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起石頭要砸腳

魏煒

趙三是個賣水果的游商。最近，區里正在創建市文明區，城管隊加大了執法力度，他被趕得跟鴨子似的，水果沒賣出多少，車胎倒給扎破了好幾個。他一跺腳，決心跟城管隊斗一斗。

這天上午，趙三蹬著輛板車，車上裝著十個大榴蓮，來到了西街路口。這里是城管隊執法的重點區域。他在路邊停下車，吆喝起來：“榴蓮，榴蓮，泰國進口的榴蓮，便宜賣啦，不甜不臭不要錢了啊……”

趙三這么一吆喝，就有幾個人圍過來詢問價錢。他開價很高，這些人就跟他討價還價。一來二去，就聚起了很多人。

這時，一輛城管執法車開過來，猛地在他的車前停住了。鄭隊長帶著幾個城管隊員沖下車，圍住了他的車子。鄭隊長板著臉問道：“趙三，怎么又是你？你不知道咱區正在創建文明區嗎？快走，快走！”

趙三耍起了無賴：“創建文明區是你們的事，關我什么事？今天我就不走了，看你們能把我怎么樣！”說著，他就一屁股坐到地上。

鄭隊長說：“趙三，你這種在繁華地段流動售貨的行為是違規的，如果你不服從我們的管理，那我們就要對你進行處罰。”

趙三說：“罰吧，罰吧，我看你怎么罰！”

鄭隊長義正詞嚴地說：“那好，我現在就對你實行處罰：一，沒收你的平板車；二，暫扣你的貨物。”他一揮手，城管隊員們把榴蓮和平板車裝上了執法車，揚長而去。

看著執法車走遠了，趙三爬起身拍拍屁股，得意地笑了：鄭隊長啊鄭隊長，今天你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有你好果子吃！

十天后，趙三帶著一個叫王大勇的人來到了城管隊，找到鄭隊長。鄭隊長問：“趙三，你找我有啥事？”

趙三說：“要回我的車子。”

鄭隊長笑起來：“要回車子？笑話！你在繁華地段流動售貨，違反了城市管理規定，車子要被沒收。這沒收了的東西，還能要回去嗎？法律規定，可不是兒戲！”

趙三也一臉正色地說道：“鄭隊長，如果我真違反了城市管理規定，你沒收我的車子，我沒意見，但我違反城市管理規定了嗎？”

鄭隊長被他的話給氣著了：“趙三，你在西街路口賣水果，那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就是違反了城市管理規定。”

趙三反問道：“誰能證明我在西街路口賣水果了？”

鄭隊長知道趙三這是成心來找茬的，但他畢竟是個老城管了，就對趙三說：“現場錄像我都留著呢，我放給你看看。”

鄭隊長當即找出當天的錄像，放給趙三看。趙三看完，冷笑著問：“那你看看，我賣水果了嗎？”

鄭隊長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整個錄像中，趙三都在那里跟人討價還價，但他卻真的沒賣出一個榴蓮。不光沒賣，而且車上連秤都沒有。趙三要是沒賣水果，那沒收他平板車的基本條件就不成立。鄭隊長愣了愣，這才明白著了趙三的道兒。他瞪了趙三一眼，問：“你不賣水果，在那兒干嗎呢？”

趙三嬉皮笑臉地說：“我給人家運水果，走到那兒的時候累了，停下來歇歇，不行呀？”鄭隊長被他噎得直翻白眼兒，好半天才說出話來：“你給誰運的貨？”

趙三沖著身旁的王大勇一使眼色，王大勇忙湊過來，笑嘻嘻地說：“鄭隊長，這回你可真冤枉趙哥啦，他是給我運的貨。”

鄭隊長生氣地問道：“十天前的事情，為什么你們今天才來？”

王大勇說：“我店里忙，走不開呀。”

鄭隊長想了想說：“那好吧，既然我們做錯了，那我們就糾正。趙三，對不起呀，因為我工作不細致，冤枉你了，我在這里給你賠禮道歉啦。”說著，鄭隊長就給趙三鞠了一躬。趙三心里美美的，充滿了勝利的喜悅。鄭隊長馬上寫了一張條子，讓趙三去領回自己的平板車。

