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璐
無論具體操作方法有何不同,金融理財化繁為簡其實就是把錢借給陌生人。這件事靠譜嗎?文藝腔的說法是:不要考驗人性。專業人士說:風險判斷的門檻很高,特別是在市場環境差、信用基礎不完善和經濟下行的現狀里。投資有風險,理財需謹慎。
“華融普銀案”7月6日在北京朝陽法院一審開庭,8名高管和直接責任人被公訴機關指控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這個北京法院迄今審理的最大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案,涉及55億元資金、3000多名投資人,在民間貸款行業和新聞調查圈都沒引起什么注意。同期被談論的是霍英東繼子霍文芳涉及的六寶基金案,涉案金額20億元,大家關注的點不在金融,而是霍家豪門恩怨和據傳金巧巧、田亮巨額資金也投入其中的娛樂八卦。數量更多、范圍更廣的是P2P平臺的跑路,最驚悚的標題是每月出現問題的平臺比新增平臺要多。
互聯網上廣為流傳的段子是,土豪死于信托、中產死于理財、窮人死于P2P,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地位,總有一款騙局適合你。做過幾年調查記者的人,手里可能都經過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案或者集資詐騙案,詐騙公式沒有什么花樣,換個時間、地點、人名、金額,就是另外一起。
從八九十年代溫州的抬會、10年前轟動一時的吳英案,到各種數不清名頭項目的非吸、詐騙跑路,這種案子已經連新聞都算不上了,只不過最近幾年因為引入了互聯網金融的概念,給這些傳統手段穿上了時髦的馬甲。北京大成律師事務所互聯網金融委員會副主任肖颯說,涌入互聯網金融里的人里,很多以前從事“影子銀行”等地下金融業務,發現互聯網與金融結合的風口,在國家政策尚未出臺的空當期,大量注冊空殼公司,建一個簡易網站,懵懂地開始互金創業,為日后發生問題留下了很多法律隱患。
互聯網金融迅猛發展的2013、2014年,行業相關人士告訴本刊記者:“市面上的培訓機構天天組織民間借貸老板培訓,隨便去一個培訓中心,漫山遍野都是這個。本來是個新興的模式,卻魚目混珠,大規模地出現各種沒有資質和經營能力的公司。跟傳統的非法吸收公眾存款和集資詐騙相比,用上了互聯網手段,從口口相傳到網上的病毒式傳播,不但迷惑性大,而且能迅速積累巨額資金。”
為什么五湖四海還有前仆后繼的投資人受騙。行業相關人士說,關鍵點還是老百姓投資渠道太少了,放在銀行理財不合適,外面有更好的收益,自然想放到其他渠道。有那么多案子作為教育,投資人也不是沒有風險意識,他們會選出代表來,稱為團長,帶著投資人到投資的平臺調查。“看有沒有合同啊,有沒有抵押啊。有的話就追加投資,沒有的話就撤資了。這種考察在一定程度上是管用的,但是有些人很精明,投資人來抽查時給看的是真項目,平時掛出來的是真假摻和。”行業相關人士說。人性都是貪婪的,利息高,很有誘惑力,行業相關人士告訴記者,她接手過很多類似的案子,投資者一開始很謹慎,看到沒有出問題后,越投越多越不注意了。
高利息、名人效應和難以辨識的盈利模式是這一行騙子屢試不爽的伎倆。如果做到足夠大,即便有質疑聲也很難戳破。e租寶出事之前,跟互聯網金融領域的媒體資訊公司網貸之家發生過很嚴重的沖突,網貸之家因為質疑e租寶,公司被潑了紅油漆。
網貸之家的CEO石鵬峰告訴本刊記者,e租寶出事前一年多,網貸之家的網站上就把它除名了。最開始的蹊蹺在于,它不斷地打廣告宣傳、在人民大會堂開年會、包動車叫e租寶號,從這些投入計算,如果它是個正常的P2P品牌,絕對是歷史上發展最好的一家了,但是我們找不到任何原因支撐它這么好,本身也不是有實力的集團,也沒有風投,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用投資人的本金不斷做這些事。

