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錯就錯

汪志

大偉這陣子在外忙得不可開交，經常加班加點，已經幾個月沒回家了。

這天中午，他正和大伙兒在一起吃快餐，忽然手機響了。他順手一接，還沒張口喊“喂”，那邊就說話了：“爸爸，我是小慧，您什么時候回家啊，我好想您。”是女兒小慧打來的，聲音帶著點嘶啞，可大偉一聽有點不像女兒的聲音，也許是電話里的緣故吧。他連忙問：“小慧，你飯吃了沒有啊，媽媽呢？”

“媽媽撿破爛還沒回來呢，爸爸，我肚子好餓。”小慧有點帶著哭腔。

“什么，媽媽撿破爛？你等著，爸爸馬上回來看你們。”大偉有點糊涂了，妻子在銀行工作，怎么會撿破爛呢，是不是女兒勤工儉學的需要？他撥通了妻子的手機，電話一通，大偉就責備妻子，為什么撿破爛不管孩子，小慧剛才打電話說肚子餓著呢。

妻子阿嬌一聽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說啥呀，誰撿破爛了？小慧早就吃完飯了，正做作業呢，她打什么電話啊？”

大偉一聽有點愣了，他把剛才的電話內容說了一遍。阿嬌告訴他，看一下號碼，是不是別人打錯了電話。大偉趕快掛了機，翻出剛才的電話一看，這是個陌生的號碼，從區號來看是本省另一個市的。大偉笑了笑，果真是別人打錯了，而且那個打電話的女孩跟女兒一樣也叫小慧，咋這么巧。

可傍晚的時候，那個電話又打來了：“爸爸，您現在哪兒呀，咋還沒到家？”大偉一聽有點煩了：“小丫頭，你電話打錯了吧，我不是你爸爸。”說完“啪”地掛了機。可剛合上，手機又響了，只見那頭傳來了女孩的哭泣聲：“您就是我爸爸，您為啥不回家？我想您，爸爸。”

大偉有點蒙了，瞬間他感覺這個小女孩一定有什么事，于是他腦子急忙一轉，忙改口道：“噢，是小慧呀，剛才爸爸跟你開了個玩笑，看你想不想爸爸。小慧，爸爸本來打算回家的，可眼下有事走不開，等過些日子吧，爸爸一定回去。媽媽呢，我跟她說話。”

“媽媽還在外面堆瓶子，我叫媽媽去。”小慧答應著。不一會兒，小慧的媽媽說話了：“小慧他爸啊，我忙著呢，呆會兒給你打過去。”大偉原打算問一下這到底是咋回事，可想不到電話掛了。他覺得有點奇怪。

等啊等，等一晚上那個電話都沒打來，大偉也一晚上沒有睡安穩。終于在天亮的時候，那個電話打來了：“師傅，實在對不起你，本來我是想小慧睡著后給你打過來，可小慧一直纏著我給她講她爸爸的故事。太晚了，為不打攪你，我只好現在打來了，給你添麻煩了……”小慧的媽媽在電話那頭忽然抽泣了起來。

原來，小慧的爸爸一直在外地打工，經常回家探望她們。可想不到，幾個月前，小慧的爸爸忽然打來電話，說自己在外面找了一個相好的，那女的已懷孕，要跟她離婚。其實，小慧的媽媽早就有預感，村子上一個在外面打工的人私下里說過此事，想不到這事真來了。事已至此，小慧的媽媽只好同意離婚。可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前不久，傳來丈夫和那相好女人車禍中意外死亡的事。小慧特別愛爸爸，小慧媽又害怕這事影響到女兒，不敢將這事告訴小慧，可爸爸好幾個月沒回家了，小慧天天念叨，媽媽騙小慧說，爸爸最近太忙，沒時間回來，可小慧不信，非要跟爸爸通電話。實在拗不過女兒，于是，她就胡編個了手機號碼，想不到竟是大偉的手機號碼。小慧爸爸死亡后，為了扶養孩子，維持生計，小慧的媽媽收起了破爛……

聽了小慧媽媽的遭遇，大偉心里很不好過，他說：“大嫂，不怪你，我的女兒也叫小慧，太巧了。大嫂，假若你方便的話，給我寄一張小慧爸的照片來，并將住址告訴我，我一定抽時間看小慧去。”