趙三拿著條子，卻不肯走：“鄭隊長，車我要領回去，那些貨，我也得領回去！”

鄭隊長一愣：“貨？”

趙三皮笑肉不笑地說：“就是那十個榴蓮啊。鄭隊長，我是幫王大勇運的貨，半路上被你們扣了，沒交到人家手上，人家肯定得跟我要啊，我要是給不了，那就得賠人家錢。鄭隊長，你們收我的車是錯的，那扣我的貨是不是也錯了？”

鄭隊長問他：“車上裝的啥？”

趙三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批發市場開出的條子，遞給鄭隊長看：“我當天給王大勇拉了十個榴蓮，共二百三十九斤。鄭隊長，你快還給我們吧。”王大勇也在一旁幫腔。

鄭隊長倒很鎮定，指著趙三的鼻子說：“趙三，我終于明白你們為什么過了十天才來了。”

趙三笑嘻嘻地問他：“你明白了啥？”

鄭隊長說：“這么熱的天，榴蓮放十天，肯定壞了。”

趙三沖鄭隊長豎起了大拇指，得意地笑著說：“鄭隊長你真聰明，我就是這么想的。榴蓮放十天，肯定壞。放壞了東西，你們肯定得賠。賠多賠少都沒關系，我看著你們賠錢，那心里爽啊！”

鄭隊長冷笑了一聲，又寫了張條子，遞給他：“到冷庫去領你的榴蓮吧。”

趙三不覺一驚：“你們把榴蓮放冷庫里啦？”

鄭隊長無奈地說：“現在的人呀，心眼兒賊多，可就不愛用到正道上，總想著跟我們斗，我們也不得不多留幾個心眼兒呀。”

趙三和王大勇趕到冷庫，領回了十個榴蓮。趙三仔細看了看，確實是當初他運的那十個榴蓮，而且保存得很好，沒一點兒問題。這回想找鄭隊長的茬兒都找不到了。

榴蓮領回來了，趙三心里卻堵得慌，為了斗贏鄭隊長，他的平板車被扣了十天，他十天沒出攤，這得損失多少錢啊。損失了錢還沒占到便宜，還有比這更郁悶的事嗎？

趙三暗自琢磨，還得另想主意，一定要斗贏鄭隊長。

趙三的新主意還沒想出來，王大勇就找上門來了。一見面，王大勇就氣急敗壞地說：“趙哥，別怪我不仗義，你可把我給害苦了！今天你要不賠償我的損失，咱就拼個你死我活！”

趙三一看對方急紅了眼，忙賠上笑臉，問道：“兄弟，到底咋回事兒啊？”

王大勇氣呼呼地說，都是趙三那個餿主意給害的！

原來，趙三想給鄭隊長找晦氣，那就得找人唱雙簧，他選中了在街邊開水果店的王大勇。這王大勇老實巴交，當他聽了趙三的想法后，就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趙三便嚇唬王大勇，要是王大勇不答應，自己就找幾個游商過來，堵住他的店擺攤，讓他再也賣不出一個水果。王大勇一聽就怕了，只好答應了。誰知鄭隊長把事情做得妥妥帖帖，趙三的計劃泡了湯，王大勇便帶著榴蓮回去賣。

不料，有細心的顧客發現，王大勇擺出的那些榴蓮上，貼著一張小條，上面打著出庫日期，是在十天前。王大勇居然擺出十天前的榴蓮，而且榴蓮還保存得這么好，真是奇跡。顧客們進而猜測，這榴蓮里定是注射了超量的防腐劑。這種猜測就像一陣風一樣，迅速在顧客中傳開了，很快，王大勇的水果店門可羅雀，一天都沒個顧客進門，那么多水果賣不出去都爛了，可真賠慘了。

趙三聽完，忙推脫道：“這都是他們瞎猜的，跟我沒關系啊。”

王大勇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領子：“要不是你想出那個缺德主意，能把我害得這么慘嗎？反正我這幾天賠了三千多塊錢了，你要是不賠給我，我就賴在你家不走了！”說著，他就躺在沙發上，做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趙三望著王大勇，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