網貸之家的團隊做了大量深度分析,石鵬峰告訴本刊記者,所謂的借款人都是借了5000萬元,有的追查過去,只是特別小的機構,也有的注冊資本只有100萬元,卻借了5000萬元。在出事前一個月,95%的借款機構做了工商變更,把注冊資本調高了。“這個動作是在掩蓋之前媒體對它的質疑,也暴露了那些借款人是它控制的。整個過程我們都做了報道。”石鵬峰說。
e租寶對待媒體質疑的方法是公關,或者用大量正面報道去沖淡質疑聲音。“不了解情況的人當然是會相信e租寶,因為它太強大了,實力一對比,質疑聲是弱的。”石鵬峰說。即便是深圳分公司的40多位高管被抓走,e租寶也沒有徹底崩盤。“出事前兩個月,有關部門就盯上它了,從我們這里調取了大量的資料,那個信號很明顯啊。所以,深圳高管一被抓,我們就跟進了報道。”石鵬峰說。
當天晚上,不知什么原因,抓的人又被放了出來,e租寶連出三個公告解釋,高管被帶走是配合公安部門例行檢查。幾乎同時,網貸之家的網站遭到攻擊,幾個創始人的手機被惡意不停地打,無法正常工作。所有員工都接到了挖角的電話。直到第二周的星期三,公安部收網。
也有投資人對這個灰色行業經驗豐富,明知故投。行業相關人士告訴本刊記者,她遇到過一個投資人,雖然知道高利率平臺有問題,但覺得這是個新平臺,擊鼓傳花自己也不會是最后一棒,沒想到這個平臺只做了第一批就跑路了。行業相關人士是互聯網金融領域的法律專家,她告訴本刊記者,非吸和集資詐騙的回款概率非常低,以她的戰斗經驗平均只有二成。回款最高的是P2P第一案東方創投,達到了48.2%,因為犯罪的兩個人都年輕,為了尋求從輕,父母把房子賣了補償投資人。她在武漢辦過的一個案子,創始人是IT男,大學生畢業后創業,真的有借錢給企業,但是企業跑路了,他又承諾剛性兌付,可是自己真的沒錢賠給投資人。
這些渾水摸魚的項目干擾了正常P2P的發展,行業相關人士告訴記者,從本質上講P2P的模式是通過互聯網的方式,點對點的直接融資,跟從前那種很多環節的間接融資相比,這種方法花費低、效率高。特別是在中國,一邊是老百姓投資渠道少、理財難,一邊是大量中小微企業有融資難、融資成本高,把雙方連接起來,如果發展得好,是對傳統金融的一種補充。可在實際操作中,很多平臺走偏了。
資金池是罪惡之源。行業相關人士說,P2P是撮合交易,信息中介,不應該過錢的,可很多平臺設了資金池,天天走錢就伸手了,不是卷款逃跑,就是挪用資金給自己干別的。“也有人想的是單獨設賬,把手舉起來表示清白。千萬不要去考驗人性,賬戶是你的,你就可以拆東墻補西墻,只要賬上好看就行。也有人上了假標。”行業相關人士說。可如果不設資金池,就要通過第三方支付公司,它的費用高,門檻也高,小平臺的壓力很大。
匯投網是個鮮明的例子,COO賈童杰從銀行支行行長的位置上辭職創業,因為十幾年的職業本能,對錢很謹慎。“我要做的是信息中介,不想碰錢。在銀行每天經手大量現金,錢擺在那兒,你就覺得那個很臟、味道很重,那個時候你不覺得它是錢。銀行給我的理念就是錢不是我的,沒必要碰錢,碰錢會有麻煩。”賈童杰說。
2014年公司注冊時,賈童杰就主張選擇第三方支付,進行資金托管。“我們調研過許多平臺,有的也說找了一家合作資產管理公司作為第三方賬戶持有者,我們按照注冊地址去找,發現是個民宅,里面有三四個人辦公。這個賬戶里有幾個億在流轉,公司卻像草臺班子。風險很大。”賈童杰告訴本刊記者,他去談了當時兩家最大的第三方支付公司,因為平臺多、支付公司少,這兩家公司的費用很高并且強勢。后來選擇了一家剛剛進入資金托管領域的新公司,共同成長。“當時沒有規矩,你不能說自己是合規的,只能說資金不經過我們的手。我一直跟投資人說,我沒有拿你們的錢,你認可這個項目,你就投。中間沒有我任何關系。這符合后來的資金隔離,但當時沒有這個要求。”
對于一個新平臺來講,不設資金池雖然降低了風險,但是也降低了項目成交的效率。“我創業的時候對未來預估不足,只想到我的客戶資源很豐富,找項目是沒問題的。做著做著發現,沒有募集量,不敢對外去接業務。因為我沒有資金池,得會聚閑散資金。”賈童杰說。他把銀行的風控保持下來。“我不做信用貸款,必須有抵押,之前只做房產和車輛。在篩選上也要做很多工作,有人要把西山華府房產給我,這樣動輒幾千萬元的項目,我做不了。反復強調這一點是因為我沒有資金池,不知道投資人投不投這個項目,沒辦法馬上放貸。所以,我只做房產在100萬元以內的小項目。”賈童杰說。
