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吐槽”體現了現代人特有的生活方式與生活態度。以微博為代表的大眾傳媒的廣泛使用更使“吐槽”與公共空間、公共話語、公共意見、公共權力發生關系,成為一種潛在的社會影響力。微博與移動互聯網技術的發展,主體需要的推動以及大眾文化、后現代精神的影響,催生了微博“吐槽”現象。它不僅為人們提供了一種情緒發泄的渠道、一種參與公共事務的方式,還能夠激發人的創造力。與此同時,情緒極化、過度娛樂化與圍觀“吐槽”等也帶來了許多潛在的社會危機。
關鍵詞:微博;“吐槽”;公共話語;大眾文化
中圖分類號:C91263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2-7408(2016)07-0040-03
基金項目:江蘇省教育廳項目“多元文化背景下青年生活方式及價值觀教育研究”(2015SJD173)。
作者簡介:宋文慧(1988-),女,山東臨沂人,南京大學哲學系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倫理學研究。一、“吐槽”在不同文化語境中的詞義演變
“吐槽”一詞源于對日本漫才(一種以兩人的滑稽問答為內容的藝術形式)中的一個角色名稱“突っ込み”(類似于中國相聲中的“捧”)的翻譯。在日本漫才里,“突っ込み”就是與“裝傻”相對的推進話題進展的人,其目的是挑出對方言語或行為中的漏洞,發出帶有調侃意味的疑問或感慨,這種形式現在仍廣泛用于日本動漫。臺灣人首先用“吐槽”一詞翻譯“突っ込み”,但只有發音,沒有固定字形,這種叫法傳至中國大陸后,吐、槽二字才有了確定的字形。但是,由字形引發的習慣性聯想,再加之網絡技術的助推,“吐槽”在中文語境中逐漸衍生出揶揄調侃、抱怨、批評指責、傾吐等諸多含義。當然,“吐槽”一詞的詞義演變并非偶然,而是有著認知語言學的構詞理據的。
從構詞上來講,“吐槽”由“吐”與“槽”二字構成。“吐”字在《辭海》中以上聲存在的字義有五:①吐出;使東西從嘴里出來。②說話。③泄露;講出來。④冒出或露出。⑤唾棄。[1]874“槽”的字義有七:①盛飼料喂牲口的器具。②釀酒或造紙的器具。③搗茶或研藥的器具。④琵琶一類樂器上架弦的格子;弦槽。⑤泛指兩邊高起、中間陷入的東西。⑥水道;溝渠。⑦柔木。[1]1600從以上字義來看,把二字連用為“吐槽”,即是把口中之物,具體的食物或唾液,或抽象之言語,放到某種器物或類似器物的具有容納性質的存在之中。由此可見,“吐槽”在字面上就已經具有了傾吐不好的東西的意味。根據認知語言學的隱喻理論,人們常“用具體、常見的概念隱喻比較抽象的概念”,[2]從而將自身的經驗與抽象的心理活動聯系起來,而諸如抱怨、批評等含義實際上就是傾吐不好的東西的抽象化,所以“吐槽”的衍生義是符合認知語言學的隱喻機制的。“吐槽”一詞傳至中國大陸,不僅詞義發生了變化,與網絡媒介尤其是微博的結合使其形式也更加多樣化,既包括自我發泄與傾吐、相互之間的互動調侃,還有圍觀批評指責。根據對象不同,“吐槽”可以分為“吐槽”己人、己事、己物與他人、他事、他物。而微博引發的圍觀現象則使“吐槽”不再僅僅局限于個人的情感發泄與小群體的打趣互逗,而且與公共空間、公共話語、公共意見、公共權力發生關系。可以說,微博媒介使“吐槽”現象成為一種潛在的社會影響力,故而對這種現象的成因以及影響進行分析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
二、微博“吐槽”現象的成因分析
