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沉沙
我只想寫篇“報社”文而已,誰知道被我玩脫韁的男主竟然找上了門。喂,等等,說好的盟主腹黑又口是心非,萌死人呢!丫就一仗著顏好,敢橫行霸道的渾蛋啊!
楔子
“尊姓大名?”
“蘇巧巧。”
“芳齡幾何?”
“二八。”
“為何來應招?”
“討厭啦,這讓人家怎么說好啦!你看人家這窈窕身姿,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裴述公子肯定最喜歡人家這樣的美人啦!”說話的嗓音低沉渾厚。
我端起瓷杯,用茶蓋拂去上面的茶沫子,抬眼端詳了眼前的紅衣美人好一會兒,沉聲問道:“你……是男的?”
美人眨了眨大眼睛,纖長的睫毛如振翅飛蝶,曼妙非常。
一口茶水在嘴中轉了又轉還是落了肚,我斟酌著說辭:“我們這邊是為裴公子招親,所以,您恐怕不太符合我們的條件。”
這端話音才落,那端美人薄唇一撇,泫然欲泣,小手帕撕得嘩啦啦響,真是我見猶憐。
我低頭扶額,遞了兩個眼色給我身邊兩位身強力壯的大哥,然后輕輕吐出三個字——
“叉出去。”
收到暗號,兩位大哥很給面子,一人抓起美人的一條胳膊,略施輕功,美人大紅色的身影便成了天邊一抹浮云。
我調整好面上的表情,喊道:“下一位。”
“汪!”
“大哥,把它也叉出去可以嗎!誰家的狗崽子,快來認領!”
一、寫文的現世報
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也塞牙縫,我神奇的時候碼個字也能穿越。
我捧著手里的小碗,里面有兩根青菜,還有一筷子可以夾起來的面條。
蹲在地上,我扭過頭默默望著裴述:“給點兒吃的。”
裴述那禽獸笑得十分燦爛:“想吃嗎,求我啊。”
我暗暗咬碎了一口銀牙,扯出一個笑,捧著自己的小碗回到墻角蹲著,面壁思過。
他奶奶的腹黑,他爺爺的口是心非。當初我怎么就覺得裴述萌翻!
作為一個21世紀的宅女,我在暗無天日的小屋里碼出了一篇小說,取了個很新穎的名字《無處可逃,腹黑盟主愛上我》,開頭吸引人,過程很跌宕,結局很圓滿。更可喜可賀的是,評論區一片罵聲,因為女主在最后一刻轉投了青梅竹馬的懷抱,腹黑盟主孤獨終老。沒錯,這是一篇“報社”(報復社會的簡稱)文。
完美!我默默瀏覽完了所有的評論,寫了最后一章。
“盟主腹黑又口是心非,超級萌,所以,盟主是各位小天使們的,大家狂歡起來!”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我還沒回復我親愛的小天使們的留言,就稀里糊涂穿越了。
我寫的腹黑盟主名曰裴述。那個裴述,就是我背后那個斯文敗類。
敲下最后一個字的那一刻,我一不小心掉下板凳,落到這個世界,砸在了裴述身上。裴述翻著白眼暈過去的瞬間,還不忘對坐在他身上的我咬牙切齒地說:“我終于找到你了!”
鎮定的我狂拍裴述的臉,念叨著“你還好吧”,接著如愿以償地把裴述拍暈了過去。我正準備跑路的時候,不幸被身強力壯的大哥們一個手刀拍暈,裝在麻袋里帶走了。
幸運的是,那些大哥現在是我名義上的手下。
裴述被我砸成重傷,休養了大半個月才好,我也在小柴房里窩了大半個月,才能頂著雞窩頭去見裴述。
大病初愈的裴述唇紅齒白,臉上一抹病態,眼簾半闔。我一看,腦子里當即蹦出了“病嬌美人”四個大字。
他就這么坐在床上,身子倚靠著軟枕。他上上下下打量我好幾遍,半晌,他的兩條眉毛皺了起來。
裴述說道:“有道人替我算了一卦,說我是一世孤獨之命。你認為呢?”
我嘿嘿干笑兩聲,當然了,書上對裴述的總結就四字——“孤獨終老”。
我擺出大義凜然的表情:“無稽之談,盟主這般英姿颯爽之人,怎么可能一生孤獨?”
