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
內容提要長期以來,傳統服務主體的集體失靈與合作缺失造成了社會服務的“短板效應”,必須完善社會服務主體架構,創新社會服務機制,以多元主體合作共治應對合作的社會及其治理訴求。使命感的價值優勢、商業性的組織優勢、專業性的技術優勢,使得社會企業成為合作治理社會服務的重要主體。以殘疾人就業服務為問題域發現,社會企業通過依托社區、利用社區、發展社區來與社區合作以獲得場域支撐,通過專業為殘、志愿助殘、服務安殘與社會工作合作以獲取專業支持,最終通過促進就業創業,保障殘疾人同步跟上全面建設小康社會步伐。
關鍵詞合作治理社會企業社會服務
〔中圖分類號〕C913;D66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0447-662X(2016)06-0120-06
一、問題的提出
中共十八屆五中全會提出我黨的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即為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在實現這一偉大目標的歷史進程中,社會服務占據重要地位。始于1884年英國倫敦托因比服務所的社會服務運動以照顧性、治療性、預防性的功效彰顯,能夠減輕服務對象的社會壓力,改變其行為方式,提升其社會適應能力,使其擺脫弱勢地位,革除自身痼疾,走上自立、融合、健康之路。“我國社會治理的背景與要素因不斷增加的社會風險與現代性及后現代性而發生巨大變化”,①社會服務需要全面快速增長,但“社會服務缺乏、社會服務覆蓋面較小、管理體制和機制滯后等問題”,②使得社會服務問題成為制約我國實現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短板”。
傳統服務主體的集體失靈及合作缺失是造成社會服務“短板效應”的重要原因。以殘疾人就業服務為例,2013年37.3%的城鎮勞動年齡段殘疾人實現就業,農村的這一比例為473%,相較于2012年,城鎮變化不大,農村略有下降。③這意味著城鎮有近2/3、農村有超過一半的有勞動能力殘疾人尚未實現就業。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殘疾人就業率不高、就業質量低下?作為身心上存在一定障礙的弱勢群體,殘疾人就業創業的實現狀況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相關主體對其的支持力度與作用方式。在傳統官僚體制下,政府完全掌控公共權力,排斥其他組織對于社會事務的參與,自上而下單一向度的權力運行方式又無法有效回應基層殘疾人的就業創業需要。2013年相關數據顯示,殘疾人找工作的主要途徑是熟人介紹,其中城鎮為664%,農村為757%,通過殘疾人就業服務機構找工作的比例僅為456%。中國殘疾人聯合會:《關于印發〈2013年度殘疾人狀況及小康進程監測報告〉的通知[殘聯發(2014)47號]》,http://www.cdpf.org.cn/sjzx/jcbg/201408/t20140812_411000.shtml.政府并非管得太多,而是管得太偏,重“輸血”而輕“造血”,重救助而輕服務。作為“亦官亦民”事業單位的殘聯,過于關注行政職能之發揮而忽略其服務功能,就業工作主要關注城市殘疾人,對于農村殘疾人則大多關注救濟式扶貧,忽視就業創業支持服務;而本應在就業創業工作中發揮重要作用的企業受逐利天性驅使,因擔憂雇傭殘疾人會影響其利潤最大化目標之實現,從而對殘疾人就業關閉了大門;與此同時,受到政治生態的影響,我國社會組織,尤其是助殘組織的發展還較為滯后,尚無法對殘疾人有效就業與創業提供技術支持與專業幫助。有鑒于此,必須高度重視社會服務系統建設,著力研究社會服務新主體的有效介入、優勢發揮及其與傳統主體間的合作方式,完善社會服務主體架構,創新社會服務機制,開創社會服務新局面。
二、合作的社會及其治理訴求:社會企業介入社會服務的內在邏輯
