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樹

董勝平

校園里有棵老樹。

老樹一生度過了多少個春秋，經歷了多少風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直生活在這里，從未離開。他將自己活成了學校的一部分，活成了一道風景。

老了的老樹，就像一位經驗豐富的老人。他知道北風幾時來，也知道北風會帶來多少寒氣，更知道北風吹多久時他開始落葉。一次落多少，幾次落完，這些，他比誰都清楚。

這里的天氣，這里的氣候，有誰會比在這里站立了幾十個春秋的老樹更清楚呢？沒有，沒有誰會比他更清楚。因為沒有誰會用一生的時間守候一個地方，不論風雪，不舍晝夜。

老樹的樹葉黃了。當其他樹木枝丫間還泛著碧光時，他，開始泛黃了。他就像一位老人，在夏末時，開始準備秋衣，在秋末時，又開始準備冬衣。

老樹老了，老了的老樹不再像十幾年前那樣在秋風里招展枝葉。他會及早落下樹葉，保持養分，留夠精力，來熬過這個冬天。這些行為，多像一位及早穿好冬衣冬褲準備熬過冬天的老人啊！

老樹落葉比其他樹要早些。我知道，再過幾年，他會更早。直到某一年，他春天長出的葉子，在盛夏過后，落了一地，之后就不會再長了。

老樹落葉早，發芽卻晚。作為一棵經驗豐富的老樹，他絕不會像那些年少輕狂的愣頭青一樣在初春時就去展現自己，更不會將枝丫里的嫩葉很早地吐露出來。因為他知道，北風預謀的那場倒春寒，隨時會來。

很多時候，我總想和老樹談談，談談他的一生，聽聽他的見聞。作為一棵老樹，我想，他的閱歷應該是豐富的，雖然，他未曾行過半里路，未曾看過半本書，但我相信，鳥兒會告訴他遠方的事兒，樹下讀書的孩子會告訴他書本上的事兒，戀人也會告訴他愛情的事兒。或許，此刻他正愛著一棵樹，又或許他正牽著那棵樹的手——在我們看不見的地底下。

我還想和他談談這所學校，聽聽這所學校的歷史。他守候這里那么多年，我想，沒有誰會比他更了解這所學校的歷史。創立學校的人早已逝去，而他，還活著。或許，他就是一位比學校還要老的老人。面對這樣一位老人，還有誰敢說自己比老樹更了解這所學校呢？

老樹知道很多事，可他卻從未告訴過我。他只告訴我，秋來了，穿暖和些。他把那些往事都藏在了心里，刻進了年輪，他就像一位忠實的守秘者，守護著那些故事。

無盡長日里，他，總是站在那里，任風吹落枝葉，任鳥站滿枝頭。

他，多像一位安詳沉靜的老人啊！

簡評

作者對老樹仔細觀察，用心體悟，用飽含深情的文字敘說老樹的一生，老樹的喜怒哀樂一一躍然紙上。寫老樹也是在寫這個老學校，寫作者對老校的深沉感情，寫老校默默無聞的奉獻精神。文字樸素，看似隨意，實則深刻，抒發了作者對母校深沉的愛，謳歌了像那棵老樹一樣的老校的無私奉獻精神。

（楊歲虎老師 薦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