1微博技術與國內移動互聯網技術的發展使微博“吐槽”成為可能。當然,如果技術轉化成媒介,將產生更大的影響力,“一種技術只是一臺機器”,而媒介則“是這臺機器創造的社會和文化環境”。[3]74微博技術對“吐槽”行為的影響可以分為以下幾個方面:第一,微博是自媒體(We Media)的一種,其核心是UGC(User Generates Contents),即用戶生產內容,全民織網,這就使網絡的隱喻不再只是網頁與閱讀,書寫也成了網絡的重要特征之一。據一項大學生微博使用情況的調查顯示,有超過百分之四十的大學生開通微博的主要用途是用來發表觀點、發泄情緒,[4]其比例僅在瀏覽關注動態與了解熱門話題之后。由此可見,微博已經成為當今時代人們尤其是年輕人,傾吐情感、表達意見的重要場域。第二,微博以140個字符為限定,是迷你型的語錄式文本,簡潔、短小,這與傳統媒介的高門檻與博客的理性深度相比,更加平民化、草根化,不僅使“全民DIY”的信息傳播與溝通方式成為現實,也更貼近大眾的日常生活,成為群眾表達喜怒哀樂的重要方式。第三,微博是一個開放性的互動平臺,用戶之間并不需要對方的同意就可以對對方的微博內容進行瀏覽與評論,這就為公眾事件的“吐槽”提供了便利。第四,微博的即時性,對于突發、敏感事件的快速反應能力,以及它的裂變式傳播特點,使得話題一經產生就有可能聚集快速的圍觀效應,進而形成集體的圍觀“吐槽”現象。此外,除了微博技術自身的特性,國內移動互聯網技術通過帶動微博的發展而對人們的“吐槽”行為產生了間接但又十分重大的影響。移動互聯網技術的發展使手機登錄微博成為一個重要方式,而手機的小巧靈活、便于攜帶等特點使微博逐漸攻占了人們的零散時間,這種隨時隨地發表意見、發泄情感的方式因為契合了現代人的生活方式而備受青睞。
2現代人的情緒焦慮、生活與精神壓力以及從眾從簡心理使微博“吐槽”現象的發生成為必然。 “吐槽”不僅反映了人們對于個人情緒的抒發,還有對于現實生活的不滿、對于不合理情況的抗爭、對于公眾事件的積極參與。首先,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引發的心理焦慮與精神壓力,尤其是生活成本不斷提高造成年輕一代的經濟與精神困境,使人們渴望一種合理發泄情緒的渠道。其次,數字化與網絡技術的發展為人們獲得信息提供了多種途徑,這在加速社會文化多元化的同時,也使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對自身與社會的處境進行深刻的反思并形成自己的見解,但是生活于現代社會中的人們似乎天然帶有某種反抗心理,他們越來越不喜歡好好說話,反而對于帶有戲謔、調侃性質的“吐槽”表現出極大的好感,而微博“吐槽”既迎合了人們參與公共事件,發表意見的需要,又與現代人反傳統、反權威的心理特征不謀而合。再次,對于廣大群眾而言,簡單的東西往往要比復雜的東西更具吸引力,微博的語錄式特征,使發微博就像發短信一樣操作簡單,手機客戶端的使用更使其不必局限于時間與地點的限定,這極為符合大眾的從簡心理。而“吐槽”在微博空間中的流行也與人們的從眾心理密不可分,人們喜歡通過使用共同的語言與方式表達彼此的心理契合。
3大眾文化的娛樂休閑性質以及后現代主義精神在某種程度上推動了微博“吐槽”現象的發生。大眾文化是與工業化伴隨產生的新型文化形態,工業和資本是催生大眾文化產生的真正力量,作為與高雅文化相對的“流行的”或“通俗的”文化,大眾文化帶有明顯的娛樂休閑性質,“吐槽”也因其嬉笑怒罵的特點成為大眾文化的一種重要敘述方式。而作為“后現代主義狀態的最完美的說明書”,[5]互聯網的去中心化、碎片化、反對權威、娛樂大眾、多元共生等特點恰恰正在踐行著后現代主義精神,微博“吐槽”現象更是這一精神的集中體現。與傳統的刻意宣講與主動推送相比,微博“吐槽”作為一種新的敘述方式具有鮮活的生命力,通過“吐槽”的方式表述觀點會使人感到一種叛離權威、彰顯主體個性的快感,并且妙趣橫生的“吐槽”文本也打破了刻板、嚴謹的傳統敘事習慣,讓“吐槽”者成為積極而非被動的信息傳播者。
三、微博“吐槽”現象的價值與隱憂
