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國以來中國電視節目大眾傳播職能的變化與發展
——基于傳播政治經濟學的視角進行分析

□ 孟林山

建國以來中國電視節目大眾傳播職能的變化與發展
——基于傳播政治經濟學的視角進行分析

□ 孟林山

一、計劃經濟體制下的中國電視節目職能分析——單純的“喉舌”職能

與國外電視產業產生因素不同的是，中國電視產業的出現，并不是市場需求所推動的，而是國家的政治因素所推動的。中國電視產業在其誕生之初，便肩負著作為“黨和人民的喉舌”的任務，對黨的思想理論宣傳、國家法規政策的傳播起到了顯著的作用。

在這一時期，作為大眾媒介的電視，最主要的職能便是傳播信息、引導輿論以及教育大眾，而相對于日后逐漸興起的娛樂職能，則在計劃經濟體制下并未得到充分的發揮。因此，電視節目的中心也是比較偏向于自身的“喉舌”功能的，新聞節目、紀錄片是電視當中經常播放的內容。1958年5月1日，北京電視臺（中央電視臺的前身）作為中國歷史上首座電視臺，在北京成功進行了開播試驗，與現今種類繁多的電視節目不同的是，當時的節目類型和數量十分簡單和有限：一個直播的座談會，有詩朗誦、舞蹈和蘇聯科學教育影片《電視》以及紀錄片《到農村去》。

造成這樣一種大眾傳播職能比重的原因，與當時的社會環境、經濟體制以及電視產業自身的性質有關。計劃經濟體制下的中國電視事業，是作為公有制的社會性事業單位出現的，它作為黨和人民的喉舌，政治功能是其最主要的特征，一切以政治宣傳為中心，主要是作為國家的政治宣傳工具出現的，而大眾媒介的社會職能則并未得到發展的空間，電視節目的發展也是處在比較低級的階段，并且電視節目的形式也是處在“單體節目時期”。

二、市場經濟體制下的中國電視節目職能分析

（一）改革開放初期的中國電視節目職能分析——大眾傳播職能“平衡”發展

隨著改革開放政策的實施，中國的經濟發展正在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逐步轉變，經濟形態從過去的國有化、公有制轉變為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并存。在逐漸以市場為導向的經濟環境中，電視產業的社會化日漸明顯，自身的產業屬性逐漸突顯出來。在中國1993年事業單位改革的初期，國家就明確提出：“事業單位的改革方向是實行政事分開。積極推進事業單位的社會化，使事業單位具有法人資格?！?/p>

電視的社會化，最為重要的內涵有兩個方面：第一，從電視作為信息載體而言，電視媒介的社會化，就是電視媒體職能的社會化，即由原來單純的喉舌功能，開始逐步增加電視媒介的社會功能，這其中包括了輿論監督、服務大眾、娛樂生活等，由過去以政策與行政為主確定傳播內容逐步轉向以社會以及市場需求來調整自身的傳播內容；第二，從電視媒介生存環境的變化方面來說，市場經濟下的電視媒介，在其發展的過程中，有越來越多的社會力量參與其中，包括內容提供、經營部分的資本介入，電視產業鏈相關部分的介入等等。

隨著電視產業的社會化進程的加快，電視節目的社會化也在這一時期出現，隨著電視節目的社會化，電視節目的發展也進入了一個較為成熟的發展階段。與之前單體節目時期相比，改革開放以后的中國電視節目，即1979年8月中央電視臺《為人民服務》專欄的開播以及1993年4月《東方時空》的開播，使得中國電視節目逐步進入了欄目化時期和欄目中心時期。電視節目的欄目化和欄目中心化，標志著中國電視節目的社會化職能不斷凸顯并發揮著重要的社會作用。

在20世紀九十年代和新世紀初期，許多優秀的電視節目不斷涌現，各類電視節目都有十分優秀的作品出現：新聞類節目如中央電視臺的《新聞聯播》《新聞30分》等；文藝類節目如中央電視臺的《正大綜藝》《幸運52》《藝術人生》，湖南衛視的《快樂大本營》等；社教類節目如CCTV-10科教頻道的《人與社會》《百家講壇》等；服務類節目如《天天飲食》《天氣預報》《為您服務》等。

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電視業社會化的趨勢日漸明顯，電視節目也正在不斷地發揮其自身的社會職能。在這一時期當中，中國電視節目的社會職能比重較為平衡，各項大眾傳播職能在電視節目當中得到了較好的發揮，但是對于大眾傳播職能的應用與發揮尚不充分，節目的制作整體水準較低，電視節目的制作能力函待提高。

（二）加入WTO對于中國電視節目的影響

加入WTO后的中國，將向世界開放自己龐大的消費市場。在世貿組織的相關協議規定中，與廣電行業相關的是GATS（服務貿易總協議）和TRIPS（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議）。根據上述兩項的規定與加入世貿組織的原則，中國承諾電信對外開放，但廣播電視網并不開放。雖然在加入WTO之前，中國并未在廣電行業方面作出過多的開放承諾，內地的廣電行業并未受到根本性的沖擊和挑戰，但是隨著中國同世界市場的聯系日益緊密，中國廣電行業依舊受到了世界市場的影響——主要是來自電視節目領域。這種影響大致可以分為三種：外國或合資頻道在中國的落戶、自主選擇引進的國外的電視節目以及外資進入中國電視節目的制作領域。

在頻道落戶方面，由于中國廣電行業自身的二元屬性以及特殊情況，中國是有限度地開放空中電信，而國外的頻道在中國的落戶范圍也是僅僅在部分試點地區和國內三星級以上涉外賓館等單位，由于對頻道和地區的限制，這種影響對于中國廣電行業發展大方向來說是十分有限的。