20世紀中葉以來,人類社會的復雜性、風險性、不確定性日益增強,幾乎所有社會變化都“不是一個模式的部分”,查爾斯·漢迪(Charles Handy)認為人類正步入一個“非理性時代”。[英]查爾斯·漢迪:《非理性的時代:掌握未來的組織》,王凱麗譯,華夏出版社,2000年,第5頁。烏爾里希·貝克(Ulrich Beck)進一步指出這就是一個“風險社會”。組織化的不負責任充斥于這一社會,而風險制造者為保護自身權益甚至不惜以風險中受害者作為代價。[德]烏爾里希·貝克:《風險社會》,何博聞譯,譯林出版社,2008年,第17頁。對這一全新社會階段的認識需要綜合運用各個學科的知識,以“社會治理”這一研究視野加以統領。社會治理所強調的“平等、參與、協作”精神又必然引導人類社會最終步入一個“合作的社會”。一方面,隨著全球化的加劇,危機事件呈現日益多樣化、復雜化、跨域化特征,風險規避及危機治理已非一國所能應對,必須各國及地區攜手通力合作,共同應對和處理風險與危機事件。另一方面,隨著社會組織的成長、社區建設的規范,一些非傳統治理力量逐漸出現并日趨成熟,開始積極參與并試圖主導社會治理進程,由此帶來了對于傳統規制模式的巨大沖擊,政府一家獨大的權力格局開始解體,多元參與合作的新權力架構逐漸形成。薩拉蒙曾對非政府組織等社會治理力量在全球范圍內的勃興作出斷言:“歷史將證明,這一革命性發展對于20世紀后期世界的影響完全可與民族國家興起對19世紀后期世界的影響相提并論”。Lester M. Salamon, “The Rise of the Nonprofit Sector,” Foreign Affairs, vol.73, no.4, 1994,pp.1025~1053.社會組織的興起對傳統權力格局形成了嚴峻挑戰,國家或政府等傳統勢力如何與社會組織等新興勢力進行有效合作、實現共同治理,就成為這個時代必須面臨的一個全新問題。
“合作”是新型社會的本質屬性。對合作而言,合作本身即為目的,有關人的其他理論皆為合作前提,為形成與完善合作關系進行歷史性準備。合作精神內含于合作者之整合力量是合作之關注點。張康之:《合作的社會及其治理》,上海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6頁。“合作的社會”必然要求“合作導向”的社會治理,并以“合作治理”加以形態詮釋。與傳統規制模式下政府獨家壟斷權力的集權邏輯不同,差異化共存即為合作本意,而差異化的多元主體共存則是合作治理的前提,同時,多元主體正是因合作治理才得以形成。合作治理將所有社會因素的平等共在視為其賴以存在之基礎,這完全有別于其他治理形式。所以,差異化的主體共存就成為實現合作治理的重要要素,具體到社會治理實踐中即必須實現多元主體的合作共治。
合作社會的治理范式渴求新型主體架構的耦合。國內外無數成功經驗證明,社會企業能夠有效回應合作社會的治理訴求。一般認為,社會企業介于營利與公益之間,是市場經濟與社會慈善結合而成的一種社會組織類型,具有典型的混合特質,其“運用商業策略解決社會問題”的核心關照,以企業運作方式來實現社會目標的靈活性早已得到公認,價值目標、組織形式、運營方式等方面的獨特優勢使其成為介入社會服務、實現合作治理的適格主體。
三、社會企業介入社會服務的優勢:本土案例與國際經驗
作為回應風險社會的新生事物,社會企業具有目標公益性、服務專業性、經營商業性等價值優勢與組織特性,能夠有效應對日益復雜的社會問題,從而引起了各國政府的極大關注。如美國奧巴馬政府努力發展社會企業,構建社會大眾與社會企業家、公共部門與私人部門之間的合作關系;英國為促進社會企業進一步發展出臺了一攬子支持措施。林閩鋼:《中國社會福利發展戰略:從消極走向積極》,《國家行政學院學報》2015年第2期。
社會企業的使命感是其介入社會服務的價值優勢。王名等認為,“社會企業具有非營利性、非政府性和志愿公益性”,王名、朱曉紅:《社會企業論綱》,《中國非營利評論》2010年第2期。具有超強的使命感。社會企業追求多元目標價值實現的使命感極為凸顯,其以追求積極整合政府、市場、社會組織為己任,而并非消極彌補政府失靈、市場失靈與志愿失靈,整合性特質顯著于補缺性特質:將社會企業內嵌于社會之中,以志愿性的集體行動推進社會目標的具體實現;社會企業雖采用企業運營方式,在市場中發生交易行為,但其絕不以追求利潤最大化為終極目標,所獲利潤均回報、補償其社會目標的利益相關者;社會企業積極參與承接政府服務外包,合法享受政府補助,為政府公共政策實踐提供廣闊平臺。由此,從資源及其他角度出發,社會企業都處于一個中間位置,即市場、國家和民間團體的交叉點。