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杯是樁大生意

王勇

作為歐洲杯背后的官方機構，歐足聯（UEFA）給出的數字是，他們預計可以從本屆歐洲杯中獲得20億歐元的收入。

“我們將會有一筆意外之財。”本屆歐洲杯開始前，路透社發自巴黎的專電中援引了這樣一句法國經濟學教授的表態。體育從來不僅僅是一場比賽，而是娛樂、互動、展示和回報的結合，說到底，體育本就是樁大生意。

已經進入半決賽的2016法國歐洲杯，是擴軍后的第一屆，諸多新參賽國的出現，帶來的絕不僅僅是威爾士和冰島這樣的黑馬，更是滾滾而來的經濟收益。

賽事賬本：人多錢就多

本屆歐洲杯新增了8張入場券，而威爾士、斯洛伐克、冰島、阿爾巴尼亞和北愛爾蘭等球隊，均是有史以來首次進入歐洲杯的正式賽程。

作為歐洲足聯成員國間參加的最高級別國家級足球賽事，本屆歐洲杯 “里程碑式”的意義，早在8年前就敲定了。2008年，歐足聯通過決議，在波爾多正式宣布了2016年歐洲杯擴軍方案。

擴軍的直接結果是：歐洲杯決賽階段的賽事將從此前的31場增加到51場，時間則從3周增加到4周;24支球隊將分成6個小組，每組4支，每個小組前兩名直接出線，另外成績最好的4個第三名同樣出線;然后進行八分之一、四分之一、半決賽和決賽。

事實上，本屆歐洲杯并非歐足聯首次對比賽機制進行“顛覆”。自1960年歐洲杯創立至今，56年間共舉辦過15屆比賽，其間歷經過3次擴軍改制。1980年以前，僅有4支球隊能入圍決賽圈，而1980年的第一次擴軍，讓進入正賽的隊伍由4支增加到8支。上世紀90年代初，由于蘇聯和南斯拉夫相繼解體，歐洲國家數量增多，歐足聯的成員國數量也在短時間內增加了12個，因此，1996年的歐洲杯決賽圈不得不再增添8張“門票”。

作為歐洲杯背后的官方機構，歐足聯（UEFA）給出的數字是，他們預計可以從本屆歐洲杯中獲得20億歐元的收入，4年前波蘭和烏克蘭聯合舉辦的歐洲杯，歐足聯的收入是14億歐元，當然，那時的歐洲杯是依舊是16支球隊參賽，新增加的球隊帶來了新增加的收入。

24支隊伍參賽，帶來了更多的比賽場次和門票收入，電視轉播價格自然也水漲船高。本屆歐洲杯的電視轉播收入約為10.5億歐元，這個數字比2012年增加了25%。贊助收入上漲了40%，大約達到了4.5億歐元，歐足聯營銷總監勞倫特·艾斯特恩對上述統計數字表示認可。

2016年6月30日，法國馬賽，法國歐洲杯1/4決賽，波蘭1-1葡萄牙（點球3-5）。

作為對比，還有歐洲媒體列出了今年美洲杯的電視轉播收入，這一16支隊伍參加的賽事，還帶有“百年美洲杯”的光環，媒體轉播收入僅為1.125億美元。據說，來自亞洲不同國家的媒體已經買下了歐足聯旗下兩大王牌產品——歐洲足球冠軍聯賽和歐洲杯的電視版權，期限達到10年，金額超過10億歐元。

艾斯特恩介紹說，近幾年歐冠決賽能夠吸引的全球觀眾大約是1.3億，而本屆歐洲杯決賽的受眾將有望達到3億。另一個可以作為參照的數據是，今年美國超級碗的收看人數是1.1億。歐洲杯電視受眾群體主要來自歐元區，比例超過四分之三。盡管意大利、西班牙這樣球迷群體龐大的國家因為高額的電視轉播費用，拒絕了購買大部分電視轉播權。但歐洲杯的轉播權仍舊是皇帝女兒不愁嫁，手拿支票的大戶人家依舊絡繹不絕。

讓歐足聯感到些許寒意的是本次賽事官方禮品和紀念品的銷售，包括大企業邀請客戶的觀賽活動。整體經濟形勢的低迷和很多相關規定的出臺，讓很多大型企業在禮品和公關行為上的開支大大縮減。“由于政策規定和緊縮銀根，很多公司都不再邀請自己的客戶現場看去，甚至各類禮品開銷也大大降低。”歐足聯官員這樣說。此外，如幽靈一般存在的恐怖主義襲擊和巴黎花樣百出的罷工也使得賽事的整體收入大受影響。