“但是,我信了。”裴述自顧自說道。
不,盟主你千萬別信!
裴述瞥我一眼,淡淡道:“那人告訴我,你可解我孤獨之命,所以,就拜托了。”
不,我不要!
然而我的拒絕并沒有用……于是,便有了熱熱鬧鬧的盟主招親。
裴述盟主的名字不是白來的,我顏控這個名號不是白叫的。裴述在我筆下那叫一個“千嬌百媚”,沉魚落雁,有錢有勢,極品金龜婿就長他那樣!
裴盟主招親的消息一發布,中原武林就沸騰起來。我特意叫人把盟主家的門檻換成鐵的,坐等一群人踏破鐵門檻。
病弱的裴述在門檻新換上的一天,特地當著我的面,抬起一只腳踩了兩下門檻。我盯著踩出一只腳印的鐵門檻良久,第二天上交了一份保證書給裴述。
保證書上密密麻麻有上千字,我聲淚俱下地保證我將會竭誠為裴盟主服務,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二、作者在打鴛鴦
我日日風吹日曬,擺攤替裴述把關遴選美人,忙得焦頭爛額,裴述那兒卻是夜夜笙歌不停。公開招親約莫一個月的時間,我估摸著裴述的傷該養得差不多了,就樂呵呵地招呼幾位幫忙的大哥收拾了招親的臺子。大家一起在路邊吃了一頓餛飩,我就抱著一堆滿是美人的畫卷風風火火地跑去找裴述。
我進裴述的書房時發現空無一人,打掃的大嫂對我憨厚一笑:“小姐是找裴盟主嗎?”我放下手中堆得小山般高的畫卷,點點頭。大嬸向遠處遙遙一指,我順著那方向越過小橋,穿過回廊,回到了我曾經暫留的小窩——小柴房。
小柴房的門晃得歡快,“吱呀吱呀”作響。我走到門口時,便看見一對男女在小柴房中親密相依。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竟有人在小柴房中破廉恥,丟節操。我抬頭瞧了好一會兒,發現天依舊是藍的,太陽高掛,可怕的是我竟想不起自己什么時候將節操丟入了大海,寫了如此香艷的情節!
瞧那女子身段窈窕,目如秋水,膚如凝脂,太符合我心目中的最佳女主角形象。我又凝神細瞧,美人眼角處有一滴淚痣,皓腕有一道小疤痕,竟真是我寫的女主——沈琦月!
沈琦月碰上了裴述,這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猶記得我大筆一揮,在書上寫裴述一見沈琦月誤終生,發誓非卿不娶。可有什么能比有一個后媽作者更殘酷,故事情節便是裴述娶不到沈琦月,然后孤獨終老。
裴述娶不到老婆,我就得打一輩苦工,我若是逃跑,就裴述的芝麻大的心眼能追著我打一輩子。我仿佛看到自己在一棵不知名的樹下獨自咽下最后一口氣的凄慘情景。
當真是現在流的淚,都是當初腦子里進的水。
站在柴門口的我不勝傷感,挽起袖子,準備當一回那棒打鴛鴦的大棒。當大棒也是要有技巧的,現下我若是猛然沖進去惡狠狠地拆散兩人,說不定歪打正著,我就成了連接他們的橋,那我便全然做了無用功。
對著太陽擠出兩滴眼淚,我順便扯亂身上的衣服,臉上掛著兩行清淚,衣裳凌亂,完美!我踉蹌著沖進小柴房,顫抖著手指指著房中的兩人:“你……你們!”我一邊說,一邊就勢跌進了裴述的懷抱,喊得傷心欲絕,“裴卿,你不愛我了嗎?可我不能失去你啊!”
沈琦月和裴述都愣住了。
我閉上眼,打算豁出去了。
“裴卿,我要失去你了嗎?說好的做彼此的天使……財神爺呢!”
裴述怕是被我弄暈了,竟猶豫著將手放在了我的腰間,嘴上安慰道:“不哭,你是我的蜜餞兒,我怎么會舍得離開你呢。”
我渾身狠狠地抖了三抖,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裴述委實是個人才,說情話的時候嘴上像抹了蜜一般甜。
聽了裴述的話,沈琦月氣得臉通紅,發髻都跟著抖:“裴述,你……你……”話未說完,她便摔門而去。
小柴門又歡快地“吱呀吱呀”作響,裴述將我推開,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問道:“你這又是什么花樣?”