④[比]馬爾特·尼森:《社會企業的岔路選擇:市場、公共政策與市民社會》,伍巧芳譯,法律出版社,2014年,第111、186頁。以殘疾人就業服務為例,其服務對象是“殘疾人”這一特殊的弱勢群體,服務主體在以企業方式運作并進行服務供給時,社會企業崇高的使命感驅使其堅持社會效益優先的多元目標實現,經濟效益必須讓位于社會效益,歐洲的“工作整合型社會企業”就是典型代表。“工作整合型社會企業”以幫助那些面臨被勞動市場永久剔除的弱勢失業者,使其重新整合到工作和社會中為主要目標。其具體目標一是穩定地整合組織內部弱勢個體(尤其是有某些缺陷者,如智力殘疾),二是作為進入正常勞動力市場的跳板。④大多數歐洲國家都存在著為殘疾人士設立的、提供職業整合的企業,這些企業的使命就是彌補傳統勞動市場所需的生產力與殘疾人實際所能提供的勞動力間存在的差異。如今,此類組織大多數得到了政府機關的認可和補助,并向殘疾勞工提供開放式的工作合同。鑒于此類工作整合型社會企業的專業性日益提高,他們很少動員志愿者,而是大量使用經過專業培訓的殘疾勞動者。這類企業包括比利時和丹麥的福利工場、瑞典的Samhall福利工場網絡。此外,歐洲還存在著通過生產活動來幫助殘疾人重新回歸社會的社會企業,如法國的適應工作生活中心、瑞典的社會合作社等。Davister C., Defourny J. and Gregoire O., “Work Integration Social Enterprises in the European Union: an Overview of Existing Models,” Working Paper Series, Liege: EMES European Research Network, 2004,04/04.
社會企業的商業性是其介入社會服務的組織優勢。社會企業不是純粹的商業企業,也不是一般的非營利組織,是為特定的社會目標而存在的,這決定其商業性與一般企業的商業性存在差異性。Grassl W., “Business Models of Social Enterprise: a Design Approach,” ACRN J. Entrep, Perpect, vol.1, no.1, 2012,pp.37~60.相較于普通非營利組織,社會企業的商業性要考慮用商業的方式解決社會問題,這些商業活動至少是自給自足的,獲得的利潤應用于提高實現社會目標的水平。Yunus M., “A World Without Poverty: Social Business and the Future of Capitalism,” Public Affairs, no.4, 2008,pp.15~32.正是這一商業性特征,使社會企業在提供社會服務時具備先天的組織優勢,具體表現為依據市場規律,以企業化運作機制參與市場競爭,尋求企業利潤最大化。與傳統的官僚制不同,社會企業引入競爭機制,非常注重優化配置與合理使用資源,突出創新意識,注重自身競爭實力的培養,以期成為具備可持續發展能力的競爭實體。1997年創立的殘友集團以實現“大規模的殘疾人集中就業,重構中國高科技產業人力結構”為偉大構想,2012年榮獲“英國社會企業國際社企大獎”,被譽為創業帶動就業之典范。殘友集團以商業手段實現社會目的,促進殘疾人依靠高科技強勢就業,成為世界最大的社會企業和唯一的高科技社會企業。參見殘友網站,http://www.canyouchina.com/index.asp?bianhao=14.其涉及的產業領域包括軟件、動漫、文化設計、電子商務、物聯網、培訓咨詢、高附加值經濟農業等,均為高科技行業,改變了殘疾人簡單體力勞動的傳統就業模式,充分發掘殘疾人的優勢與潛能。殘友的社會企業商業性優勢還主要體現在獨特的投資方式上:一般由當地科技、民生部門提供幾年免費場地,“殘友”負責出資裝修、購置設備、派駐管理及技術團隊進行培訓,每家分公司均由殘友控股51%,集團派出人員擔任分公司總經理,掌控資金流向,集團規定全部分公司必須實現殘疾人員工占比超過70%。“殘友”采取高度商業化的運營方式,要求每個分公司從一開始就實現盈利:第一步是“前店后廠”,由總部到當地簽訂合同并負責生產,總部只收回成本,利潤全留在當地分公司;第二步是協同作戰,3-6個月后派駐團隊和當地殘疾人負責當地的維護任務,總部人員在半年后全部撤走,由本地殘疾人自治,實現完全本地化。科學的商業化運營,極大地發揮了社會企業參與殘疾人就業服務的組織優勢。
