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全：朕要上天領天兵

王龍

1864年7月19日，天京（今南京）城內外，黑云壓城，火光沖天。正午時分，曾國荃一聲令下，只聽“轟隆”一聲，天京城九門之一太平門處的城墻被炸塌二十余丈，整個天京城地動山搖。數萬眼睛血紅、狂狼暴獸般的湘軍沖向坍塌的城墻。守城的太平軍再也抵擋不住洪水般呼嘯而來的敵人。戰(zhàn)至傍晚，九門皆破，天京失陷。湘軍見人即殺，見屋即燒。他們無一例外都想獵取一個最重要的人物——天王洪秀全。

然而，湘軍將整個天京城翻了個底朝天，也不見洪秀全的蹤影。7月30日，湘軍總兵得到一個宮女告密，這才知道洪秀全已死了幾十天了。在她的指引下，曾國荃派人從天王府的大殿內挖出了洪秀全的尸體，并將洪秀全渾身包裹著的厚布全部扯爛，扛到城南雨花臺給曾國藩驗看。

曾國藩和洪秀全苦苦搏殺了11年，一直都只是相互耳聞，卻從未謀面，想不到現(xiàn)在會以如此奇特的方式見面。8月1日，曾國藩斷然下達了最嚴厲的懲處方式：“戮尸！”洪秀全的尸體再次被拖了出來，被刀斧剁得粉碎。即使這樣，曾國藩還不罷休，他又命人把肉泥拌進火藥，裝入炮彈，然后接連發(fā)射出去——就是死了，也要讓洪秀全灰飛煙滅，陰魂無歸。

如果說“焚尸揚灰”對于死后的洪秀全只是一種毫無意義的報復，那么洪秀全臨死前那走火入魔、神秘荒謬的表現(xiàn)，則說明遠在湘軍的大炮把天京城墻轟塌之前，他的理想信念已經破滅、精神世界已經坍塌。

當天京城被圍數月，面臨城破的巨大危險時，天京城內出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情緒，每個人的心理底線都處于崩潰的邊緣。而此時的洪秀全已接近恍惚瘋癲的狀態(tài)了，長期的享樂生活已嚴重削弱了洪秀全的意志，損壞了他的智力。雖說中國歷代皇帝都講“天命”，但沒有人像洪秀全那樣一味靠“天”。他聽不得一點不同意見，不接受任何理性勸諫。

隨著天京的最后一道屏障、長江上游的重鎮(zhèn)安慶失守，各地太平軍節(jié)節(jié)敗退的消息傳來，洪秀全愈加頹廢消沉，麻木自欺。當李秀成勸他率眾突圍，離開天京時，洪秀全聲色俱厲地訓斥道：“朕承上帝圣旨、天兄耶穌圣旨下凡，做天下萬國獨一真主，有什么可怕的？”此時天京城內能戰(zhàn)斗的太平軍不過三四千人，李秀成問他城內兵微將少，該怎么抵抗，洪秀全答道：“誰說我無兵，朕的天兵多過于水。”

拒絕了李秀成的建議，剩下的只能是坐以待斃。在天京被圍困的最后關頭，洪秀全眼見城池守不住了，精神徹底崩潰。他整天嘴中念念有詞，不斷呼喚神靈，乞求上天讓地下長出食物，讓自己的天兵天將飽餐殺敵。然而糧食畢竟無法從天而降，全城男女腹饑難耐，日夜圍著忠王府哭求救命。

到了4月，全城糧食已盡，洪秀全命人將苔蘚、野草之類的東西“取來做好”，美其名曰“甜露”。李秀成奏“此物不能食”，洪秀全說：“做好后拿來，朕先吃！”可不久他就因食“甜露”過多而病倒了。但洪秀全拒不服藥，導致病情日趨嚴重，終于一命歸西。臨終前，洪秀全發(fā)布了最后一道詔書：“大眾安心，朕即上天堂，向天父天兄領到天兵，保固天京。”

縱觀洪秀全的最后時刻，死得悲慘，死得悲哀。他整個虎頭蛇尾的人生，留給后人太多的遺憾與感嘆。隨著他的死亡，中國結束了長期的戰(zhàn)亂，沉重的近代史又翻過了一頁。

編 輯 / 夕 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