“要小慧爸的照片？”那邊的小慧媽不解地問。

“大嫂，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從那以后，大偉每隔幾天都給小慧打電話，問她的學習，問小慧是不是聽媽媽的話。同時大偉也收到了小慧媽寄來的照片。

這一天，大偉在外面的工作終于結束了，他準備第二天早上動身回家，他也想自己的女兒小慧了。可在收拾行李的時候，手機響了，他一看是那個“女兒”小慧打來的。小慧在電話中哭泣地說：“爸爸，你快回來吧！媽媽已經病了好幾天了，她整天咳嗽，昨天還咳出血來了，她不能收廢品了……”

“什么，媽媽病了？”大偉猛地一驚。

“嗯，媽媽不讓我告訴你，說你在外面太忙。爸爸，我和媽媽太想你了，哪怕回來一會兒，看一下媽媽和小慧也行……”

大偉急忙說：“小慧乖，爸爸這就回來。”隨即他快速拿著小慧爸的照片來到了旁邊的一間房子。

經過一整夜和一上午的奔波和打聽，大偉于第二天快中午的時候找到了小慧家所在地。當他朝小慧家的方向走去時，一個頭扎圍巾的婦女蹬著一輛三輪車朝自己走來，他連忙問：“大嫂，請問小慧家是哪家？”

那個婦女一見大偉，先是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忽然她猛蹬三輪車就跑。大偉嚇了一跳，邊跑邊追：“大嫂，你咋跑啊？”

那婦女停下了車，對著大偉道：“你是誰啊，你……你咋跟我死去的小慧爸一模一樣？”

大偉一怔：“啊，大嫂，你就是小慧的媽媽？我就是……”大偉連忙介紹道，“大嫂，你不是病了嗎，怎么病好了？”

“什么，你就是那位師傅？誰說我有病啊，快到家來。”小慧的媽媽把大偉領到了家。

“小慧給我打電話說的。”大偉把電話內容說了一遍。

“這孩子，想爸爸都想瘋了，竟騙你說我有病。我哪有病啊，這不是好好的嗎。”小慧媽邊說邊給大偉倒茶水。

大偉環顧了一下小慧家，雖然只有一間小房子，里面堆得滿滿的，但收拾得干干凈凈，物品擺放得整整齊齊，墻壁上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吸引著大偉站起來去觀看。

正在這時，屋外響起了喊聲：“媽媽，我放學回來了。”是小慧回來了。此時，大偉有些緊張起來，他該怎么應付呢？

小慧推開門，先是一驚，繼而撲到大偉的面前，一把抱住他的雙腿：“爸爸，你真回來了，對不起爸爸，是我騙了你。”

大偉一把抱起小慧：“乖孩子，是爸爸不好，只怪爸爸太忙，整日加班，你就是不騙媽媽病了，我也會回家來。你聽，爸爸的嗓子說話聲都不對了。”

“父女”相見，小慧高興得又唱又跳。傍晚放學的時候，小慧回到家，只見大偉提著包對小慧說：“乖小慧，爸爸那兒太忙，你不是說爸爸回來看一會都行……”

大偉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小慧用雙手捶打關大偉，哭泣道：“你不是我爸爸，我那不要我的壞爸爸他死了。”繼而抱住大偉的雙腿，跪倒在地上：“剛開始我還不知道，那天我給你打電話騙你，就是想試你一下，想不到你真來了……謝謝你，爸爸，你回去吧，你對小慧和媽媽的真情我永遠忘不了。”

此刻，大偉淚水滿面，他彎下腰一下子抱住小慧：“乖孩子，你真懂事，真聰明。你放心，爸爸也忘不了你，暑假的時候，爸爸領你去看那個小慧姐姐……”

臨上火車的時候，小慧悄悄地湊進大偉耳邊問：“爸爸，你咋和我爸長得那么像啊？”

大偉從懷里拿起小慧爸的照片對小慧說：“乖孩子，為了讓你相信我是你爸爸，我特意化了妝，因為我是電視劇制作中心的化妝師，當然像了。”從那以后，每年的寒暑假，大偉無論多忙碌，都要帶著妻子和女兒小慧趕到這個“女兒”家。想不到，自己的將錯就錯，使自己又多了一個可愛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