社會企業的專業性是其介入社會服務的技術優勢。社會企業的專業性通過兩個維度展現:創新與混合。戴維·伯恩斯坦強調:社會企業是各種以創新方式解決社會問題的路徑的總稱,是為應對那些同時出現政府失靈與市場失靈的復雜社會問題而形成的創新性解決路徑。[美]戴維·伯恩斯坦:《如何改變世界——社會企業家與新思想的威力》,吳士宏譯,新星出版社,2006年,第39頁。 社會企業堅持社會價值與經濟價值混合,實現價值訴求的創新;堅持提供公共產品與滿足經濟目標混合,實現目標導向的創新;堅持商業手段與社會目標混合,實現組織形式的創新;堅持社會資本與商業資本混合,實現管理方式的創新;堅持財務績效與社會影響混合,實現考核指標的創新;堅持市場驅動與使命引導混合,實現動力機制的創新。而這種混合和創新,能夠極大增強組織在復雜性日益增強的現代社會應對風險、解決問題的能力。社會企業不滿足于治標式地解決社會問題,而是追求根本性和可持續地解決社會問題。Seelos C. and Mair J., “Social Entrepreneurship: Creating New Business Models to Serve the Poor,” Business Horizons, no.48, 2005,pp. 241~246.根據波茲卡的觀點,社會企業能夠從專業角度并通過工作整合弱勢員工并給人以激勵,使人們積極參加經濟活動,Borzaga C. and Loss M., “Work Integration Social Enterprises in Italy,” Working Paper Series, Liege: EMES European Research Network, 2002b,02/02.如芬蘭的勞動力合作社、英國的勞動市場中介組織以及法國的臨時工作整合企業。而中國“殘友”集團的成功則彰顯了殘障人力資源在現代產業體系中的優越性,他們不再是社會的包袱,而是新知識經濟時代高新產業發展的卓越力量。如殘障人士劉勇、李虹榮獲了捷克布拉格網頁設計等國際大賽大獎,另有多名殘障員工獲得系統架構師、軟件系統分析師等資格認證。這些社會企業之所以能夠取得成功,與其矢志追求的創新與混合的專業性技術優勢不斷得到增強密不可分。
在原初的意義上,社會企業就是為保障技術水平低下的工人重新獲得工作崗位,而綜合運用市場與非市場資源的社會組織,劉繼同譯:“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報告節選”,載于《中國社會工作》(第二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2年,第197~201頁。而且一直以來,促進弱勢群體就業就應是社會企業始終不變的價值追求。通過社會企業商業化運作機制在就業服務領域的引入,政府直接供給服務帶來的效率低下問題迎刃而解,其不再承擔服務直接供給者角色,轉而擔任就業服務的組織者、購買者、監督者以及多方合作的促動者,其職能由“游戲的直接參與者”轉變為“游戲規則的制定者與監督者”。
四、社會企業介入社會服務的路徑選擇:以殘疾人就業服務為例
社會企業可以綜合利用商業與社會手段,發揮其效率高、成本低、創新驅動等顯著優勢,供給優質的專業服務,解決棘手的社會問題。社會企業必須發揮其價值優勢、組織優勢、技術優勢,與社區、政府、社會工作者等多元主體充分合作,利用互聯網的技術支撐,激活社會領域的發展活力,促進政府職能轉變,最終實現對于殘疾人就業服務的有效介入。
1社會企業與社區合作以獲取場域支撐:依托社區、利用社區、發展社區
社會企業的涉及領域與社區多有重合,如社區弱勢群體就業、社區兒童照護、社區發展等,二者具有天然的近親關系。賀建軍:《社區發展的角色困境及其解決路徑——一種社會企業的觀察視角》,《浙江社會科學》2015年第4期。社會企業介入社區既可為社區發展注入無盡動力,亦可為社會企業的可持續發展提供不竭活力。社會企業與社區合作具有現實的合理性與必要性。
