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度

麻堅

婉兒手巧，繡出來的鯉魚，仿佛在搖頭擺尾；繡出來的鴛鴦，仿佛展翅欲飛。

每天來繡坊找婉兒繡東西的人絡繹不絕。

這天，婉兒剛打開繡坊大門，韓師爺就慕名找了過來，讓婉兒幫青山縣宮縣令繡一幅八錦地毯，準備送給巡府大小姐鋪閨房用。婉兒皺了皺眉頭，移步到火爐旁，準備給韓師爺倒一杯水。誰知道一不小心，開水灑在了手上，婉兒白皙的右手頓時起了幾個大水泡。

抱歉！婉兒晃了晃右手，這段時間小女子恐怕不能動針線了，師爺請便吧。韓師爺嘆了一口氣，搖搖頭正準備離開繡坊，婉兒娘顧姨突然從里屋走出來說，韓師爺，婉兒的手壞了，還有我。可是你有巡府大小姐的閨房尺寸嗎？沒有！韓師爺說，不過宮縣令已經買通了巡府下人，她會為我們提供尺寸的。好！顧姨說，有了尺寸，這幅八錦地毯就好繡了，請放心，我會按期交貨的。

娘！等韓師爺走了，婉兒委屈地叫道，您這樣一來，女兒的手不就白燙了嗎？原來婉兒為了不給宮縣令繡八錦地毯，不惜故意燙壞了右手。也難怪婉兒不給他繡八錦地毯，宮縣令貪得無厭，不僅婉兒恨他，全縣的老百姓都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婉兒！顧姨微笑著說，如果這幅八錦地毯能扳倒宮縣令，你說娘繡不繡？婉兒一驚，愣愣地看著娘，她知道娘比她更手巧，如果娘在八錦地毯上做文章，很有可能能扳倒宮縣令。可是宮縣令也不傻，如果被他瞧了出來，那……婉兒滿臉都是擔憂之色。

放心！顧姨拍著她的肩膀說，娘不會有事的。聽顧姨這樣說，婉兒這才松了一口氣。

此后，婉兒每天都坐在旁邊，瞪大著眼睛看顧姨繡地毯。因為她聽人說過，有些燒陶工為了伸冤，都把冤屈刻在陶瓷里，一旦陶瓷被打破，冤屈就有可能大白于天下。為了青山老百姓，娘是不是也要這樣做？可是直到八錦地毯被韓師爺拿走，婉兒也沒發現娘做啥手腳。不僅如此，為了使八錦地毯能與閨房嚴絲合縫，娘還在該有門柱的地方繡出了缺口，喜得韓師爺直夸娘心靈手巧。

這哪里是想扳倒宮縣令啊？巴結還差不多！婉兒不由暗暗輕看起顧姨來。

不久，街上紛紛傳言，宮縣令被巡府以一個莫須有的罪名革職了。婉兒不信，親自到縣衙找熟人打聽，結果是真的。難道是娘繡的那幅八錦地毯扳倒了宮縣令？可是不可能啊！因為八錦地毯沒有被做手腳。

回到繡坊后，婉兒狐疑地問道，娘，宮縣令真是因為那幅八錦地毯被革職的嗎？顧姨點點頭道，八九不離十。婉兒說，那幅八錦地毯女兒也看了，不僅做工漂亮，就是尺寸也嚴絲合縫啊。

關鍵就在尺寸上！

為什么？婉兒驚奇地瞪大了眼睛。

巡府大小姐的閨房，別說宮縣令，就是巡府里的人，大都沒資格進去！顧姨說，而宮縣令送來的八錦地毯卻大小正合適，這不能不引起巡府的懷疑，宮縣令怎么這樣清楚閨房的尺寸呢？肯定是他買通了小姐身邊人得到的，如此有心機的人，你說巡府能容得了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