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王國維有我之境與無我之境與叔本華的美學思想

林纖

（閩南師范大學，福建 漳州 363000）

淺析王國維有我之境與無我之境與叔本華的美學思想

林纖

（閩南師范大學，福建 漳州 363000）

王國維在《人間詞話》從物我雙方對立統一的關系上提出了“有有我之境，有無我之境”的美學觀點，根據這一觀點對中國的文學詩詞進行了辯證性的批判。伴隨著《人間詞話》中提出的“境界”觀，成為中國美學史一顆最閃耀的明珠。但后人對“境界”這詞的理解可謂眾說紛紜，就如一面多棱鏡，充滿變化而絢麗，所以它的不確定性讓后人難以對其準確認識。

王國維；人間詞話；境界；有我之境；無我之境；叔本華

一、“有我與無我”

王國維關于“有有我之境，有無我之境。”的論述見于《人間詞話》的第三則：有有我之境，有無我之境。“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有我之境也。“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鳥悠悠下”，無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無我之境，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古人為詞，寫有我之境者為多，然未始不能寫無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樹立耳。

從這我們可以知道“有我之境”即是詩人在描寫自然景物時，融入了自己的主觀情感，以致詩境中帶有作者的濃厚色彩，這樣，詩中所表現出來的境界是經過作者經雕琢過詩境，所以他具有強烈的感情。在此，不禁讓人想蘇軾《水龍吟·次韻章質夫楊花詞》的那句“似花還是非花”，詩人創造的境界中，“我”對自然的體驗、觀照和審美過程中，自然之境已經不純粹是自然本來的面貌，而是與“我”的心境融為一體，這時“似花還是非花”或“花應是花”都不存在一個標準的判斷了。叔本華在論及西方詩時所說：“欲望（以個人利害為目的）和眼前環境的純粹觀照是奇妙地交織在一起的。”但西歐自然詩創造的是“有我之境”，英國的浪漫主義詩人華茲華斯，他的自然詩歌優美動人，這類詩歌的一個突出特點就是--寓情于境，情景交融。華茲華斯抒情的代表作之一《我好似一朵流云獨自漫游》是根據詩人兄妹倆一起外出游玩時深深地被大自然的嫵媚所吸引這一經歷寫成的，他把自己比作一朵流云，隨意飄蕩，富有想象的詩句暗示詩人有一種排遣孤獨、向往自由的心情。這體現了西歐詩歌創造中強調自我、“天人分離”的傳統。

二、境界的優美與壯美，二者其孰美？

王國維的“無我之境”、“有我之境”，這“境”究竟是什么？透過這面“境子”，后人不難發現它是源自于叔本華的優美、壯美的美學思想。這位國學大師對叔本華美學思想的“拿來主義”，經過他的闡釋，使它在中國悠久文化歷史的土地上，毫不見水土不服，反而成為中國美學上的一朵奇葩。

著名唯意志論哲學家叔本華從意志論出發，認為美是在意志從平常狀態進入一種忘乎自我、天人合一的境界時發生的，而要進入這種狀態有兩種方式：一種是當外界對象完全吸引我們時，我們會自然融入到這種美景之中，與天地合一；另一種是我們自己的意志受到觸動，克服欲望的束縛，自發地進入天人合一的狀態。這樣就會產生兩種不同類型的美：優美和壯美。

王國維吸收了叔本華的美學思想，優美和壯美分別與“無我之境”和“有我之境”相對應。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到“無我之境”“優美”是“以物觀之”、“惟于靜中得之”，我們從靜觀中體驗它的優美，這里“我” 作為意志認知主體是“旁觀者”，以無利害關系去領略外物之美。另一面，“有我之境”、“ 宏壯”是“以我觀物”、“于由動之靜時得之”。

從此可知，王國維從物我關系所表現出的或動或靜的狀態出發來區分“優美”和“壯美”，把這兩種審美形態“中國化”，形成了王國維“境界說”的“無我之境”和“有我之境”并成為中國新的審美形態。但與叔本華不同的是，他沒有貶低常人的境界，他認為"故其入于人者至深，而行于世也尤廣。"王國維一面推重"主觀之詩人，不必多閱世"，一面又推重"客觀之詩人，不可不多閱世。"這與叔本華只強調天才具有赤子之心不一樣。另外，叔本華講天才強調智力，王國維則強調感情。

觀之二者，意境的優美與壯美，二者其孰美？

優美和壯美都是基本的審美范疇，也是美的重要表現形態之一。二者代表著兩種不同的藝術風格。王國維在引入西方“優美”和“壯美”的美學觀點從而提出“境界”的“無我”和“有我”審美形態，追其溯源，王國維不僅僅受到叔本華、康德的影響，同時，也受到中國古典美學的影響，從“優美”中衍射出的“無我之境”具有中國古典美學的 “陰柔之美”。這種“陰柔之美”在老子的“道”中極為推崇，體現的是具有和諧感性形式的自由性，體現著合規律與合目的性的，即真與善的和諧統一。它是自然的一種“純凈美”，它是直接、客觀，而又單純地展示自身的審美特性的同時，也展示人的本質力量的無窮；而從“壯美”中衍生出的“有我之境”，趨向于中國古典美學的“陽剛之美”，這種陽剛具有雄渾、壯麗氣勢、豪放、凜然的風格，肯定了“有我”的價值，它折射出儒家“崇有”的思想，是一種“創造美”。如《人間詞話》中“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有我之境也。“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寒波淡淡起，白鳥悠悠下”，無我之境也。不管審美主體的發出者是“以物觀物”還是“以我觀物”，其創造的境界以及給人美的感受與體驗既是獨特的，又是互補的，這樣才成就了中國古典文化的燦爛輝煌。

結語

王國維的“無我之境”和“有我之境”這兩種境界作為中西思想全面碰撞融匯時期的美學理論成果，這位國學大師以“境界”統籌他的詩學，繼承了中國古典文化詩論方式，吸納西方大哲如康德、叔本華的哲學。同時，當中國傳統思想面臨西方哲學大洗牌時，作為中國文化擔當者——王國維，猶能固守中國傳統的詩論方式，徑直延續了中國固有的詩話。因而后人剖析王國維的“境界說”這一美學觀點，我們既可以看到近代國學是如何轉型且受到西方哲學的影響，又有助于“中國特色”的美學思想的勃興。

［1］王國維/著 劉峰杰 章池評集《人間詞話百年解評》，黃山書社2002版

［2］陳鴻祥《人間詞 人間詞話評注》江蘇古籍出版社2002版

［3］李瑜青編《叔本華哲理美文集》，安微文藝出版社1997版

［4］貝霍夫斯基著 劉金泉譯《叔本華》1987年版

［5］叔本華著 韋啟昌譯《叔本華思想隨筆》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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