我深沉地抬頭,伸出中指指向天空,道:“這是佛祖的安排。”
三、盟主在憂傷
“哦,真是好安排。”裴述隨口說道。然后,我便被他隨意地安排進了小柴房。
我身強力壯的臨時手下們聽從盟主的旨意,盡心盡責地為我守門,順便監視我有沒有使用正確的姿勢面壁,當我用盡平生所學的罵街姿勢大戰裴述之后。
裴述說,最完美的面壁姿勢莫過于金雞獨立式。于是,訓練有素的盟主府衛士們三下五除二就用繩子幫我擺出了標準的金雞獨立式。
小柴房里真是暗無天日,除了送飯的王管家能夠帶來一腦門亮光。
王管家透過小柴門的縫隙,锃亮的光頭成功反射陽光:“楊姑娘,吃點兒飯,待會兒我也好放你出來接著做媒人。”
我單腳跳到柴門口,透過縫隙看王管家。
“王管家,吃的呢?”
王管家掀開手中的飯盒,香酥的烤雞向我風騷地招手。
“王管家,快開門。”我催促道,卻遲遲不見王管家開門。
身為一個作者,和一個看多了套路的人,王管家這分明就是“有話說,先想賄賂我”的意思。
我果斷轉身,單腳跳走。
只不過王管家不會這么輕易放我。他揮揮手,身強力壯的大哥們單手拎起我,幾個飛躍將我扔到了裴述的書房門口。掃地的大嫂朝我憨厚地笑:“姑娘,你來收拾這些畫卷啦?”
裴述門口有一堆如山高的畫卷,有一幅畫卷晃悠悠地滑下來,滾到我腳底,一幅美人圖展開,玉體橫陳,怎么看都是我辛辛苦苦遴選出來的那張面孔、那副身段。
“裴盟主看完了?”我疑惑地問尾隨而來的王管家。
“沒呢,盟主沒看就都扔了。”王管家道,“這做媒人,您總該知道我們盟主的喜好吧,盟主不近女色,找的這些當然該扔……”
王管家話未說完,裴述在書房中一發話,我又被拎進了書房。
裴述正拿著一卷書,倚靠在窗邊,“秀色可餐”。把視線從他的鎖骨上挪下來,我誠懇地擺開一張張畫卷。
“你看看,林家的小姐嬌羞可愛。那邊的袁小姐,雖然貌不驚人,但是勝在在勤儉持家上是一把好手,最重要的是她性格爽朗,是你最喜歡的性格。”小崽子不聽話,還是要慢慢教,打一棍子給一顆棗子,我沒有棍子,只能不斷發棗子。至少歷來還有拿人手短的說法。
裴述卻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歡什么樣的性格的?”
廢話,你是我寫出來的。
我笑道:“為了更好地為裴公子服務,我可是兢兢業業進行了一番調查。為了替您找到更合適的人選,這些我當然是熟記于心。”
裴述接下來的話卻讓我生生覺得是五雷轟頂。
窗外柳樹很美,裴述側臉滿分。
“那你是否知道我不舉?”
不……不舉?洞房花燭夜——不舉?簡直一大慘劇!
現在再看裴述,我頓時覺得他變得可愛起來。性格扭曲不是你的錯,斯文敗類也不是你的錯!裴盟主,是我錯怪了你,一切都是我的錯!
“那……那我給盟主換一批人吧?”我斟酌著用詞,避免傷到裴盟主那顆脆弱的小心臟,“我給你重新遴選一批漢子吧。”
裴述瞧了我一眼,我覺得自己從那雙眼中看出了九分的哀怨與一分的悵惋,立即補充道:“高大威猛是必須的!”
良久,裴述放下手中書卷,行至我身旁,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燦若星辰的眸子里滿是霧氣。
我與裴述對望,眼中也滿是霧氣。
裴盟主,捏我肩膀的手能否放輕點兒!放心,我一定會為你找到一個好漢子的!