依托社區,創建提供集中就業的社區工作整合型社會企業。愛爾蘭的殘疾人就業“工作坊”是社區與志愿者雙方針對殘疾人在勞動力市場整合方面的需要所做出的回應,充分利用社區空閑場地,發揮社區樞紐優勢,鏈接不同資源,為殘疾人就業與培訓提供支撐。此類社會企業整合不同類型的資源:政府主要負責提供資本支持和直接就業撥款;市場通過出售社會企業生產的產品與服務獲取利潤,通過諸如國家彩票機制一類的資金籌措活動獲取資源。社會企業采取更具策略性的手段來發展和銷售服務,通過差異化定價、多樣化服務進一步發揮其在殘疾人就業服務領域的作用,包括向社區中經濟條件較好,能夠以市場價格購買商品和服務的成員提供商品與服務,從而賺取額外利潤。通過這一手段獲取的利潤可以被社會企業用來向更加弱勢的群體以少量收費或免費的形式提供服務,如為社區有就業創業意愿的殘疾居民提供免費專業培訓、就業咨詢等。采用這種市場分層的手段,工作整合型社會企業在社區中發揮重要的再分配作用,彌補公共部門職能缺陷。
利用社區場域資源、人力資源,在社會企業與社區的合作中推進二者融合。社會企業專注于社會目標,巧妙地規約了市場的逐利性,防止社會受到市場的無情侵蝕。美國學者威爾遜(Therese Ann Wilson)關于金融排斥的研究很好地驗證了這一點,他發現“主流金融機構顯然缺乏對社區低收入者的足夠信任,即便公共福利與社會投入不斷增加,依然無法有效解決金融排斥問題,而這些低收入者卻可以從社會企業那里獲得公平的金融服務”,Therese A. Wilson, “Supporting Social Enterprises to Support Vulnerable Consumers: The Example of Community Development Finance Institutions and Financial Exclusion,” Journal of Consumer Policy, vol.35, no.2, 2012,pp.197~213.如社會企業向社區中有創業基礎與條件的殘疾人提供免息經濟資助,免除殘疾人創業的資金困擾。此外,社會企業與社區的合作還需利用好社區居民。社會企業以社區合作社的形式推進“居家就業”與“社區創業”的結合,以傳統手藝或非物質文化遺產等文化產業項目為突破口,對社區內擁有技術手藝的居民進行重點扶持,發揮其引領帶動輻射作用,對有勞動能力的社區殘疾居民進行培訓,制作及生產文化產品,最終交由社會企業負責銷售與報酬發放。殘疾居民的生產場所為社區活動中心或各自居所,既為企業節省生產場地的租賃費用,亦方便殘疾居民家人對其照顧。四川阿壩州婦女羌繡就業幫扶中心、江蘇宜興遠東創業一條街的紫砂制作坊即為成功案例。
促進社區整合、推動社區發展、實現殘疾人自身發展。根據一般經驗,社區發展離不開公民社會的有力支持,如社會工作者的專業介入、社會組織的積極參與、社會資本的有效存續等。美國學者彼得考(John J.Betancur)通過研究社會草根運動和專業化群體對社區的影響得知,社區發展與草根運動的發展呈正相關關系,即當草根運動積極倡導社會變化且備受關注時,社區發展良好;而當草根受到專業化群體強力擠壓而喪失生存空間時,社區階層分化、教育弱化、社區貧困也隨之出現。John J. Betancur, “Community Development in Chicago: From Harold Washington to Richard M. Daley,” Annals of the American Academy of Political and Social Science, Race, Politics, and Community Development in U.S. Cities, no.594, 2004,pp.92~108.社會力量對于社區整合有著重要影響。社區是基于地緣關系而存在的共同體,要形塑迪爾凱姆意義上的“機械團結”較為簡單,但要轉化為滕尼斯意義上“極富人情味的”生活共同體則非易事,必須借助于外力推動。社會企業的介入有效彌補了社區范圍內的政府失靈與市場失靈,推進社區由原初意義上簡單的“機械團結”轉化為真正的生活共同體,同時也推進了社區殘疾居民由接受政府扶助的弱勢群體向積極參與的消費者角色與社區主人翁角色轉化。殘疾人通過社區社會企業實現就業與創業夢想,實現自我參與,實現“去污名化”,最終實現自我發展。
2社會企業與社會工作合作以獲取專業支撐:專業為殘、志愿助殘、服務安殘
社會工作以提升個人福祉與社會公義為專業志向,與社會企業合作既能通過社會企業有競爭力的報酬提升社會工作者待遇,又可通過專業社工的介入挖掘殘疾人潛能,在保障殘疾人獲得更好專業服務的同時實現社會企業的社會價值,達致多贏格局。
