位19個;同時攔網也爆發了，使得巴西隊、意大利隊、美國隊，都要調整輪次，避開朱婷在前排時的攔網。去年世界杯朱婷攔網得分25分，提升明顯。

對此，劉宏一點也不驚奇，在她的眼中，朱婷的悟性和學習能力是出類拔萃的。奧運會淘汰賽打荷蘭隊，暫停時候，郎導對朱婷說，你要準備好后攻，朱婷立即回答：明白，聲音清亮高亢，電視里都能清晰聽見。這只是一句簡單的響應，但你能分析出很多的優點，在聽、能聽懂、給教練積極的反饋。

“碰到郎導這樣的頂尖教練，讓她持續處于職業階段的上升期，每一年都有明顯的進步。”在劉宏眼中，這種隔段時間就會有令人驚喜的進步是可怕的。去年世界杯時，朱婷已經在國內球員里顯得非常突出了，但她的身體、經驗、技術、心理并不全面，和國外頂級選手放在一起比較，差距是明顯的。“到了今年里約，她和去年判若兩人，完全具備了頂級球員所要具備的一切素質。”劉宏說。

仲曼瑩對朱婷心理素質方面的提升印象深刻，奧運會、世界杯，即便是在河南，一樣的部分是，朱婷都打出了自己的氣勢，能夠獨當一面，關鍵時刻頂得住。里約時的朱婷，從容而游刃有余，打得不順的時候，一個球沒處理好，很快調整好，想著下一球如何處理。仲曼瑩和朱婷一起打球多年，又是閨蜜，對她著急時的樣子記得很清楚：“臉都擰巴了，表情猙獰。”這在里約賽場幾乎看不到了，偶有猙獰的表情，是甩給對手的，而不是因為急躁。

力量，現在是朱婷的短板，也是她走向“頂級”要翻的最重要的一道坎。這不止一個教練提過，雖然朱婷有逆天的爆發力，揮臂速度快，扣球的球速非常快，但因為腰腹力量不夠，而對扣球時的空間感要求很高，對上步節奏把控的容錯率較低，這在比賽膠著狀態時最易失衡。所以郎平會指出：“朱婷的整個扣球動作確實很不錯，但是力量和處理球的合理性還有很大提升空間。”

在當今的世界排壇，評價一個主攻手是否頂尖，要從擊球的高度、速度、力量來看，能同時具備兩點的就是頂尖，目前只有韓國的金延璟和俄羅斯的科舍列娃能勉強算做同時具備三點。小她們五六歲的朱婷，只有在力量上有所突破，才能真正成為女排第一人。對于這一點，劉宏堅信下屆東京奧運會，將會是屬于朱婷“加冕”的時刻。

這也是郎平的期望，否則她不會用心良苦地安排朱婷去土耳其打女排聯賽。土耳其聯賽如今被稱為“排壇NBA”，是當前世界上最炙手可熱的女排聯賽。對于郎平的安排，劉宏認為這是郎平對她的保護，“要是回到省隊，進步就太難了”。去國外參加聯賽，脫離了家長制的體制，需要自己照顧自己，適應完全不同的生活模式，是朱婷下一階段的考驗。

9月中旬，朱婷將前往俱樂部報到，她加盟的瓦基弗銀行隊是當今世界職業排壇水平最高的俱樂部之一，曾經10次獲得土耳其聯賽冠軍。上賽季，該隊獲得土耳其超級聯賽冠軍和歐冠聯賽亞軍。

郎平曾執教這支球隊，這也是她幫忙選出的最適合朱婷的球隊。郎平多年前就想將朱婷放在自己身邊培養，在恒大俱樂部執教時幾次都想讓朱婷轉會過去，這次也算以另一種方式完成夙愿。為了讓朱婷去土耳其，郎平幫助她掃除了體制上的障礙，并且幾乎打點好了一切，就連去歐洲如何適應當地的生活，也向朱婷傳授了經驗。