然而，讓歐足聯喜笑顏開的是本屆賽事贊助收入的增長幅度，自1996年以來，歐洲杯的贊助首次實現了相比上屆比賽40%的增長。其中一款來自丹麥的啤酒，借助歐洲杯進行夏季營銷，整體支出預算高達8000萬歐元。

東道主賬本：短暫經濟復蘇

法國專業研究體育賽事與經濟形勢影響的學術中心說，本屆歐洲杯預計將為東道主產生接近13億歐元的經濟帶動。這也是現任法國總統奧朗德不僅出現在開幕式上，更親自坐鎮每一場法國隊比賽的主要原因，不僅僅是振奮士氣，更要靠每場比賽振興經濟。

可惜，經濟學家總是非常冷靜，他們最擅長的事情就是給熱血沸騰的人們當頭潑下一盆冷水。“來自其他國家的數據表明，短時間的賽事為東道主經濟帶來電梯式提升的可能是很小的，即便有提升，也是短暫的。”彭博經濟學家馬克西姆·薩拜赫在6月的專欄中寫道，“體育賽事將使得東道主國家感受到一些聚會帶來的收益，但歸根到底，還是要看整個國家在經濟方面的提升能力，一屆賽事無法帶來根本性改變。”

本屆歐洲杯之前，法國經濟已經顯示出復蘇的跡象，此前連續三年經濟增長停滯的狀態有所緩解，2015年法國經濟增長1.3%，2016年第一季度增長預計在0.6%。

但就在6月大賽開始之前，巴黎街頭的場景是堆積如山的垃圾無人清理，火車面臨取消，航班同樣非常不靠譜，法國政府希望借助歐洲杯向全世界傳播的正面形象幾乎成為反面典型。

也正是出于對當前形勢的擔心，奧朗德以一個敏銳的球迷視角，堅定不移地出現在賽場，滿場揮舞的法國國旗是信心的體現，他當然希望法國能夠獲得冠軍，因為這會是對當前民眾低迷士氣的最好激勵。

“歐洲杯可以讓我們向全世界展示更好的東西。”法國政府體育部長帕特里克·卡納爾這樣對路透社說，因為在這之前，奧朗德的一系列的舉動已經成為電視政治節目和政壇對手反復嘲笑的對象。

法國一所大學提供的專業研究數據顯示，本屆歐洲杯，東道主能夠獲得的整體收入規模大約在12.7億歐元，這當中包括必要的賽事費用，以及各方游客進入法國帶來的種種開銷。這一數字僅僅是法國國內生產總值（GDP）的0.05%，只能算標準的曇花一現，所以，法國的經濟學家們將歐洲杯稱為“意外之財”，法國經濟如果想真正走上一個更好的軌道，還需要更多其他措施的實施，體育賽事能做的僅此而已。

法國尼斯禮品店。

當然，體育賽事帶來的很多影響，絕不僅僅靠數字能夠體現。2015年11月巴黎發生的恐怖分子武裝襲擊，造成130人死亡，而巴黎音樂廳和本屆歐洲杯揭幕戰舉行的球場都離襲擊發生所在地不遠。

“本屆歐洲杯的成功舉行將幫助法國提升其作為安全旅游目的地的形象，這一形象在去年的恐怖襲擊后受到了很大影響，從這個意義上說，這點非常重要。”專業研究機構IHS Global Insight的經濟學家迭戈·斯卡洛說，“法國國家隊應該做得更好，因為他們的出色表現會給法國民眾帶來消費信心的提升，哪怕只是臨時的提升。”

奧朗德和他的政府自然知道信心的分量，他們也非常清楚，如果在比賽期間依舊發生罷工事件，甚至影響到比賽的進行，更有甚者，再發生一次血腥恐怖襲擊事件，法國整體形象和名譽的損害，就不是用經濟數字可以衡量的。也正是由于這個原因，法國政府安排了9萬名警察和安保人員，預防可能出現的任何問題。當然，戒備森嚴的安保也會帶來一些東道主不愿看到的效應，封鎖道路、防暴警察使用高壓水槍、發射催淚瓦斯的形象被國際媒體廣泛傳播，很多沒有球票的球迷就會打退堂鼓，不會到法國來享受足球節日的氣氛。

