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鉑金：把愛馬仕踩在腳下

張憶耕

愛情、作品都被視為離經叛道，但70歲時她仍是時尚偶像。

簡·鉑金出現在YSL（奢侈品牌圣羅蘭）的最新廣告中。中性正裝搭配純真不做作的劉海娃娃頭，慵懶的神情在臉上蔓延開來，與眉眼唇邊細密的皺紋相得益彰。這是2016年的4月，距離她第一次拍廣告已經過去了近50年。歲月并沒有格外優待這位時尚界的繆斯女神，無論皺紋還是發福的體態她都沒能躲過，但這并不妨礙70歲的簡依然被視為時尚偶像，她隨性自在的模樣仿佛告訴現代女性，時尚就是從自在的態度開始。

從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開始，簡就是時尚界的一位標志性人物。她算不上標準的美人，身材修長卻不豐滿，大笑時牙齒間有可愛的縫隙。但她身上具有一種獨特的美，完美得將性感和童真結合在一起。在有著“法國貓王”之稱的著名音樂人賽吉·甘斯布身邊，她是羞澀又放蕩的女孩；在時尚拜物狂眼中，她是愛馬仕鉑金包的由來；在音樂圈，她是性感的代名詞，呻吟般地歌唱，俘獲“粉絲”無數。她曾在電視節目中反復踩踏以自己姓氏命名的昂貴的鉑金包，認為凌亂和污垢能夠使它看起來更獨特。“如果包包不能被隨意踢來踩去，那還有什么意思呢？”她反問道。

人們愛時髦的簡，更愛那個自然、灑脫又無畏的簡。

最愛的包是草編籃子

法國著名奢侈品牌愛馬仕有兩款經典包——“凱利包”“鉑金包”。前者成名于1956年的《Life》雜志，當時上面刊登了摩納哥王妃格蕾絲·凱利用這款包遮住自己懷孕的肚子的照片。

另一款鉑金包是以簡的姓氏命名。1984年，簡帶小女兒從倫敦飛往巴黎。隨身攜帶的嬰兒用品不停從包里掉出來。身邊的男士忍不住說：“你應該用一個有內袋的包。”簡回答：“如果哪天愛馬仕出品這樣的包，我一定買！”誰知，這位男士正是當時愛馬仕首席執行官讓·路易斯·杜馬斯。

兩人隨即在機艙提供的嘔吐袋上合作設計了鉑金包。相對于凱利包一絲不茍的精致，鉑金包就像注入了簡無拘無束的靈魂——包永遠敞開著，里面的物品仿佛多得要掉出來。更令人津津樂道的是，造就了鉑金包的簡，也是最喜歡丑化它的人。她時不時就會給自己的鉑金包系上珠子或其他小玩意作為搭配，甚至會綴滿抗議貼紙。她并沒有把昂貴的鉑金包當做奢侈品，在她眼里它只是一個實用的手袋。

簡先后有過4只鉑金包，不久前，她捐出了最后一只進行慈善拍賣。簡說：“通過拍賣我的鉑金包，將藝術、舞蹈、音樂帶到肯尼亞的貧民區，為成百上千的孩子帶去歡樂。對于鉑金包而言，沒有什么用途比能夠幫助這些孩子更好了。”

簡對鉑金包從來都不吝批評。去年7月，動物保護團體曝出愛馬仕活剝鱷魚皮制作鉑金包，簡憤怒不已，要求這款包不許再以她為名。愛馬仕立即找到違反制作規范的美國工廠，并警告該工廠，若再繼續有虐待動物的事情，將終止生意往來。9月，愛馬仕發布聲明稱檢討旗下工廠的制作流程，確保不再有這類情況發生。這才保住了鉑金包的名字。隨后，簡簽署了“善待動物”請愿書，請求人們“拒絕讓奇珍動物皮進入衣柜”，以抗議“每年數百萬動物遭屠殺，被制成手袋、腰帶和其他配飾”。

事實上，簡最愛的手袋并不是鉑金包，而是一只單純簡樸的草編籃子。在她當年拍攝的很多時尚照片中，這個草籃的出鏡率頗高，它也代表了簡的生活態度。

戀愛中的美女與野獸

在法國人心目中，簡大概是把法式慵懶嫵媚風情詮釋得最好的女人，盡管她是一個土生土長的英國女孩。

簡的父親是名英國貴族，曾擔任皇家海軍的指揮官；母親朱迪·甘伯爾是英國戲劇舞臺上一位聲名卓著的演員。上世紀60年代，是一個充滿偶然性與可能性的年代，英國藝術界幾乎在一夜之間繁榮起來。簡追隨母親的步伐步入演藝圈，21歲時，她還是害羞又笨拙的女孩，卻被意大利導演米開朗基羅·安東尼奧尼選中，出演了電影《春光乍泄》。這部影片在1967年的戛納電影節上獲得了金棕櫚大獎。