8月23日，中國女排榮耀歸國，眾多球迷在機場迎接，場面熱烈。圖為朱婷

俱樂部主帥是本屆奧運會荷蘭隊主帥意大利人古德蒂，是郎平的老朋友，隊員也個個大有來頭，包括本屆奧運會最佳副攻拉西奇，最佳接應斯洛特耶斯，另外還有荷蘭國家隊副攻克魯伊夫，土耳其國家隊主力納茲，世錦賽MVP美國人希爾。朱婷的對手則包括韓國球星金延璟，塞爾維亞的博斯科維奇，美國的亞當斯、拉爾森等。

以前馮坤、楊昊去意大利打球都是在淡出國家隊之后，而朱婷這個在當打之年的女排運動員就能“走出去”，是讓人眼前一亮的。郎平直言，朱婷未來的對手在歐洲，要跟外國選手交流，這是最好的方式。一個隊中云集了世界頂尖的運動員，匯集了最先進的打法，朱婷能夠在這種頂級的聯賽中訓練，每周打兩三場球，提升將是巨大的。

郎平從行動上給予了朱婷未來中國女排旗手的期待。

賽場之外

賽場之外的朱婷，比她看似木訥的樣子要生動得多。

對于未受過專業訓練就進入省隊的朱婷，仲曼瑩會關注多一些，剛開始的印象是很隨和，話少。熟了以后，和大多數的花季少女其實沒有什么差別，會逗樂，會聊帥哥，會說些私房話，是明星黃曉明的“鐵粉”。

13歲時零體育基礎接觸排球，至今9年，對于一個專業運動員來說，時間不算長。從成為一個耀眼的體育明星來說，能稱得上迅速。“現在人們看到的就是她真實的一面，在不太熟悉的人面前比較靦腆，她細心，在熟悉的人面前，你能感受到她的真誠。”仲曼瑩說。

說起自己的特長，朱婷會開玩笑說是能睡覺。“放假的時候，我能從晚上9點睡到第二天午飯時間，那才叫睡足。”仲曼瑩叫她“朱朱”，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其實是她對休息的渴望。前些年，有次從鄭州到漳州參加國家隊集訓，別人都想坐飛機，她卻希望坐上那趟需要25個小時到站的K742，只是希望能在火車上睡一覺，好好休息一下。

朱婷喜歡吃葡萄、豆腐，也愛吃面，在朱婷里約臨行前幾日，母親請人在集鎮上加工了10斤掛面，每把切割成20厘米長，塞進了她的行囊。朱婷認為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是媽媽做的飯菜，她曾幻想過春節全家人一起在家吃火鍋的場景：妹妹洗菜洗肉，姐姐切菜切肉，大塊羊肉放到鍋里涮，省略若干也沒關系，只要一家人圍坐一起，那感覺真好。

她會在一年多后，準確地叫出我們記者的名字，會在訓練間隙拿水喝時順便給附近的隊友帶一瓶，會對運動員公寓門口的保安說“嗨”。幾天前的一場贊助商活動，工作人員讓惠若琪在一疊卡片上簽名，鄰座的朱婷會協助將簽好的卡片整理齊整。很多細節都讓我覺得，這是一個謙遜、細心的女孩。

朱婷感激劉宏當年鍥而不舍地推薦她去省隊，兩人亦師亦友，一直保持著密切的聯系。劉宏覺得朱婷踏實、善良的性格絲毫沒有變化，且一直保持著清醒的頭腦。去年在北京，兩人難得碰面，朱婷說得最多的就是今年的奧運會，想拿MVP是她當時的目標。“她希望走好每一步，把握當下，不去想太遠的事情，這就是朱婷。”所以，征服土耳其聯賽，是朱婷的下一個目標。

臨去土耳其報到前，朱婷尚不確定是否有段私人的時間。只要有假期，她的首選一定是陪家人，她想帶父母去九寨溝，并已經為此做了一些準備。劉宏特別欣賞朱婷這個品質，在朱婷的世界里，自己花錢要節約，家人才是第一位的。自從經常在國內外大賽中取得名次和成績，朱婷手里的獎金大都給了家人進行“消費升級”，非常懂事。去年世界杯奪冠以后，她在縣城里買了房子。