四、女主在玩火
這次我自愿回到了小柴房面壁思過。
我細細思索了裴盟主“不幸福”的緣由,想完大綱想句子,最后歸結到我在小說上曾提及的一小段故事。
裴盟主在遇見沈琦月之前,小說中有寥寥幾筆寫到——裴公子練功時不甚遭賊人毒手,一時不察,身受重傷,一年后堪堪得以痊愈。而大病初愈之后,裴述就不再接近女色。
我寫得隨便,但裴述身處的這個世界卻不隨便。劇情自動補充,于是有了裴述落下不舉的后遺癥。
我私底下抓住王管家,問裴述從何時開始不近女色。王管家臉上的褶子一層疊一層,他長嘆一聲:“三年了。”
我掐指一算,嚇得出了一身汗,時間剛剛好。
于是,自詡為親媽的我為了彌補可憐的男主,帶著裴述走上了逛窯子、挑漢子,尋找幸福春天的不歸路。
若是我大張旗鼓,打著為盟主招漢子的名義再開招親臺,裴述可就真的被我送上了一條不歸路。思慮良久,想到我筆下一個個賽謫仙的少年們,帶著為裴述謀幸福的任務,為了我的自由,我串通王管家帶著裴述踏上了書中排名第一青樓——摘星軒。
掛青樓之名,行相親之實。
我帶著裴述往摘星軒下一站,樓上的人就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裴述盯著我的目光一涼,低聲道:“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我淡定道:“相親。”
話音剛落,裴述就被幾十號人擁著抬入了摘星軒。我默默尾隨在他身后,沖樓上和老鴇相談甚歡的王管家眨眼示意。
王管家身后站著一列美青年,我一個個看去,類型齊全,甚是滿意地點點頭。
有了王管家的密切配合,裴述的相親活動再次開始,即使裴述挑挑揀揀,脾氣暴躁,仍不能影響我每日看美人的好心情。
除了偶爾被迫小鳥依人一下,成為裴述拒絕他人的擋箭牌,生活滋潤美好。只可惜,來了一個沈琦月。
溫柔可愛、大方善良,金光閃閃的女主大人乘著八抬大轎,昂著高貴的頭顱,將艷紅色喜帖往裴述桌上一甩時,我這才后知后覺,發現劇情已經快走到了結尾。拿起桌上的西瓜,我利索地從裴述身邊奔到墻角處蹲著,做一個安靜的啃瓜群眾。
在這段劇情中,裴述震怒,我順應妹子們的呼聲,成功讓裴述黑化。能夠親身圍觀裴述的黑化,簡直不能更棒。
沈琦月面露不忍,輕聲道:“終是與君無緣。”
要黑化了!我盯著裴述,兩眼冒光。
裴述瞥我一眼,翻弄桌上的請帖,隨口道:“好的,我會來的。”
沈琦月難以置信地問道:“裴君,不傷心嗎?”
“不,祝你幸福。”裴述道,對王管家吩咐道,“送客。”
盟主,你聽我說,流程不對啊!
我咬下一口瓜,還沒開口,裴述揪住我的耳朵,道:“你覺得我會生氣?”
“對啊。你不喜歡沈琦月嗎?”我點點頭,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難道你是另有后手,準備去搶親?”
裴述臉一黑,干脆用兩只手揪住我的耳朵,咬牙切齒道:“對啊。我是準備去搶親。你準備什么時候成親啊?我也去搶一搶。”
果然,裴盟主已經黑到骨子里,深藏不露。一旦被揭露,他就惱羞成怒!
五、管家在瘋魔
裴盟主的相親始終沒有進展,而我終于想起了神醫的存在,于是捉了一只肥美的白鴿,辛苦它跑腿找一趟神醫。
肥美的鴿子在神醫那邊飛了一圈,替我帶回來一張藥方,還有神醫對我“丈夫”的“親切”的問候。一怒之下,我燉了那只辛苦的鴿子。
得了方子,我悄悄約了王管家碰頭。
王管家拿著藥方的小手抖得厲害,滿臉褶子又出來了,道:“您有辦法?”