此時的簡正經歷著她的第一場婚姻，丈夫是英國電影配樂大師約翰·巴里，“007”系列電影的配樂就出自他手。這場短暫的婚姻在女兒凱特出生后不久就結束了。1968年，簡前往法國為電影《口號》試鏡，與她合作的正是“法國貓王”賽吉·甘斯布。

賽吉是二戰后法國流行樂壇最具影響力和爭議性的國寶級藝術家，他性格叛逆，其貌不揚，卻有著耀眼的才華。當時的賽吉40歲出頭，正跟性感偶像碧姬·芭鐸糾纏不清。簡和他最初的相處十分局促、拘謹。可一次在麗晶俱樂部的相遇卻讓兩人擦出了火花，當時簡邀請賽吉跳舞，沒想到他笨拙地踩在了簡的腳上，她感到好笑——老練、傲慢的賽吉，居然不會跳最流行的搖擺舞。從那之后，兩人形影不離，迅速成為法國藝術界最引人矚目的傳奇情侶。

對于為什么會迷戀古怪、浪蕩的賽吉，簡回憶道：“小時候，我有一只愛咬人的鸚鵡，它除了我以外，誰都不放過——因為只有我敢給它的胳肢窩撓癢癢。大家都說，你怎能喜歡這么討厭的東西。我卻想，它很可愛。太好了！這個秘密只有我知道。”

賽吉與簡相伴了12年。音樂成為兩人真正的契合點，最知名的合作莫過于《我愛你，我也不愛你》。這首歌1969年問世，其中赤裸裸地描寫了性愛。簡和賽吉合唱了這首歌，露骨的歌詞加上簡嬌媚的吟唱，觸犯了大眾的道德觀。不僅幾大唱片公司拒絕發行，除了一家電臺外，其他的音樂電臺、電視臺也拒絕播放。但這些都沒能阻止這首歌風靡一時。

女兒個個是女神

賽吉有酗酒的惡習，這一次又一次刺傷簡的心。表面上，她還在大笑，而內心的痛苦早已掩飾不住。1980年底，簡結束了與賽吉的婚姻。幾年后，簡演唱了《什么？》，這首歌也許是她離開時心情的寫照：“什么？我們的愛只剩下灰燼？我希望地球停止旋轉，好讓我沉入地下……殘酷的愛，猶如決斗。我們背對著背，毫無憐憫。你可以選擇武器，也可以選擇眼淚。想想呀，想想呀。想想你說過的話。”

但毫無疑問，他們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1991年3月7日，賽吉第五次心臟病發作去世，簡在他的遺體邊守了3天，并把自己最愛的玩偶放入棺材，陪伴賽吉下葬。

這段高調的戀情和大膽的藝術創作，使簡被當時相對保守的英國社會視為離經叛道，而不被重視，因此她的演藝名聲遠不如同期女星，比如奧黛麗·赫本。但這并沒有讓她改變，這個看起來靦腆害羞的女孩，其實有著叛逆不羈、反傳統的性格。

離開賽吉后，簡繼續在電影中無畏地表達。1981年她在《敗家女》中飾演一個對父親有奇特控制情感的女人；后來又在《海盜》里飾演一個周旋在丈夫與同性女愛人間的女人。這些大膽的表演讓她兩度提名凱撒電影獎。

簡經歷過3段婚姻，3個同母異父的女兒，全部繼承了她的時尚品位和叛逆性格。大女兒凱特是時尚攝影師，曾為英國版《Vogue》等媒體工作。不幸的是，2013年，46歲的凱特因抑郁癥墜樓身亡。

二女兒夏洛特是歌手、演員，得過戛納影后，被稱為“法國最有氣質的女人”。她和簡一樣，總是泰然自若，說起自己時，完全無所畏懼。“我討厭那些需要我假裝漂亮的電影，這會讓我喪失信心，所以每次我有黑眼圈的時候都特別開心。” 她同時繼承了母親的冒險精神，有影評人曾評價母女二人：“她們是非常大膽的演員，她們也知道該怎樣成為人們的繆斯。”

小女兒露是簡與第三任丈夫、導演雅克·杜瓦隆所生，小姑娘5歲時就出演了父親執導的頗具轟動效應的影片《功夫大師》，十分有藝術天賦，有媒體評價她，是“那種連發梢都充滿法蘭西式的浪漫與輕盈的時尚尤物”，被稱為“巴黎最漂亮的女孩”。

在女兒們心中，母親簡始終熠熠生輝。在一次采訪中夏洛特曾說：“和母親相比我太普通了。”一旁的簡拍了拍女兒的肩膀說道：“你活出了自己的個性，沒有成為其他人的樣子，所以你是與眾不同的。”

與眾不同就是簡·鉑金的生活態度。

（汪靜薦自《環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