微博“吐槽”正在成為現代人特有的生活方式與生活態度,它的意義與價值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提供情緒發泄渠道。人的情緒如一個 水庫,久而不泄,就會泛濫成災。就個人而言,學業、工作與生活壓力如果沒有合適的排解渠道,不僅會影響個人的心理健康,久而久之也會威脅人的身體健康,尤其是隨著獨生子女越來越多,高樓大廈筑起的壁壘越來越厚,面對面的人際交流越來越困難,在微博上吐吐槽反而成為一種隨手可觸的心理調劑;就社會而言,“吐槽”分擔了現實社會需要承擔的風險,尤其是引發群體共鳴性事件的群體“吐槽”,不僅可以使社會的不滿情緒得到釋放,也使群體在圍觀“吐槽”中發生心理共振,產生群體認同。
其次,提高公共事務參與性。當社會的經濟與政治發展到一定程度,民眾就會產生參與公共事務的需要,并將之視為體現個人價值的一種方式。相對于現實社會,互聯網營造了相對自由、平等、輕松的空間環境,而微博更是以其簡易、開放、即時、互動等特點,成為群眾發聲的重要場域。除了與傳統媒介相似的新聞報道與傳播作用,微博“吐槽”逐漸成為民眾參與公共事物的一種特殊方式。這種方式往往不是直接參與討論,不是積極的肯定與鼓勵,而是通過調侃、批評表達自己對于公共事務的意見,并且與其他“吐槽”者形成意見群體,從而引起關注。與之相應,政府與企業也開始對公共“吐槽”事件做出回應,形成“吐槽”公關。例如阿里巴巴對于天貓官方微博“內褲15米長”的錯誤引發的“吐槽”,最后通過巧妙的自黑化解了用戶的不滿。這一次成功的自黑公關也說明,對于公共事件,人們越來越樂意接受一種幽默風趣的對話方式,義正言辭的宣告與辯解反而會引發更多的抱怨與不滿,這一心理特點是政府與企業在處理公眾事件時應當考慮的。反過來,政府與企業對于微博“吐槽”的回應也能夠進一步提高民眾參與公共事務的熱情。由此可見,“吐槽”有時也能轉化為一種權力。
再次,激發人的創造力。如前文所述,微博營造了相對輕松、自由的空間環境,是網民的發聲筒與揚聲器,而“吐槽”特有的調侃意味則極大地激發了用戶的創造力,不僅一大批“吐槽”新詞不斷涌現,各種新的文體,例如淘寶體、咆哮體、甄嬛體、紅樓體等也引得網友爭相效仿。這種妙趣橫生的“吐槽”方式不僅具有逗樂的效果,也極大彰顯了人的個體性。在微博空間中,人是一個個獨立、真實的個人,而非抽象的“大寫的人”,每一個人都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與需要編寫微博內容,“吐槽”自己或其它,人的個性得到了極大解放。
然而,微博“吐槽”現象在帶給我們抒發情緒、參與公共話題以及激發創造力這些積極影響的同時,還有一些不易察覺的潛在憂患:
1情緒極化。微博“吐槽”的內容,往往是撰寫者所思所感所聞的直接呈現,“語錄式”的表達方式造成了語言邏輯加工與縝密審視這一環節的缺失,于是微博“吐槽”展現的通常是人們未經消化的情緒,所以“吐槽”常常是片面的、極端的、不理性的。這一方面造成了人的情感與理性的分化,將人的情感化的一面發揮到極致;另一方面也使抱怨成為一種時尚,整個社會彌漫一種消極頹靡的情緒,人們不是通過實際行動去改變現實的處境,而是致力于過過嘴癮,似乎插科打諢就能改變世界,這顯然是不利于社會發展的。尤其要指出的是,青少年作為介于童年與成年之間的特殊群體,他們具有最狂烈的激情,又具有最膚淺的理性,他們處于“血氣未定”的階段,追求自由與個性,貌似充滿主張,但又最沒定見,容易被媒體、輿論左右,做出最情緒化的反應。所以,微博“吐槽”固然為人們提供了一種發泄情緒的渠道,然而凡事過猶不及,“吐槽”與語言暴力之間往往也只有一線之隔。就社會整體而言,當“吐槽”成為一種慣性的言說方式時,這種情況不僅會造成群體的情緒極化,容易衍生為語言暴力,從而對被“吐槽”者造成傷害,更有甚者會危害社會的穩定與安全。