“嗯,按著藥方辦,肯定有用。”
“怎么辦?”王管家問道。
我拍拍胸脯,信心滿滿:“吃藥啊。有我在,盟主生兒育女不是問題。”
聽到這話,王管家的小眼睛透出精光,辦起事來一點兒都不手抖了。沒過幾天,他就利落地找齊了所需要的藥材,統統送到了我這兒。
我看著堆在房中的藥材傻眼了,問道:“王管家,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并不會煎藥。”
王管家慈祥地看著我,喃喃道:“生兒育女,生兒育女。”
我權衡了煎藥與理解王管家的瘋魔兩件事的難度,毫不猶豫地拿起了草藥。
幸虧瘋魔的王管家還知道體恤我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貼心地找了個人從旁協助我,即使這樣,我還是來來回回倒騰好幾次,深深感受到了來自神醫的惡意。
直至終于將藥熬好,時間已近午夜,我估計這個時間裴述已經睡了,準備將藥倒了,明天再重熬給他送去。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王管家湊到我旁邊,將藥罐子放進籃子中,對我道:“盟主還沒睡呢。”
我身邊的兩位大哥架住我往外走,身后跟著念念叨叨的王管家:“賢惠哦,賢惠哦!”
在暈暈乎乎中,我被扔進了裴述的臥房。門被重重關上,只留下我與桌邊的裴述面面相覷。
“有事嗎?”裴述問道。
“我來送藥。”我將藥端上桌,說,“王管家最近是否是瘋魔了?總是念叨生兒育女。”
燭火的光亮映得裴述膚如白瓷,墨瞳劍眉。他翹起嘴角,說道:“王管家其實是想說娶妻生子。”
“娶妻生子?”我一愣,坐到裴述對面,笑道,“我指的可只是我幫忙治好你的病,而不是嫁給你,給你生娃。王管家不會認為,你治好了不舉,便會娶妻吧?你若娶了男人,即使有生兒育女的本事,我也不可能給你弄出一個娃啊。”
“我并未說過我喜歡男人,只是你認為。”裴述道。
我一愣,隨即笑道:“那我再給你娶妻,你喜歡誰,就娶誰。”
裴述向我湊近,微微向我仰起頭,輕輕地說:“當真?”
“當真!”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越發明媚:“不過我得先給你治好了再說。”
小崽子,想誘惑我還嫩了點兒。跪下叫我作者大人!
但是,當我被喝完藥的裴述拉到床上的時候,我只想跪下叫裴述大人!
我十分不舒服地窩在角落里,惶恐道:“裴述大人,您想干嗎?小女子不賣身!”
裴述淡定地在我面前脫衣服,脫掉淡青色的外衣后,露出雪白色的里衣。
“你為何如此惶恐?”裴述扯開頭上的發繩,散開一頭墨發,規規矩矩地上床側躺,然后拍了拍被子對我道,“過來,該睡了。你不必擔心我會做什么,我也沒辦法做什么。”
裴述就像漂亮的小狐貍,眼神里帶著狡黠。美色當前,我就這么暈暈乎乎地爬了過去。
躺在裴述身邊時,我才醒悟,腹黑不能信,顏控也要記得帶智商。
裴述,拿開你的爪子!
六、青梅竹馬在變態
沈琦月的婚事臨近。裴述這幾日常常來我這兒,因為他不肯親自去相親,所以我就抽空將選出的畫像給他一一過目,男女皆有。不知裴述是發了什么瘋,對著一幅幅可憐的畫卷挑三揀四,嫌棄這個嘴歪,那個眼小。我和畫師們忙忙碌碌好幾日,重繪了新人的畫像送上去。在沈琦月婚事前幾日,裴述才終于消停,破天荒地點了幾張畫卷。
我站在裴述身邊長舒一口氣,正準備收了畫卷做接下來的準備,裴述卻忽然拍了拍手,突然進來一排奴仆,手上皆端了托盤,擺滿各色首飾,琳瑯滿目,珠光寶氣。
裴述淡定地掃了一眼,滿意地點點頭。我瞅向裴述,頓時覺得他背后金光閃閃,盟主果然土豪。
土豪裴述戳了戳驚愕的我,道:“喜歡嗎?”
我毫不猶豫地開啟瘋狂點頭模式:“喜歡,喜歡!”
然后,裴盟主的聲音一下子變得輕快:“那便好,相信琦月也一定會喜歡的,把它們包起來。”
裴盟主,你可以趕緊離開我的視線嗎?!
