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儲存卡

鄧偉韜

自從上了六年級，作業每天爭先恐后地朝我撲來，加上我又學了小提琴，每天45分鐘的練習必不可少。因此，我的睡眠時間直線下降。

這天，我迷迷糊糊地被叫了起來，又迷迷糊糊地吃了早飯，半睡半醒地走在上學的路上。

我無精打采地瞟著馬路對面的店……等等！我停下了腳步，揉了揉眼睛。

這家銀行的店名怎么這么古怪——“睡眠銀行”。好奇心使我的精神為之一振，腳不受控制地往里走。

進去后，我的嘴張大到足以橫著塞下一個鴨蛋！大廳堪比五星級酒店，沙發是真皮的，地磚是金的，柜臺是金的，就連掛鐘都是金的——真是高端，大氣，上檔次！

見我進來，一個胸前掛著經理牌的人向我走來。他對我道：“歡迎光臨睡眠銀行。”

“睡眠銀行？睡眠銀行……”我正嘀咕著，仿佛有讀心術一般，經理滔滔不絕地向我推介：“本行可以為您儲存睡眠，在您需要時可以取出，所以叫‘睡眠銀行。”說完，他又對我笑笑。

我仔細打量這個男人：“他似乎不像騙子，況且我不正好缺少睡眠嗎？睡眠銀行……試試吧！”想到這里，我便點點頭答應了他。

見我應允，他笑笑走入柜臺，然后手拿著一張印著“VIP”字樣的金卡走了過來，邊上還畫有一條金龍。

“這不是一家普通的銀行，”我想，“VIP卡！我辦得起嗎？”來不及多想，經理已經把卡輕輕地放在我的頭上。幾秒鐘之后，他把卡拿開了，我覺得似乎又疲憊了幾分。

“好了嗎？”我本身就精疲力竭，現在更有氣無力了。

經理把那張“VIP”卡拿給我：“好了，這張卡是你的了。我已經幫你存了一個小時的睡眠。你要儲存的時候，先把VIP三個字母用手擦一遍，然后放在你十米之內就行了。如果想取，輕拍三下卡，默念你要取的時間就行了。但請記住，本行和普通銀行的服務大多是一樣的。貸款后，一個月之內若是不還，VIP卡就會自動提取你的精神，轉化成睡眠時間——轉給我，老人家睡眠也不足嘛！再見，小伙子，祝你好運……”

我把卡放進書包里，一溜煙跑到學校。

周六閑來無事，我拿著那張卡在手中把玩。玩著，玩著，我忽然想起該給它充點“錢”了：“反正現在精神好，何不趁這個機會，放點睡眠進去？”

按照經理教的方法，我先擦了一下VIP三個字母，再把卡放在床頭柜上，躺在床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那天我連午飯都沒吃，從上午的十點睡起，直到下午五點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我飛奔下床，以百米沖刺的速度竄到睡眠銀行，卡在“ATM”機上刷了一下，有八小時的“存款”。

我默默算著：“明天再睡七小時，我就有十五個小時的睡眠時間了，嘿嘿……”

從那以后，每個周六周日我就使勁“存款”。不僅如此，不管是課間，還是空余時間，只要有一空，我就“存”。原本周末還會出去玩，可為了空出時間“存款”，連玩也被我直接給割愛了。

時間一長，我便覺得自己好辛苦：“拼命存‘錢為哪般，會存也得會花錢哪，不然存了做什么呢？怎么花出去呢？對，玩電腦！好久沒玩了……”

存“錢”很快樂，花“錢”則更爽。那天，我做完作業就開始玩電腦，從早上一直玩到中午，餓得慌了，也只是胡亂扒幾口飯。就這樣，一直玩到晚上十點，困得眼皮直打架，我才戀戀不舍地爬上床。

上賊船易，下賊船難。本以為偶爾給自己放個假就行了，沒想到自己卻玩得一發不可收拾。每天上學都盼著快點到周末，總盼著有時間玩電腦。雖然自己也知道，這樣十分影響學習，一定要適可而止，可一到周末我就把“適可而止”給拋到腦后去了。

我原本有許許多多的“存款”，僅僅兩個月就用完了。但我卻全然不知，總認為存款還有不少。

那天，我又低著頭，睡眼惺忪地路過睡眠銀行。沒想到被一個人拽住袖子拉了進去。揉眼一看，原來是早先那個給我辦VIP卡的經理。

“干嗎？我還急著上課呢！”看他臉上沒有往日的微笑，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要出大事了！

果不其然，經理帶著焦慮的一張臉說：“慘了，慘了，你貸款太多了！信用卡就要自動透支你的精神了！”

“我當發生了什么大事！我在一個月內還了就行唄！”我一臉不屑。

見我如此有信心還款，經理長吁一口氣道：“那就好。”

走出店門，經理的聲音在我身后追了出來：“我建議你快點還上‘貸款，沒錯！你透支我本該高興，可考慮到你是祖國的花朵，不能少睡眠呀！如果一個月不還，它會自己在你身上自動提取一些精神，化成睡眠時間存入我的卡里，這程序設好，我也改不了呀！”一聽這話，雖然那時是溫暖的春天，我還是打了個哆嗦，覺得特別冷。

盡管我知道不還“貸款”的惡果，也想早還清。但電腦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為了玩電腦，我自然沒有時間還債，也因為貸款太多，精神一天比一天差。最慘的事終于發生了，期末考試時我居然睡著了。

抱著“鴨蛋”，我怒氣沖沖地要找那經理算賬時，卻驚奇地發現——睡眠銀行，變成了真的銀行！我站在那如石化般一動不動。

好一會兒，我才清醒過來，飛奔回家，摸出卡。“還好，還在。”若不在的話，我肯定會認為自己腦子出了毛病，產生幻覺了。我拉開椅子，坐在書桌前，仔細研究那張卡，又拿起對著太陽，想找一找有沒有“睡眠銀行”消失的線索。

正對著太陽研究著，忽然，卡發出“哧——”的聲響，然后“嘣”的一聲炸了，著實嚇了我一跳。

“睡一覺也許會好點吧！”吃驚過后，我認為自己產生幻覺了，便晚飯也不吃了，爬上床倒頭便睡。

夢中，那經理出現了，我拉著他正想問個究竟，可他什么也沒說，留下一個字條就不見了。打開字條一看，上面清楚地寫著幾行字：“凡事都有一個度，也可以說是底線。不論有意無意，如果越過了這條底線，總會有不好的事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