2過度娛樂化。盡管微博“吐槽”段子為人們的生活提供了許多笑料,然而當人們習慣以娛樂的眼光看待這個社會,一切深刻與高尚的東西都將被消解。微博自身的特點使“去深度化”成為它的主要特征,140個字符的限定決定了微博文本短平淺的特點,復雜、長度與深度難以呈現。盡管“吐槽”段子比一般生活瑣事的嘮嘮叨叨多了些文字凝練與幽默機趣,然而最終也只是流于文字游戲,而非一種優質文化內容。更何況有些段子高手的“吐槽”與其說是內心情感的抒發,更不如說是一種表演與展示,微博成了他們最大的秀場。公眾話語的過度娛樂化無疑對公共事務的實質價值造成了威脅,以2014年的馬年春晚“吐槽盛宴”為例,在春晚直播當天,有三千萬新浪微博用戶參與春晚互動,然而與轉發量動輒上千萬的大規模“吐槽”段子相比,春晚官方微博發起的話題活動卻遭遇尷尬,僅僅幾百條的評論與轉發量似乎也在昭告著官方話語權的失利。當然,群眾逐漸擺脫權威的引導而形成自己的獨立意識,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稱道的事情,然而官方的引導固然帶有某種意識形態的意圖,卻往往也是價值正確的風向標,意在引領一種內在意義的追求,但是“吐槽”卻將春晚本身塑型為一場隨便拿來進行調侃、嘲諷的笑料,春晚本身的價值被分割得“體無完膚”。此外,微博“吐槽”的娛樂精神一旦轉移與泛化,成為人們的基本生活態度,那么尼爾·波茲曼對新媒介發出的“娛樂至死”的警告——“如果文化生活被重新定義為娛樂的周而復始,如果嚴肅的公眾對話變成了幼稚的嬰兒語言”,“而一切公共事務形同雜耍,那么這個民族就會發現自己危在旦夕,文化滅亡的命運就在劫難逃”[3]133——就將一語成讖。
3圍觀危機。微博的開放性、病毒式的傳播特點以及極度的放大效果能夠營造出與現實圍觀相似的景況,故而微博也被稱作圍觀時代最具代表性的自媒體。圍觀“吐槽”在成為民眾參與公共事務重要方式的同時,卻也觸發了許多社會問題的產生。首先,人們在注冊微博時可以選擇隱匿身份,而結果是隱匿的客體不僅僅是身體,還包括例如羞恥感、同情心等人的內在感受。因為圍觀結成的群體變成了“無名氏,因此也不必承擔責任。這樣一來,總是約束著個人的責任感便徹底消失了”,[6]16這就使人們在圍觀“吐槽”時享受到前所未有的言論自由與安全感,無所顧忌地用極端化的語言文字與表達方式傾瀉個人情感,這不僅容易造成圍觀者之間的言語沖突,更有甚者演化為相互謾罵與侮辱。其次,圍觀“吐槽”常常是一種跟風行為,圍觀者在不了解事實真相的情況下出于從眾心理去“吐槽”,而“對被圍觀對象缺乏客觀理性思考,集體無意識、集體不負責任、群體極化、群體偏執的行為特征非常明顯”,[7]再加上微博裂變式的傳播效應,能夠在瞬間將事態擴大化,這就難免對被“吐槽”者造成傷害。再次,圍觀“吐槽”從表面上看是群體自發自主參與的狂歡盛宴,但在自媒體平臺的經濟與社會價值逐漸凸顯的情況下,為了制造熱點、引起關注,一些人不惜丑化自己的形象來引發圍觀“吐槽”,而在這一過程中,“吐槽”者在為自己的“妙語連珠”或道德義憤沾沾自喜的同時,實際上只不過充當了他人獲利的工具。最后,圍觀“吐槽”容易造成群體極端主義。“吐槽”本身就帶有情緒極端化的傾向,而對那些純粹圍觀但并無固定立場與意見的人,由于持續暴露于極端立場中,聽取他人的意見,會逐漸相信這個立場,最后被裹挾進極端中。[8]而“群體感情的狂暴,尤其是在異質性群體中間,又會因責任感的徹底消失而強化”,[6]33從而導致兩種極端立場的對壘。
四、結語
在當今社會,面對生活的壓力、精神的困頓,適當的“吐槽”不僅無傷大雅,而且能夠幫助人們一吐胸中之塊壘,愉悅人心。但是微博“吐槽”帶來的諸種弊端也逐漸顯露,雖然這種現象的影響究竟會走到何處,我們至今還難下斷語。“吐槽”要有邊界,這一點需要成為“吐槽”者的基本共識。盡管網絡監管的缺失與群體行為的集體無責任感使微博“吐槽”成為一種完全自我操作、自我監督的行為,然而這也并不意味著我們只能放任社會沉淪于詞句的喧囂。雖然寄希望于個人理性與反思能力的提高向來是不得已而為之的選擇,但是似乎再也沒有比喚醒個人自覺意識更好的途徑了。當然,加強宣傳與教育是必要的手段,尤其是對于廣大的青少年而言,要適當引導他們通過現實的人際交流來疏解內心的彷徨與苦悶,而不是讓他們在孤寂中無奈地選擇逃離現實,一味向虛擬世界尋求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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