事情至此還未結束,第二日裴述派人送來了一幅畫,尾隨的王管家痛心疾首地和我講,盟主要與男人成親。我一臉理所當然,點了點頭,盯著那幅畫出神,覺得那張臉熟悉得很。
晚上,一套鮮紅的喜服竟送到了我這兒。裴述坐在我房中,用高傲的下巴點我,王八之氣全開:“脫了。”
“你是不是傻?你再說一遍。”我道。
裴述指著送來的畫像,道:“你的身材與他最像,你先替他試試。”
誓為裴盟主鞠躬盡瘁的我稀里糊涂換了衣服,看著鏡中模糊的身影,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說:“畫卷上那人可與我真像。”
裴述瞟我一眼,一臉涼意。他拉開門往外走,嘴上不忘嘲諷:“想太多。”
我摸著身上精致的喜服,房間中只余我一人,空空蕩蕩,唯有一張床與一幅畫相伴。我覺得心臟或許是病了,因為我突然感覺悶得喘不過氣來。
幸好沈琦月的婚期已到。裴述也不再來折騰我,安分了兩日。
在沈琦月舉行婚禮的那日,裴述神色如常上了車。我這兩日被各類瑣事所困,臉上帶著濃重的黑眼圈,蹲在锃光瓦亮的門邊送走裴述。也許是我如同鬼魅的外形驚到了裴述,路過門邊時,他詫異地看了一眼在冷風中瑟瑟發抖的我,往我懷中扔了一袋東西,叮囑道:“吃點兒東西,記得休息一會兒。”
蒼天不負我,我頓時熱淚盈眶,眼淚汪汪地目送裴述乘坐的馬車消失在拐彎處。
我欣慰地打開包裹,坐在大門的鐵門檻上開吃。
王管家破天荒地也跟著我毫無形象地坐著,長嘆道:“盟主大人去搶親了。”
我一口饅頭噎在喉嚨里不上不下。王管家自顧自說:“沈姑娘進了家門,楊姑娘你一定要生氣,盟主就會把沈姑娘送回去了。”
“停停停!”我奮力吞下饅頭,吼道,“王管家,你知道裴述去搶親了,干嗎不攔著他?!”
能和裴述搶女人的男人,當然不可能是個病秧子。為了讓裴述輸得心甘情愿,我不遺余力凸出青梅竹馬對沈琦月的狂熱和他的變態。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決定去阻攔裴述。我不能看著裴述的生命受到威脅,此刻,我大概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英雄。
只是,我絕不會想到自己光榮犧牲的時候會來得如此之快。
裴述搶親的速度快如劍,沈琦月的青梅竹馬手中的劍卻比裴述更快。
我低頭看清穿透胸口的劍,才驀然間感到痛楚襲來。
“裴述,你搶我的人,我就讓你的人死。”
我猶自牽馬站在原地,幸而我今天穿的是深色衣裳,看不清血色的暈染。有聲音在我耳邊道:“修改裴述的結局,便讓你走。”
我說:“好。”
七、結局在逃避
在柔軟的床榻上醒過來時,我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于是又安然地閉上了眼,準備睡個回籠覺。一只略帶涼意的手撫上我的額頭,我登時一個激靈,鉆進被窩中,許久才探出一個頭。
裴述自帶了一個枕頭,與兩床被子,躺在我身邊,滿臉都是困倦:“醒了,吃點兒東西嗎?”
我覺得非常渴,聲音沙啞:“要,還要水。”
“嗯,王管家早就備好了,正熱著,就等你醒了。”裴述道。
這一提,我才想起來自己是怎么成了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鬼樣子,問道:“我睡了幾天?”
