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崇正
1983年生于廣東潮州,曾在《人民文學》《收獲》等刊物發表作品;著有《半步村敘事》《我的恐懼是一只黑鳥》《正解:從寫作文到寫作》等多部;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廣東文學院簽約作家,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創意寫作專業導師;現供職于《花城》雜志社。
大風吹走八零后的青春

陳崇正
1983年生于廣東潮州,曾在《人民文學》《收獲》等刊物發表作品;著有《半步村敘事》《我的恐懼是一只黑鳥》《正解:從寫作文到寫作》等多部;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廣東文學院簽約作家,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創意寫作專業導師;現供職于《花城》雜志社。
才發現前陣子火遍朋友圈的田樸珺也是一個八零后。在這里我不想聊紅燒肉,也不想聊如何撩漢,就想聊聊八零后正在逝去的青春。
寫字的人都比較自戀,承認自己的卑微確實需要更多時間。人生最糾結的事莫過于二十歲才發現自己原來不帥,二十五歲發現自己原來不聰明,三十歲才發現不聰明不帥不是太重要,重要是懶惰已經成為習慣,只能偏安一隅,各自平庸。我想起我微信里的許多同學好友,只會在微信被盜號的時候才會互相聯系,平時他們的微信朋友圈如果不發廣告,就是發孩子的生活照讓大家來點贊。
在俗世中,我們有一根坐標軸是一致的,然后,另外一根坐標軸拉開了各自的世界——同為八零后,韓寒、金正恩和田樸珺就是三個世界,無數人輸入自己的坐標,他們得到了各自的一扇窗口,也得到了各自的焦慮。在八零后這趟列車里,一些人正在畢業,一些人正在婚戀,一些人結婚生子,一些人正在發呆,鬼混的出國的……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在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分分合合,我們有許多錯過,也有諸多遺憾。我們一出生就帶著欲望來到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是在死亡的那一刻才消滅了所有的欲望,與欲望相依為命成為我們唯一的選擇。八零后的發呆、無聊、憤世嫉俗、正義、承擔、幽怨、裝逼……所有這些品質投射在每個人的身上,又匯總構成了這個國度一個時代的錯愕表情。見過火車出軌,見過橋斷路塌,見過車輪壓人,見過視而不見,見過活生生被挖掉眼睛的孩子……見證了這個時代的荒謬,我們正在行進:塑造與被改變,改變與被改變。
數年之間,不少人已經察覺到原先代表著青春活力的“八零后”的概念已經加入了許多滄桑的意味,九零后接踵而至,而零零后也已經到了拿起蘋果手機撩妹撩漢的年齡。對于寫字的人來說,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現實的荒謬已經足以讓小說失語。另一邊,我們的眼睛從“讀”的時代過渡到“看”的時代,看圖、看電視、看美女;我們的手從“寫”的時代過渡到“打”的時代,打字,打電話,打游戲。剛開始適應這個瞬息萬變的世界,卻已經老了。偶爾也聽說有老同學病了,偶爾也聽說有誰有些什么不幸,甚至有朋友就那樣走了,愕然嘆息之后也只能如此。大地蒼茫,誰不是時間的囚徒呢?未來是緣是劫誰都無法預料,可以預料的未來有老和死在等待著我們,就如老和死等待著劉德華、譚詠麟、莫言、喬丹、比爾蓋茨等伴隨著我們成長的時代符號一樣,一代人見證了另一代人的完整,在這一代人交出他們全部價值的那一刻,可以任意涂抹的歷史棺材板也就蓋了下來。
突然發現我已經活了很久了——以一個孩子的心態,裝成老人的樣子。在一個宏大的視野中我們總能看到自己的卑微,但卻沒有人能取代我們此時此刻對于幸福和痛苦的感受。在這個世界給我們設定了各種俗世的活法之后,在戀愛結婚生老病死的生命規劃之中,無論是乞丐還是皇帝,是金正恩、韓寒還是田樸珺,穿過你所有時間的只有你自己,能夠剔除情感、欲望、文化基因的羈絆,活出真我的人,大概才能算是活好了。作為一個寫字的人,參悟到人生的虛妄和無價值,本來就應該將我的所有手稿都焚毀,可惜我不是卡夫卡,我庸俗地敲著鍵盤,壓根沒有手稿,連焚稿葬花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