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個月孕期,我始終掛的是特需門診。
不是我豪奢,只是我外無期功強近之親,內無應門五尺小童,身懷六甲,實在沒有能力徹夜排隊掛號。
花錢解決問題,最省事兒。雖然,要克服很多問題,才能賺到所需的錢。而那一點微薄的錢,放在手里像會放光放熱放紅外線,會招來無數毒蚊,吸你的血。
反正在排12小時等號與200元一個號之間,我選了后者。
每天早上9點開始掛號,差不多9點10分,三十個號就掛完了。不敢說價有所值,至少特需門診的候診室寬廣暢很多,還有沙發椅。而一樓的普通門診,只有幾把老式火車站候車室般的長木條椅。但有一點,這里和普通門診一樣:不是每個孕婦都有座位,也不是每個座位上都坐著孕婦。有一位年長的護士,總是隔一段時間,巡視一圈呼吁:“年輕同志站一會兒呀,給產婦和老年人讓個座兒。”
沙發椅上坐著許多中青年男士,有的在埋頭玩手機,有的呼呼大睡,占據了兩三個座位。站著的,有很多大肚子,身邊的老太太,不是媽媽就是婆婆。
忍不住,繞著候診室走了幾圈,想看清一張張年輕男人的臉。他們都應該是陪著妻子來產檢的準爸爸吧,也許是從單位匆匆請假過來的,也許晚上還要為了給家人一個富足的生活而拼命工作,困極而睡未必不能理解。但是,他們會舍得自己舒服,讓身懷六甲的妻子和母親站著嗎?應該不會。那么,只要自己的家人有座位,其他老弱病殘孕就不必管了嗎?
有個小品叫《產科門外》,觀眾一看標題就心領神會,小品細細描述了準爸爸們的焦灼、等待與私心。我在想:要不要拍張照片傳到網上,標題就叫《產檢候診室內》。
是否就因為生活富足,更難以培養感恩之心?比如,有私家車,妻子們出門不需要乘公交,也不會在公交上被讓座,丈夫們因此搶占其他孕婦的座位也心安理得?但我身為孕婦,能感念到好心人的眷顧。例如,一看到我在走廊遙遠的盡頭出現,總有人幫我按住電梯,容我慢慢走進去。這些涓滴小事,大部分孕婦都還會感念吧?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愛自己的妻小,卻完全不拿一點多余的愛給人家的妻小,這是什么邏輯?我理解不了。
我嘆一口氣,想——你的“自己”,就是他人的“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