裴述替我掖好被子,道:“三天差兩個時辰。”他反應很快,說話的聲音很輕,就像數了很久。
他又道:“她回去了。”
既然如此,三天,沈琦月已成親,她嫁給了自己的青梅竹馬,故事按照原定的軌跡發展。而現在,我該給裴述一個圓滿。
飯菜很快便端了上來,我草草吞咽幾口,讓人撤了下去。
我現在渾身無力,腦中的思維卻轉得飛快。
“我想下床,有些事我想寫下來。”我就勢便要掀開被子下床。
裴述不要臉地將一條腿擱在我的被子上面,眉頭皺了起來:“不可以,郎中囑咐過,近兩日你不能下床。”
我困擾極了,揉揉頭,說道:“就一會兒。”
“不可以。”裴述固執道。
“你可以不要管我!裴述,我會成這樣是因為你,你有什么資格來管我?”我吼道。
裴述在床邊看我良久,終于轉身離去。
我吃力地翻身下床,在書桌上攤開宣紙,筆在手中提起又落下,幾點墨水在不經意間灑在素白的紙上,白白廢了一張好紙。
我想過無數次能重新賦予裴述的結局,到頭來,我卻不知道如何下筆。裴述曾只是我筆下的一個人物,他僅僅只是我文檔中的幾個符號,我用自己的思維安排他的存在。而如今,當他成為一個立體的人闖入我的世界,原本我一直以為我對他足夠了解,但現在卻發現遠遠不夠。我想彌補自己的錯誤,卻再也無從下筆。
幾朵桃花落入屋中,裴述站在屋外:“你到底從何而來,你又想回到那里去?”
我呆滯地望著窗外的裴述,劍眉星目,溫潤如玉。
我提筆走到裴述身邊,在他左眼下方描上一滴淚痣。
“裴述,你該是一生流水,半世飄蓬的命,而現在,我卻妄圖為你改命。”我伸手抹去那滴墨,“你說,我會不會成功呢?”
裴述用微涼的手掌闔上我的眼睛,聲音清朗:“會。”
他又突然說:“對不起,我只不過是希望能夠利用沈琦月逼你開口,現在看來是我自作多情。”
八、弱水三千,取一瓢盟主
半夜,我在房中留下未完的文稿,背上自己的行囊,從盟主府后門離開。
我最終沒能再像往日一般,為裴述設想他的圓滿。穿越了這么久,我才幡然醒悟,我已不是凌駕于這個世界之上的創造者,而是身在這個塵世中的俗人。裴述的一切,都是按著我的心意而來,我今日才敢觸摸自己的心意,我是將裴述放在心里的,卻膽小得不敢承認。
裴述相信我能為他改命,我卻知道自己不能,我不可能親自將他的后半生交給別人。
但我更加明白,這里是一個不屬于我的世界。我無法抉擇,只能當個縮頭烏龜。
更深露重,我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開始后悔自己不多穿點兒再出來時,不料身后傳來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只一會兒便沖到了我身旁。一件外袍兜頭罩下,我猝不及防被人拉到了馬背上。
我正欲動手,一道清朗的聲音說道:“你準備去哪兒?”
聽出是裴述的聲音,我訕訕地收了手腳,調整好姿勢伏在馬背上。
“想出去走走。”我道。
“這幾日有事,先別走。往后我陪你走。”裴述道。
“什么?”
我被帶回了盟主府裴述的房間,準確來說是床上!
裴述剛給我蓋好被子,后面便進來了一堆人,拿衣服的、端托盤的、搬箱子的,熱熱鬧鬧,擠滿了整間屋子。
“這是要做什么?”我問道。
“我們明天成親。你說了會替我改命的,”裴述淡淡道,“用你自己。”
“什么?可我連喜服都還沒試過!”我憤怒道,跳了起來,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關注點放錯了地方。
裴述將我按回床上,安撫道:“喜服你試穿過了,聘禮你也點頭說‘好的。況且我們早已同床共枕過,你還想逃嗎?”
什么叫早已同床共枕!我們真的只是純蓋被子睡覺好不好!
我一眼掃過去看到喜服與聘禮,更是怒火中燒。聘禮與喜服我的的確確早就看過了,我還說好來著!
只是,裴述當初說的是給別人的!
“裴述你不要臉!”我怒道,“竟然騙我!”
裴述連忙跑過來抱住我:“嗯,是我不要臉。我都趕著去搶親了,還逼不出你的一句‘心悅于我。我還要臉的話,你早就跑了。”
房中的眾人見到此景,麻利地關門走人。
最終我還是回抱住裴述。
不管如何,諸位可愛的小天使們,《無處可逃,腹黑盟主愛上我》最后一章未完結:“盟主腹黑又口是心非,超級萌,所以,盟主是各位小天使們的,大家狂歡起來!”
而現在,作者決定,三千弱水,只取一瓢盟主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