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大渠

雖然時間已經過去幾個月了，但上次回老家看到的那一幕，至今仍讓我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今年清明節放假，孩子想跟小伙伴一起去參加小記者的一個活動，到山里去看桃花、摸螃蟹，父親則想趁著還能走動，再回老家看一眼。我就勸小孩和我一道兒回老家，小孩有點不樂意，問：“老家有啥好玩的？”這一問，我還真想起來一個地方——村外的那條大渠，此時應是清流潺緩，魚翔淺底，岸邊竹林外桃花數枝，近地兒油菜花金黃一片。小時候大渠那邊兒就是這樣的美啊！于是我就信誓旦旦地告訴孩子：“有啊！要花有花，要蝦有蝦，肯定比他們去的地方好玩！”

“你說說大渠那兒到底都有啥？”回家前一天的晚上，孩子就迫不及待地要聽我講有關大渠的故事了。于是，我記憶的閘門就一下子打開了：這條大渠是早先興修水利的成果，主要為沿途村莊灌溉農田之用。大渠經過我們村，上下各有一個涵洞相連。上面的涵洞有一里多長，常年有泉水涌出，使洞內水位保持在半米左右，即使是大旱之年，上游水庫不放水，把這點水聚起來，我們村也能抽水澆不少的地。幽深的涵洞，對小孩們來說，既顯得恐怖，又有些神秘。時常有外村人拿個瞄子（紅纓槍），到涵洞里扎老鱉，一捉就是一大桶。下面的涵洞就短多了。夏天，洞里的水不深不淺不熱不涼，是孩子們最喜歡洗澡、游泳的地方，渠水大些的時候，膽大的孩子就會從洞口上的路邊向水里撲跳，或扎個木排玩漂流。渠岸靠河灘的一邊較低，中途有幾個小渠口子，邊上總會堆些上面平坦的青石，供人在其上槌皂角、洗衣服。老師也曾帶我們到這里，坐在梧桐樹下，把腳泡在水里避暑、讀書。渠岸靠村一邊是10米高左右、斜坡上辟有行人小道的土地堰，高處不僅長著很多兔子和牛愛吃的草，還有遠志、大藍等可以挖來賣錢的草藥。近水的地方夏天有連片的薄荷，既可采來做成就飯的小菜，也可當藥材賣;秋天則是一路菊花盛開，捋來可泡水喝可裝藥枕。尤其是沿途有三五眼水泉，泉水清澈甘甜，是野外勞作的人們方便的飲水處。泉水流過的沙石下，躲著數不清的小青蝦，泉流環繞的泥土上，會有苜蓿長得翠綠欲滴。而渠中水草下的魚蝦，用竹簍隨便逆流拉著一跑，就能撈到不少。在這里常能看到爬到石頭上曬蓋的老鱉，做窩石縫的火燕兒鳥，藏在蓬草中的兔子、野雞和見人不驚的花鼠。

萬萬想不到，回到老家第二天，當我帶著孩子興沖沖地來到大渠邊時，映入眼簾的卻是一條令人欲嘔的垃圾溝了。往昔過水的大渠已快淤平斷流，散發著惡臭的污泥濁水上長著些焦枯的野草，渠邊上到處都是亂倒的垃圾。那條曾給童年的我帶來無限快樂的大渠，再也沒有了往昔的美好。后來了解到，以前大渠年年冬天有下游要澆地的村子組織人來清淤，現在靠地度日的農民少了，沒人組織維護水利工程了，上游水庫也不往下放水了，大渠也就慢慢報廢了。老家嚴重的旱象一直沒變，時有年份旱得顆粒無收，興修水利絕不是可有可無的事。現在外出務工的是多了，但機械也多了，修些水利工程不是更難而是更易了，只可惜上邊老是重視在嘴上啊！

河南洛陽 張曉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