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王子的意面車

龐礡

這個掛著“威尼斯王子”招牌的意面攤，似乎和寫著“乾隆吃了都說好”的黃燜雞米飯、沙縣小吃一樣，試圖用學者懶得考證、常人懶得問詢的皇室典故為一些普通的小吃添色。

但實際上，開店的王子貨真價實，他是意大利薩伏伊王朝的最后一位王子埃曼努埃萊·菲利伯托（Emanuele Filiberto）。他將薩伏伊王朝特有的藍色印在意面車身和外賣盒上，如果時間趕得巧，你還能站在路邊，一邊往嘴里扒面條，一邊和這位英俊的王室成員聊上幾句。真王子當然不賣假面條，王子向食客保證，大部分原材料來自有機農場，某些調料則從意大利本土空運而來。

“一份才15，餐館里可不只賣30塊喔！”王子大聲推銷。

王子的爺爺是維托里奧·埃馬努埃萊三世，在位46年，鎮壓過義和團運動、參加過第一次世界大戰，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被墨索里尼架空、成為政治傀儡，最終在1946年全民公投廢黜君主立憲制后，與繼位僅27天的兒子一同流亡葡萄牙。如今，覆滅的薩伏伊王朝只剩下這位三代單傳的威尼斯王子。

意大利政府下令，王室成員不得留在國內，而王室的男性后裔則不得入境。1999年，菲利伯托的飛機迫降米蘭機場，出生在日內瓦的王子拼命呼吸祖國的空氣，卻只吸了滿腔汽油味。命令直到2002年才廢除，31歲的他第一次踏上自己的國土。

2002年11月，人還沒回國，王子已經顯得骨骼清奇，和那些打麻球、出入宴會的傳統王室完全不同。他拍了一條橄欖油廣告，坐在海邊的桌子上，將一顆綠橄欖緩緩拿起，然后畫外音響起：“當你覺得自己是個國王的時候……”而另一支電子香煙廣告中，王子拿著煙、用湛藍的眼睛盯著女模特，暗示一支電子香煙就能讓你魅力非凡。

這不過是王子成名路上的第一步。2008年，幾乎不會國際舞的菲利伯托受邀參加意大利真人秀《舞動奇跡》（Strictly come dance），與舞蹈家翩翩起舞，順便在記者采訪時抱怨了自己僵硬的腰背。當年廢黜王室的民眾，如今則顯示出了善意，到節目總決賽之夜，75%的電話支持率讓菲利伯托獲得了冠軍。

支持率當然可以變現。他在2014年開發了一條T恤生產線，產品名字起得張揚：王子T恤。有了菲利伯托，完全不需要代言，他穿著T恤為時尚雜志拍了幾張封面、參加了幾次活動，媒體的注意力馬上就來了。

他也看到過將民間支持率轉換成選票的可能。獲得舞蹈冠軍后，他轉身從政，用推銷橄欖油和電子香煙的語氣推銷自己的政客身份。“我被流放31年，會說5國語言，認識歐洲一半以上的高層政客，剩下一半也和我有各種聯系。”他和基督教民主政黨合作，在當年薩伏伊家族崛起的意大利西北部開始競選，希望在歐洲議會中謀得一席，奈何王室是非多，他那個只在位一個月的父王沒有把王位傳給兒子，倒是把不好的名聲留了下來：性丑聞、腐敗、與黑手黨合作，讓王子的可信度也被拉低了幾分。

菲利伯托向來不吝于在鏡頭前展示父輩留下的豪車豪宅、嬌妻和一對女兒，也享受社交網站上粉絲們的熱情。保守的王室擁護者當然對他不滿：“一名王子主動讓自己變成滑稽的小丑。”但這絲毫不影響王子玩樂的興致：你首先得是一個現代人，然后才是那個千年家族的后裔。

編輯 翁倩 rwzkhouchuang@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