吸納足夠多的投資人可以提高融資效率的方法,那首先得取得他們的信任。無論騙子還是正規的生意都得花重金提升公司的品牌形象,正面媒體曝光、搜索引擎、廣告、活動、投資送獎勵。“最糟的是早期我們沒有上搜索引擎。如果是拿了風投的,一天能投入幾十萬元,因為經驗好的運營花1塊錢可以帶來15塊錢的募集量。我們是自有資金創業,拿不出。只能靠口碑傳播,推薦一個用戶,獎勵多少錢在投資里。”賈童杰說。
匯投網成立兩年,還停留在發展投資人的階段,幾個股東持續地投入,卻始終沒有盈利。“我一直糾結在項目和投資人匹配上。我不是說這邊有投資人,先把錢圈進來等著項目,而是項目來了把戶口本、身份證、結婚證、房產證都調查好,一一對應給投資人做決定。”賈童杰說。
輿論沒有給匯投網這樣的平臺慢慢成長的氛圍,平臺跑路頻頻發生,P2P被污名化。“我們鼓勵員工把公司公眾號發朋友圈,可是曾經一度我們的員工都不敢轉發,怕別人覺得他中了魔。我出去也不說自己是P2P,我強調自己是互聯網金融服務平臺,但是大家還是說我是P2P,立刻有色眼鏡就戴上了。”賈童杰說。
市場行情也讓這個新興行業難以盈利。從前有牌照的小貸公司放款利率是月息2%、年化24%,2015年底到現在,月息降到了0.6%、年化7.2%,比銀行只高兩三個百分點。“我給投資人年化十三四個點的投資回報,借出去就得在18%以上,如果說小貸公司直接七八個點就放款了,我這個業務怎么做?更何況我募集量沒有好到當天就能放款的程度。”賈童杰說。
在經驗豐富的行業相關人士看來,這樣的局面是先天形成的。她告訴本刊記者,除了純騙子,做P2P的大致上可以分成兩批人,一個是IT系,一個是金融系。IT系的想法都是理想狀態,不懂金融,現實卻是中國沒有個人征信制度,互聯網沒法判斷一個人的還款能力,這樣的平臺容易出事兒。金融系是擔保公司或者銀行背景,還是按照傳統風控的方式運作,但是P2P應該是個輕資產的東西,被金融系做得很重,效率低,又遇上經濟下行壓力大,也很難做下去。

7月6日,北京史上最大非法集資案“華融普銀案”在朝陽區人民法院開庭,8名被告人受審
行業寒冬里,匯投網因為背景干凈,找到了一棵大樹。在e租寶爆發之前,創始團隊已經感受到市場波動太厲害,資金壓力大,跟中青旅的下屬的金馬甲金服控股公司接觸、溝通,在今年完成了股權轉讓,對方成為大股東。賈童杰告訴本刊記者,這次股權轉讓除了有資金投入,而且解決了困擾他兩年的信任問題。金馬甲金服控股公司是由32家省級產權交易中心出資設立的,這個背景聽起來不會輕易跑路了。“現在我讓員工大膽地在朋友圈轉發,我們的大股東是國有企業,沒什么可怕的。”
資產端的變化是賈童杰額外的收獲,大股東導入之后的策略是會聚社會零散資金,盤活國有資產,因為在經濟下行環境里,國有企業生存也面臨上下游的制約,希望匯投網可以做股東體系內的企業融資,這些企業跟從前找來的民營項目比,還不上錢跑路的風險要低,容易取得投資人的信任。
互聯網金融的糾結在于,大家都看到了它理論上的光明。政府工作報告三次提到互聯網金融,前兩次是支持和鼓勵,最新的一次是要規范行業發展,大型企業、機構、互聯網巨頭都在陸續涉足這個行業。可現實情況卻非常復雜,早期的互聯網金融就像待開發的蠻荒之地,淘金大潮涌入,卻沒有規矩與監管。石鵬峰告訴本刊記者,P2P涉及的法律基本條款是民法中的民間借貸,去年8月6日高院做了一次司法解釋的更新,這個更新之前的版本是1991年的,當時連互聯網都沒有,情況千差萬別,卻用了24年。
行業創新踩著紅線前進,鼓勵這個行業發展的時候,石鵬峰告訴本刊記者,2012年底整個行業有200家機構,到了2013年底有800家,一年翻了4倍,是人傻、錢多、速來的狀態。騙子來了、黑客來了,因為涉及錢,網絡安全又弱,詐騙攻擊敲詐,一來一個準。新機構也大量涌入,為了吸引投資者,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就是打價格戰,通過各種活動提高利率。“利率提得太高非常危險,但當時投資人認為沒問題,因為那么多新平臺都是利率越來越高,沒出事兒。從貪婪的角度,肯定都是去投高的。整個行業都在盲目競爭,2013年9、10月份突然就爆發了。這個行業迎來第一個倒閉潮。”石鵬峰說。
