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與抱歉

黨建軍

在土耳其擊落俄羅斯戰機7個月之后，俄羅斯終于等來了土耳其方面的“道歉”。這個道歉之所以要加引號，是因為它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道歉，但卻是雙方都可以接受的“道歉”。

在俄羅斯官方的《今日俄羅斯》網站上，兩篇發于6月27日的文章大標題上都明確提到了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道歉，用的是“apology”一詞。而且，按照克里姆林宮的說法，埃爾多安說的就是道歉（apology）。

但據土耳其媒體的報道，埃爾多安在給俄羅斯總統普京的信中是這樣寫的：“我想再次向遇難俄羅斯飛行員的家屬表達我的深切慰問，我要說，‘我抱歉。”在這里，埃爾多安用到的詞語是抱歉（sorry），而非道歉（apology）。

究竟是道歉還是抱歉，并非是無足輕重的文字游戲。要不然，普京不會將土耳其道歉作為恢復雙邊關系的先決條件之一，而土耳其也不會在拖了7個月之后才說出抱歉二字。

事實上，在土耳其擊落俄羅斯戰機引發俄土關系緊張之后，俄羅斯對土耳其的經濟制裁固然讓土耳其很受傷，但俄羅斯自身也并不希望這種局面一直維持下去。畢竟，土耳其掌握著俄羅斯從黑海進出地中海的戰略要道，而且俄羅斯還指望著建設從黑海再經土耳其通向歐洲的能源管道（土耳其溪項目）。

只是，土耳其方面不道歉，普京將無法向國內民眾做出交代;與此同時，要埃爾多安正式且公開地說出道歉（apology）二字，也是這個一向以強硬自詡并立足政壇的強人難以做到的。

有鑒于此，普京需要一個臺階下，埃爾多安同樣需要。于是，需要一種為雙方所認可的“道歉”。也就是說，俄羅斯需要用一個來自埃爾多安的道歉（apology）來向國內交代，說明土耳其已經滿足了俄羅斯當初提出的恢復俄土關系的一個關鍵先決條件;埃爾多安則需要一個抱歉（sorry）給土耳其人一個交代，說明自己并沒有向俄羅斯人屈服。

對于彼此都愿意恢復雙邊關系的俄土雙方來說，這是一種令大家都不完全滿意，但至少目前又都可以接受且可行的做法。

幾乎在收到埃爾多安“道歉”信的同時，俄羅斯就表示，將考慮重啟土耳其溪項目。據土耳其媒體報道，俄羅斯已經重新恢復向土耳其人發放勞工簽證。俄羅斯對土耳其的經濟制裁正在逐漸解除。

接下來的一個問題就是，俄土關系能夠恢復到戰機事件之前的水平嗎？一個關鍵的障礙在于，在敘利亞問題上，迄今為止，俄羅斯和土耳其仍然有著大不相同的目標，在如何對待敘利亞政府、庫爾德人以及IS的問題上，雙方仍存在著巨大的分歧，而且這種巨大沖突是之前的俄土關系中所沒有的。

在“伊斯蘭國”（IS）勢力不斷被壓縮，而且土耳其最大城市伊斯坦布爾再次遭遇疑似IS自殺襲擊的當下，俄羅斯和土耳其如何調和其在敘利亞的政策，頗為值得期待。畢竟，如果土耳其采取切實有力的行動管控邊境，封殺IS的武器和人員通道，將使IS在敘利亞和伊拉克戰場上陷入更大的困境。

可以預料，俄土雙方將避免再次發生刺激雙邊關系緊張的事件，更為小心謹慎地推動兩國關系的恢復。尤其在敘利亞戰場上，需要密切關注俄羅斯和土耳其的新動向，這不僅關系到整個戰局的走向，而且也是俄土關系的重要風向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