“專業為殘”是社會企業與社會工作合作的優勢體現。社會企業在介入殘疾人就業服務時,必須充分利用社會工作的專業優勢,以社會企業為平臺,以社會企業聘用之專業社會工作者及其輻射志愿群體為主體,以社區內有就業意愿的殘疾人為服務對象,以殘疾人特點為服務依據,以專業社會工作方法為介入手段,通過潛能開發、精神慰藉等,促進殘疾人主動就業、促進社區融合、發展社區就業。促進和發展社區就業最重要的因素即促進社區居民參與,唯有人人參與其中,社區就業工作方有長期發展之基礎與土壤。促使社區居民參與,首先必需重建居民間信任關系,重構社會資本,喚醒公民意識。過去十多年,西方國家的研究實踐證明,社會企業是增強社會關懷及凝聚力的有效方法之一。殘疾人無法就業既有社會排斥的影響,亦有因自我認知偏差造成的自我排斥,不敢、不愿進入就業領域。社會企業利用經營所獲利潤聘請專業社會工作者,發揮其專業力量,運用專業方法,使殘疾人重燃生活信心,重樹就業勇氣。此外,社會工作者協助專業機構或志愿者完成殘疾人職業技能培訓,通過社會企業對殘疾人就業施以優質的專業支撐與服務支持。
“志愿助殘” 是社會企業與社會工作合作的重要補充。愛爾蘭的經驗證明,志愿者在社會企業中扮演重要角色,他們不僅通過生產商品與提供服務來貢獻勞動力,而且在社會企業內部各個層面發揮其管理才能,給予戰略性的管理建議。這些志愿者在通常情況下都是被培訓者或雇員的父母或監護人,同時他們也是組織活動及向社會公眾募集資金等方面的重要資源。西班牙一些由慈善組織支持的工作整合型社會企業一般擁有龐大志愿者系統,志愿者平均占企業所有資源的7%。Vidal I. and Claver N., “Work Integration Social Enterprises in Spain,” Working Papers Series, Liege: EMES European Research Network, 2004,04/05.基于中國現實生態,特殊背景下形成的殘友模式并不具有普適性,多數殘疾人就業創業還是典型的“草根創業”,可資利用的資源有限。依托社會企業兼具經濟性與社會性的組織優勢,廣泛吸納志愿者,對殘疾就業創業者給予會計、法律、網絡、營銷等方面的專業技術指導,為其成功提供重要助力,方為可行路徑。
“服務安殘”是社會企業與社會工作合作的目標追求。社會工作以專業性的服務供給為目標訴求,通過“助人自助”解決其經濟上、精神上、社會交往上存在的困難。服務性即社會工作的根本特性與價值訴求。依托社區創立的社會企業,無論是對社區資源的利用,還是對專業社工的運用,抑或對志愿助殘模式的推行,其最根本的目標都是通過資源鏈接整合為殘疾人就業提供專業服務。通過專業社工及志愿者介入,凸顯全面、全人、全程觀點,促進社會資源最有效的運用,維持并提升殘疾人生活品質,去除阻礙殘疾人通過就業實現參與的個人及環境因素,維護其個人尊嚴,提升就業創業能力,實現個人價值。
李克強總理指出,要實現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宏偉目標,必須使殘疾人權益保障制度不斷完善,使殘疾人社會服務體系不斷完備,使殘疾人能夠平等參與共享經濟社會發展成果,保證殘疾人不會“掉隊”。中國殘疾人聯合會網站:《李克強同德國總理默克爾共同出席亞歐會議框架下殘疾人合作暨全球輔助器具產業發展大會》,http://www.cdpf.org.cn/yw/201510/t20151029_532405.shtml.創新殘疾人就業服務形式,豐富殘疾人就業服務主體內涵,充分發揮具有價值、組織、技術優勢的社會企業在殘疾人就業領域的重要作用,進一步推進涉殘、助殘、為殘社會企業與政府、社區、社工的有效融合,在“互聯網+”時代實現多元主體在殘疾人就業服務領域的合作治理,以“造血式”支持取代“輸血式”救助、以就業支持取代生活幫扶、以發展型福利的滿足取代基本生存保障的維持,促進殘疾人加入“大眾創業、萬眾創新”之洪流,以創業刺激創新,以創新拉動創業,為8500萬殘疾同胞依靠聰明才智與堅強拼搏跟上全面小康隊伍提供重要保障。
作者單位:南京大學社會學院
責任編輯:秦開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