金融創新和違法犯罪只有一步之遙,鼓勵行業發展的時候讓子彈多飛一會兒,倒閉潮不但涉及平臺的關停,還有為數眾多的投資人受到損失,《刑法》里就有6個罪名與P2P相關。石鵬峰告訴本刊記者,倒閉潮之后,整個行業一直處于高速洗牌周期里,跑路、倒閉、資金困難關停的平臺很頻繁。這時候的治理就看出了行業的復雜性,簡單的抓和關不行。
罪惡之源的資金池產生了卷款跑路、挪用本金、長項目拆成短項目導致資金鏈斷裂等問題,可它不能立刻關門。因為平臺是信息撮合中介,它倒閉就沒人維護債務債權關系了,借款方不還錢,投資人利益受損,會引起社會不穩定。就像賈童杰的經歷,在行業早期并沒有要求禁止設立資金池,很多機構都是依靠資金池做大的,現在要化掉,需要過程。石鵬峰告訴本刊記者,監管現在要求第三方支付必須走銀行,但是他們做了研究,真正走銀行通道的不超過50家,可全行業有2000多家機構。這個行業太復雜,銀行不愿意做這個生意,也不知道怎么做。
監管層現在的做法是明確P2P的定義,它只是一個信息中介,哪些是紅線,把不能做的列出來,其他的都能嘗試。相關部門讓管轄區內的機構填寫檔案,自報家門、有什么情況、有沒有自融,然后派人去核實。石鵬峰告訴本刊記者,除了政府部門的監督,最好能把利益相關方引入到監督中來。投資人去理解這個行業的規范,然后把每家機構詳細的信息像上市公司一樣披露出來。“網貸之家最大的價值是4年前建立了一個曝光臺,用戶從各種渠道發現問題公布出來,消除信息不對稱,防止騙子進一步擴大范圍。如果未來信息披露做到位,投資人自己就是監督機構了,降低監管難度。”石鵬峰說。
但是從近期看,還要投資人自己擦亮眼睛,畢竟投資理財失敗,首先是自己把錢借出去了。P2P用流行語言說,是利用社會閑置資金的共享經濟,可實際上就是把錢借給陌生人。行業相關人士說,我們國家的投資人教育必須得打破剛性兌付的思維,P2P不是銀行儲蓄,是投資,任何投資都是有風險的。如何鑒別風險,是有門檻的,起碼要有金融知識、法律知識。“很多金融界人士都知道的問題,散戶不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所以,我個人覺得參與P2P的最好是機構投資人,這些客戶抗風險能力高。它的風險挺大的,通俗地說,應該是富人的閑錢游戲,不能是窮人的要命錢。”行業相關人士說。
剛性兌付的問題還在于投資人把平臺捆綁起來。為了獲得投資人信任,剛性兌付成了“行規”,其實從法律上講中介平臺并沒有這個義務,但是投資人會用腳投票。行業相關人士告訴本刊記者,投資項目期限長,投資人短期就要還款,很多平臺是這樣車裂而死的,如果不是承諾剛性兌付,其實可以活下來。P2P行業的劣幣驅逐良幣,剛性兌付是個根源。
對平臺的判斷,得有經濟學、金融學的常識。行業相關人士說,如果是真的是企業融資擴大生產,周期一般都比較長,錢投入進去,生產、回款,基本上一年時間,長期標起碼說明企業想好好經營的。真正一個月、三個月的短期標其實很少,但是因為老百姓喜歡,平臺就把長期標拆成短期的,這就是期限錯配,拿其他錢墊付短期款,資金鏈就有斷裂的風險。平臺的創始團隊介紹也要留意,賈童杰說,如果團隊是法律出身,他不質疑,合規性上有保證。如果是純互聯網出身,這只能保證在互聯網上有經驗,而牽扯到金融,是另外的行業。還得查工商背景,無論平臺上寫得多么資金雄厚,真實查下來股東是自然人,風險就大。
除了對平臺的判斷,要觀察借款企業的還款意愿和還款來源。行業相關人士告訴本刊記者,還款意愿是要調查這個企業是不是良性企業。還款來源要看它的利潤增長點在哪里,能不能還得起。如果是過剩產能的行業,比如鋼鐵、房地產,投資風險很大。銀行背景的賈童杰對這方面有豐富經驗:“我做風控從來不聽老板說產品多好、技術多先進,未來規劃如何,我只看實質的東西,報表、賬目、銷售合同,還要看這些合同能不能執行完。”
利息一味求高,風險也高。從現在的經濟形勢看,20%以上的高息難說是靠譜的。行業相關人士告訴本刊記者,因為全球都在資產荒,優質資產并不多,這些高息平臺的風險點可能在于非法集資,可能進入的是非法吸收公眾存款和集資詐騙的坑。賈童杰的投資人很多來源于從前的銀行系統,他們對投資反而是謹慎的,他告訴本刊記者,朋友們如果能投到半年期利息7%或者8%,就覺得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