朱婷對采訪卻總是敬而遠之，因為“媒體太過熱情會讓我迷失方向”。她深知前路漫漫，不能因眼前的贊譽而忘乎所以。她對自己所熱愛的這項運動保持專注，她在各種場合提醒公眾，排球場上的六個人更像是一臺精密運轉的機器，短板效應在這項運動里發揮得淋漓盡致，每個人都發揮著自己的作用，每個人都不可或缺。欣賞排球比賽就是欣賞場上的隊員相互支持、相互彌補的態度和精神。她提醒人們也要給予輸送炮彈和頑強防守的隊員同等的敬意，因為沒有他們不起眼的付出，就沒有自己的臨空一擊。

朱婷的意義

朱婷出身草根，進國家隊時，是隊里唯一一個來自農村的女孩，教練組認為她小時候吃得差，所以才瘦。朱婷出生于河南周口市鄲城縣秋渠鄉朱大樓村一個普通農民家庭，父親朱安亮在村里開了一間修車鋪養活全家八口，父母沒有任何運動競技的經歷。小學階段的朱婷，除了超過1.7米的身高之外，沒有表現出任何體育天賦。

8月21日，河南省鄲城縣朱婷家中聚集了眾多鄉親觀看女排比賽。前排為朱婷父母

小學畢業之后，家里是希望朱婷能出去打工的，她不愿意去，“出去打工這輩子就沒希望了”。到縣里讀了一年初中，班主任找朱安亮談話，說考上高中是不指望了，可以讓孩子去學體育試試。不想打工的朱婷，打球成了她背水一戰的機會，隨后她被送進了周口市體校。

剛去體校時，朱婷給父親打電話，說腿疼，腳抽筋，受不了。父親讓朱婷堅持3個月，如果確實不成，就回來打工。臨近3個月，朱婷跟父親說“我再堅持一星期，最后一星期”，說了幾次這樣的話后，朱婷堅持了下來。

在體校一年多時間，劉宏非常欣賞她的訓練狀態，認為她理應獲得更多機會，又正處于長身體的關鍵節點，省隊的伙食比體校的伙食要好很多，單純地從“想讓她吃得更好一些”的角度，劉宏多次跑去勸說，終于說服省體校接收了朱婷。伙食標準從一天20元，提高到省體校的60元，這為朱婷后來身高1.95米、體重75公斤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后面的故事人們都知道了，省隊、中青隊、國家隊，伴隨著少女變青年，朱婷的平臺越走越高，潛力和才華得到充分發掘，在里約盡情釋放。冠軍的成長總是不容易，貧寒出身讓朱婷的成績來得更艱辛一些。

朱婷將在這個時代達到怎樣的成就？很多人將朱婷和郎平進行對比，要知道30年前的環境可不比現在。那個時候的中國剛恢復大國邦交，剛進行改革開放，女排代表了中國以新的面貌站在世界舞臺上。很難再有那樣的歷史時刻，那激勵了一代人而他們又總因女排熱淚盈眶的時代背景早已發生了變化。

朱婷在家排行老三，上有兩個姐姐，下面還有三個妹妹，最小的妹妹今年10歲。不知道朱婷的母親是否被計生辦“教育”過，也不知朱家交了多少“社會撫養費”，辛苦、困頓是肯定的。

在豫東農村，像這樣家庭的女孩，一般是早早輟學，早早打工，早早結婚生子。她們很少有人讀到高中，念幾年書或者僅僅是年齡到了便和同村人外出打工。目的地一般是蘇州、張家港，從事服裝廠、紡紗廠等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工作。

這本來也是朱婷最有可能的命運，黃淮平原上很多孩子的命運劇情也都是這樣發展的。在中國的廣袤農村，很多人擁有各種天賦，但卻沒有朱婷的機緣遇到伯樂;很多人很努力，但客觀環境并沒有給他們太多選擇的機會。

朱婷的出現，是一種昭示。對那些或許跟她一樣，有著各種天賦的農村孩子來說，朱婷是他們未來人生的一種榜樣。而對那些渴望人才的各類機構來說，如何建立公平、合理與高效的人才往上流動機制，如何像朱婷的教練劉宏那樣呵護人才，讓更多朱婷脫穎而出，挑戰才剛剛開始。

朱婷的價值，當然遠遠不止在競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