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我的記憶里

張然

“子欲養而親不待”，如果您好好活著，我就不會這樣寫。以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沒想到您真的讓我體會到了有多無奈，那是一種說不出、寫不出的遺憾。

您有一張笨嘴，從來不說您對我有多愛。上一年，您給我開家長會，臨近過年，天氣極冷，裹著厚棉襖都能夠把骨頭凍得嘎嘎脆。為了給我開家長會，我媽頭天就將您體面的衣服洗了，可是早晨卻凍成了模型，您還是硬著頭皮穿了進去。

家離學校有一些路程，您用您的軍大衣把我裹成粽子，騎上您拉風的摩托車開始啟程。路上，我看到您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我心里比寒風打在臉上還疼，一路上嘟囔著：“凍死了，凍死了，騎慢點！”您生來不愛多說話，也不理我，我是想用手環著您的身體的，但不知什么在作怪，簡單的動作一直在您身后僵持著，讓我覺得不好意思。

到了縣里，您把車子停在一家早餐店門口，說：“吃碗飯，暖和暖和！”我看見您的衣服開始融化，濕漉漉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跟您說出去找廁所，跑到街上，在路邊用口袋里揣著的35元錢給您買了一件和我身上的軍大衣一樣顏色的綠棉襖，拿給您時您也只是看了一眼。我看得出您眼流出暖意，您總是嚴厲的樣子，不愛笑，也很少表揚我。

學校留了給家長寫封信的任務，我很激動，那是我第一次給您寫信。我在走廊上偷偷觀察您，我第一次看到您這個硬漢子偷偷抹淚。

在2015年9月23日，我十七歲生日的那天，您卻早早地閉上了眼。您給媽說過氣話，說死在山溝里就不用媽媽煩了，結果真是這樣。為了一家人的生計您去了那里。在前不久您給媽媽說您快回來了，媽媽把家里里外外打掃一遍，等您回來夸她一句真能干，沒想到您是躺著回來的，沒夸她。媽媽很失望，眼睛哭到睜不開。

在您回家的路上，家里準備了很多您喪事用的東西。我還是不甘，不相信，看到哥哥姐姐為您披麻戴孝時，我崩潰了。我嘶吼著求他們脫下來，最后跪著求他們脫下來，媽媽一巴掌把我扇醒了。9月26日清晨，媽媽千里迢迢把您接回了家，我終于見到您了，還是那張嚴厲的臉，嘴角給了我絲絲笑意。

有些人和事注定只能留在記憶里，即使忘記了您的聲音，忘記了您的笑容，忘記了您的臉，但是想起你的那種感覺，是永遠不會忘記的。我把你藏在心里，留在記憶里。

【點評】文章開頭作者以細膩、真實的筆觸描寫了平時與父親相處的點滴細節，之后文章內容轉換描寫自己無法接受失去親人這一事實時的痛苦無奈。最后情感升華，把這一切的經歷都留藏在回憶里。文章語言樸實、感情真摯，讓人感觸很深，一種悲涼油然而生，應該更加珍惜與家人相處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