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拉薩

李雙喜

再見，拉薩！那初春的宗角祿康，薄薄的嫩綠罩染著樹梢。上百只鳥兒剛又掠過天空，又靜靜地飄浮于湖面。我沒能看見布達拉宮那動人的倒影，卻遇見了滿樹的繁花。

很多人喜歡這高原上干裂的季節，就像他們，平日里總會來這里消磨些時間，在這樣的午后慵懶地倚著湖光山色，發著呆，寂靜無言卻也恬淡溫暖。

人潮流動，卻聽不見喧囂與嘈雜。所有的轉經筒都在晨光里搖動，像是一聲聲清脆的音符。

清晨的八廓街，陽光散發著動人的金黃，從四面八方而來的人們，行走在轉經道上。

所有的祈愿， 被執著于匍匐的朝圣路上，不停地誦念著心中的虔誠，將身體貼近土地，去擁抱塵埃，哪怕身體殘缺，哪怕年歲蹣跚。

低首跪拜之間，高原之城，梵歌悠遠。

遙遠的大山深處，藏家人正耕耘著田野，父親翻起干涸的土地，母親溫婉地拾掇著沙石，而那奔跑著的，是多年以后再也回不去的童年時光。你一定喜歡這樣的笑容，它是貧瘠的土地上開出的最美的花。

在吞巴那純凈的天空下，藏香師傅桑珠正在忙碌著，香泥從他手中的牛角小孔里流溢而出，被牽引成一條條細細的直線。

在這里，吞彌· 桑布扎也被后人細細地珍視著，寂寥無人的紀念館，干凈整潔，猶如一座莊嚴的廟宇。

原以為在這春寒料峭的山野，不會遇見別的什么人，卻不想遇見那從山野里走來的丹巴狼杰，他在湖邊的山崖下修行了20 年，一個人守望著孤寂的山川，無論風霜雨雪。

告別，那一束花枝纏繞的春色;和那一間幽暗的老宅。告別，那風起云涌的念青唐古拉，和那倒映著山川的拉薩河。

我在夜晚沉沉地睡去，用一整夜的時間和拉薩相擁。我等待清晨的陽光，照耀著心頭的溫柔。佛光閃閃的高原，三步兩步便是天堂。這一低首回眸之間，候鳥便飛過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