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言傳身教使我成為“真正的軍人”

文/劉 建

爺爺的言傳身教使我成為“真正的軍人”

文/劉 建

1974 年，“小排長”劉建向朱德元帥匯報在部隊當兵的體會

我身邊珍藏著一張人見人愛的珍貴照片《爺孫樂》。那是1955年夏天，爺爺抱著我在北戴河海濱拍下的。飽經風霜的爺爺體格健壯、精神煥發，高興得合不攏嘴。爺爺懷里的我，無憂無慮，卻顯得稚氣嬌嫩。真正故事卻在照片之后延伸著……爺爺抱著我走向無邊無際的大海。看著海水一浪推著一浪，聽著海浪拍打著堤岸的巨大響聲，我害怕極了，緊緊抱住爺爺的胳膊。當海水齊腰身的時候，爺爺試著把我放在海面上，我哭著叫著掙扎著，使盡全身的氣力抱住爺爺的身體，直到用小牙死死咬住爺爺的肩膀……這一幕，被攝影師收進了鏡頭，紀錄在反映朱德元帥生活紀實的影片《大海》之中。

我是被媽媽從蘇聯帶到北京的。1953年夏天，媽媽從莫斯科列寧師范學院畢業。我這個小生命在媽媽的腹中躁動不安，急不可待地要奔向祖國的懷抱。對于我的降生，年近古稀的爺爺真是喜上眉梢：“就叫‘建建’吧！現在建設社會主義，將來建設共產主義。”從我一出世，爺爺就對我寄予厚望，希望我在大風大浪中鍛煉，成為能夠吃大苦、耐大勞的革命接班人。

爺爺認為孩子都是親孫兒，并沒有內外之分，所以孫子、外孫都是一樣，過去曾有人讓我喊他“姥爺”，爺爺直接說道，“我不是‘老爺’，地主老財才叫‘老爺’”。于是我們至今都習慣地稱他為爺爺。

人們常常把拿破侖的一句名言推崇為時尚：“不愿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爺爺朱德，早在1917年孫中山領導的護法戰爭中就是靖國軍少將旅長，38年后，又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一元帥。作為朱德元帥的孫子，人們經常向我提出“想不想當將軍”的問題，不得不引起我的深入思考。

曾經有一位外國記者，在天安門城樓上參加國慶觀禮時，問過爺爺：“朱德元帥，您以為在您身后應該留下什么樣的名聲？”爺爺微笑著，簡短而干脆的回答：“一個合格的老兵足矣！”

對我來說，回答只有一個：“做一個真正的軍人”。

1969年，我16歲，初中畢業后，便和同學們一起去黑龍江農場插隊。當時許多人不理解：“你爺爺是元帥，哪個部隊能不要你？！”為此，媽媽也有一些想法，認為我年齡小，去部隊可能更安全一些。當我征求爺爺的意見時，他老人家笑了，拍著我的肩膀說：“好！中國是個農業國，七億人口中，六億是農民，不了解農村，不了解農民，就不懂得革命。”老人家支持我到廣闊天地里首先上好第一課。

我來到黑龍江雙鴨山農場，當了一名“豬倌”。沒有想到爸爸劉錚在江西干校也當上了“豬倌”。爺爺樂了：“哈，哈，父子養豬，好啊！”他立即提筆，給我和爸爸每人寫了一封信，讓我們來一個競賽，看誰的豬養得肥，養得壯，看誰對國家的貢獻大。

1970年冬季，我應征入伍。離別時，爺爺拉著我的手，一再囑咐我說：“要成為一名好戰士，不要變成‘兵油子’。”爺爺說的‘兵油子’是指國民黨老兵，打起仗來，槍口提高一寸，領起賞來，胳膊伸得最長。爺爺這段話是有深刻寓意的。

爺爺家在中南海是出了名的孩子多的家庭。因為爺爺是有名的孝子，也是厚道的兄長，當年他能讀書并走上革命道路離不了兄弟姐妹的手足相助。解放后，爺爺感恩圖報，把他的侄兒、侄孫接到北京來讀書。撫養這么一大群孩子，爺爺的家庭支出常常捉襟見肘。三年困難時期，爺爺與全國人民同甘共苦，餐桌上從此沒了葷腥。爺爺年紀大了，廚師想方設法單獨給他老人家做一道油水多一點的營養菜。我小時候很討爺爺喜歡，總是笑著看著爺爺。他老人家舍不得一個人把好菜吃掉，總給我留下一些。

疼歸疼，愛歸愛，爺爺絲毫沒有放松對我的要求。我漸漸長大了，他循循善誘地告誡我，不要成為滑頭滑腦的“小泥鰍”！1973年，部隊領導正在考慮我的提干問題。爺爺知道后說，我需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再當幾年戰士鍛煉鍛煉對我有好處。直到1975年，我才成為一名干部。我有5年當戰士的經歷，使我受益匪淺。

爺爺常告誡我，干部帶兵最重要的是以身作則，知兵、愛兵，還要學會做思想轉化工作。每當我從部隊回家探親，爺爺這位大元帥總是饒有興趣地傾聽我這個小排長的匯報。他最關心戰士們在想些什么，做什么？爺爺說：“部隊打仗是靠戰士沖鋒陷陣，戰斗勝利是靠官兵一致。”爺爺經歷了舊軍隊的腐敗沒落和人民軍隊的戰無不勝，這是他在漫長革命生涯中得出的真諦。改革開放以來，商品大潮沖擊著鋼鐵長城。部隊駐防張家口時，生活環境比較艱苦。我想，高科技時代，也要掌握帶兵的科學，思想教育必須從新兵入伍開始。1985年，我任副團長。我向團黨委提議組織宣傳和軍務部門，把每個新兵學習、訓練、生活的情況編輯成錄像片，派專人帶到新戰士的家鄉巡回播放，再把家鄉親人的囑托、父母的勉勵帶回部隊。隨著國家通訊事業的發展，我們又制定了“兩分鐘通話”制度，每逢重大節日每一個戰士都能和家鄉的親人通一次長途電話。為了方便那些家鄉在邊遠地區的戰士，團里派人到戰士的家鄉，把他們的親人集中到鄉鎮，一個個地與自己的孩子通話。有些戰士的親人一輩子沒有打過電話，在數千里之外，能夠聽到孩子的聲音，激動得淚流滿面……

40多年過去，遵循爺爺的教誨我一步一個腳印地成長起來。爺爺的言傳身教正是我不斷邁向“真正的軍人”的堅實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