在引進境外電視節目方面，廣電總局從引進數量、國內制作單位、節目內容、播出時間等方面進行了嚴格的限制，致使眾多境外擁有極高人氣的電視節目無法在中國地區進行直接登陸。隨著網絡的發展，一些境外節目往往通過網絡平臺的傳播和國內一些擁躉的“自主引進”，在中國進行“曲線登錄”與“軟著陸”。政策方面的限制與對國內電視節目的扶持傾斜，使得這兩方面的影響比較有限。

相比于之前兩種影響，外資進入中國電視節目的制作領域的影響更為顯著。外資進駐中國電視節目的制作領域，不僅僅為中國電視節目帶來了可觀的收入，與此同時，境外電視節目的制作技術、觀念等方面的進入，對于今后中國電視節目的制作產生了更加深遠的影響。從過去簡單的模仿境外電視節目形式到通過引進境外電視節目制作技術和經驗指導，這種更為深入的合作，對中國電視節目的產制和中國廣電產業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以《中國好聲音》為例，根據TRIPS（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議），節目制作公司通過與國外的電視節目制作公司進行合作，購買其節目在中國地區的版權，對節目形式、制作手段、營銷經驗的引進和運用，成功打造了席卷海外的荷蘭著名廣播電視音樂節目《The Voice OF Holland》的中國版。這不僅使浙江衛視獲得了可觀的收視率和經濟效益，更為境外電視節目進入中國電視節目市場提供了某種可能。

表1：《中國好聲音》第一季播出時間及收視率

由表1我們可以看出，中國電視節目制作領域同世界電視節目制作的深化合作，為中國電視節目的發展提供了動力和支持。節目形式的創新與節目內容的不斷拓展，為中國電視節目受眾提供了更多的選擇可能性。這對中國電視節目受眾的收視習慣與接收信息的能力和方向產生了影響，同時也對以滿足受眾需求為己任的中國電視產業和其自身的大眾傳播職能產生影響。

三、娛樂經濟對于中國電視節目的影響

1999年，邁克爾·沃爾夫提出了“娛樂經濟”的概念，他認為，“娛樂性”已經成為了當代商業最為主要的因素。在美國，娛樂傳媒業的總收入已經超過IT產業，以傳媒為核心的文化娛樂產業正在成為21世紀的第一大新興產業。與此同時，中國電視產業同樣也在經受著娛樂化的浸淫。娛樂職能伴隨著娛樂經濟而崛起，高比重的社會資金投入到電視娛樂節目的制作、推廣、發布當中，使得大眾傳播職能資源分配產生了極大的不平衡，大眾傳播職能比重的平衡由此被打破。

在新世紀初期前后，除了央視一家獨大外，在全國省級地方衛視中，憑借著自制劇《還珠格格》等和《快樂大本營》《天天向上》《超級女聲》等自制娛樂節目，湖南衛視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省級衛視，一躍成為除央視以外的全國第一大衛視；大型婚戀交友類節目《非誠勿擾》的播出，使得江蘇衛視成為受眾日常必看的頻道之一，創造過中國內地周末節目收視冠軍，收視率僅次于央視的《新聞聯播》；《中國好聲音》的火爆，令浙江衛視躋身全國一線衛視陣營。這一系列地方衛視的崛起，其背后最為重要的原因便是其手中握有獨一無二的“吸睛之寶”——制作精良、極富話題性和炒作性、能夠引起較大社會反響的娛樂節目。

因此，在各地方臺繁榮發展背后，不難發現，帶領它們崛起的電視節目的最大功臣便是娛樂節目。娛樂節目雖然花樣繁多，但都僅僅承擔著娛樂大眾這一方面的社會職能，而對于受眾認識能力和思考能力的提高，卻貢獻寥寥。隨著大眾傳媒娛樂化趨勢的不斷加深，有些電視臺為了搶占收視率，竟一味地迎合觀眾的趣味，不加判斷與選擇，制作了一批又一批質量低下且媚俗的電視節目。由于中國電視市場的廣大，且節目資源比較匱乏，可供受眾選擇的節目較少，因此一些趣味低級、格調不高、制作簡陋的電視節目依然能有著不錯的收視率。

中國經濟逐漸融入世界市場，娛樂經濟成為了全球新的經濟發展形態，這兩者對于正在進行社會化的中國電視產業產生了顯著的影響。依據社會學的“冪率分布”理論，由于社會大眾存在著異質性，自身的社會經濟地位、教育程度、文化水平、居住區域等方面存在著較大的差異，造成了一些需求上的不同。然而娛樂作為大眾的最為廣泛的內在需求，這種特性就為娛樂節目能夠跨越不同的社會階層與人群的社會異質性，滿足較為廣泛公眾的需求和開拓較為廣大的市場。

需要強調的是，雖然中國電視產業在娛樂化的過程當中出現了一定的負面影響與媚俗化現象，但是這對于自身產業化與社會化的發展而言，在初期發展中是不可避免的。雖然改革開放初期的大眾傳媒職能之間相對平衡，可是這種平衡是基于一個低階段發展水平的“平衡”，各職能都尚未完全得到成熟的開發與充分的發揮，一如原始社會的平等與共產主義的平等一樣。

基于市場經濟規律與“受眾即市場”的觀點，大力發展娛樂節目和充分發揮大眾傳播的娛樂職能，對于處在發展初期的中國電視業和廣電集團而言，是最優的選擇。相較電視娛樂節目而言，教育節目由于自身節目形態的單一化與節目內容枯燥乏味，致使受眾具有較大的排斥性，致使發展處于停滯不前的狀態。娛樂職能的蓬勃發展與教育職能的止步不前，令大眾傳播職能在這一時期出現了失衡：娛樂職能打破了這種原本“原始平衡”狀態，開始了大踏步的發展。

（作者系鄭州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