其實，歐洲杯對經濟的提升，早有人給出專門的定義，自1996年歐洲杯以來就戰績慘淡的英格蘭，在這方面卻有自己的一套理論。他們把在體育比賽帶來的經濟提升，稱為“經濟自我感覺良好”。來自勞埃德銀行的專題研究表明，自1996年以來，每逢足球大賽（世界杯、歐洲杯），英格蘭二季度和三季度之間的消費支出增長從0.26%提高到0.41%。每當球隊有希望爭奪冠軍，這樣的提升更加明顯，1996年歐洲杯，身為東道主的英格蘭當時進入半決賽，當時的消費支出從1994年世界杯時的0.32%上升到1.28%。與之相比，2008年到2010年，英格蘭大賽戰績平平，這一增長也非常乏力。綜合最近歐洲杯帶來的提升數據，自1996年以來，歐洲杯四強給本國帶來的消費支出增長平均為0.61%，第三季度國內生產總值（GDP）增長為0.81%。正如勞埃德銀行從事這一領域研究的專家所說：“國家隊戰績的提升往往能夠使該國消費者產生比較積極的情緒，居民消費支出和GDP增長的一部分，可能是由于體育戰績帶來的自我感覺良好造成的。”

球隊賬本：威爾士的大產出

在以大黑馬威爾士為例講述球隊在歐洲杯的收入時，先來講個與威爾士有關的段子：

迪恩·桑德斯是上世紀的威爾士國腳，他踢球的年代大約與范巴斯滕同步。算上歐洲杯，貝爾在威爾士的進球已達22個，在總榜上排第4。與貝爾并列的就是迪恩·桑德斯。本屆歐洲杯，BBC邀請賦閑在家的迪恩當解說嘉賓。迪恩把車停在伯明翰機場的一個臨時車位上，就搭飛機去了法國。在他計劃中，大概10天就可以回家，因為幾乎處在死亡之組的威爾士根本出不了線。現在威爾士已經在法國待了20天，而且還將繼續待下去。而迪恩的車每天要付出100英鎊罰款。迪恩與威爾士現任主帥科爾曼、已故前任主帥斯皮德，都是好友。科爾曼的大舅子知道這件事后，在網站上發起了一個“眾籌幫迪恩繳罰款”活動。

其實根本不用眾籌。我們先來看一下威爾士比賽一路晉級能獲得的獎金數字：進入正賽——800萬歐元;小組賽贏一場——100萬歐元;晉級16強——150萬歐元;晉級四分之一決賽——250萬歐元;晉級半決賽——400萬歐元;獲得冠軍——800萬歐元。

2016年7月1日，法國里爾，法國歐洲杯1/4決賽，威爾士3-1比利時。

因此，威爾士在打進四分之一決賽的時候，足協賬面收入就已經達到了1400萬歐元。而在戰勝比利時進入半決賽后，這筆費用已經增加到了1800萬歐元。付解說嘉賓的停車費是小意思，更何況，這位嘉賓和吉祥物一樣保佑著本隊一路前行。

威爾士足協根本離土豪的標準十萬八千里，2015年，他們的賬面收入是多少呢？2萬英鎊。威爾士足協首席執行官喬納森·福特告訴BBC電臺：“相比之前威爾士的戰績，現在進展簡直就是夢幻一般。這已經超出了我的夢想，超出了國家的夢想。威爾士——哇——2016年歐州杯晉級八強。”當然，現在他們已經進入了四強。

這些獎金中的一部分用于球隊在法國的酒店、交通、人力成本和球員的獎金，但其中的絕大多數將投資于威爾士足球運動本身。“這是我們的目標，我們需要投入，以促進和保護威爾士足球。”福特說，“這當然有助于盡可能實現我們的目標，我們在設置自己的戰略計劃，我們現在真正能做的是更快更好地實現這些目標。我們希望這不是結束，我們將專注于2018年世界杯，俄羅斯，看我們的。”

當然，接下來還有一個更大的夢在等待著威爾士，擊敗葡萄牙，然后拿冠軍，誰說這只能是個夢，如果真正走到那一步，他們的紅包里將再增加800萬歐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