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法圍棋之父，低調的天才

一江春水

2016年3月，韓國頂尖棋手李世石與人工智能程序“阿爾法圍棋”的對戰舉世矚目。當阿爾法狗以4：1贏得這場“事關人類命運”的一戰，全世界的情緒都被攪動了起來：有人為人工智能的飛速進步歡欣鼓舞，也有人擔憂未來地球將被機器人控制。而它的開發者哈薩比斯，仍然低調地沉溺于他自己的世界。

這個戴著黑框眼鏡、個子不高、長著一張亞洲人臉龐的年輕人，外表打扮和一般的理工男無異，走在路上不會讓人多看兩眼，但是，他卻被形容為“地球上最聰明的人之一”。

天才并非出身世家

走出聚光燈的哈薩比斯，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上班族。每晚他從倫敦國王十字車站搭地鐵回家，那是位于海格特、背靠山頂公園的一處房子：小小的玻璃門廊，粗糙質感的白墻，門前的街道很幽靜。無論多忙，他都會與家人共進晚餐，他的妻子是一名意大利分子生物學家，兩個兒子一個7歲，一個9歲。晚飯后，他陪著兒子玩耍、讀書，哄他們上床睡覺。

這里離哈薩比斯兒時的住處不遠，在那里有很多他美好的回憶。哈薩比斯的父親是移居希臘的塞浦路斯人，母親是華裔新加坡人，兩人都是教師，還開了家玩具店。父親喜歡下國際象棋，耳濡目染之下，哈薩比斯從三四歲開始就對棋類產生興趣，兩周后就贏了爸爸；8歲時贏得多項國際象棋比賽，被稱為小神童。

8歲的哈薩比斯用自己贏得的獎金買了臺計算機，“這種機器是我們腦力的延伸，通過它們，我可以創造出比按部就班的日常生活更令人興奮的東西。”哈薩比斯開始自學編程，因為沒什么零用錢，他一直流連在報刊亭，翻閱買不起的計算機類雜志。

高中畢業后，哈薩比斯被視頻游戲公司“牛蛙”的老板看中，去做游戲開發。1994年，他開發的《主題公園》——最早包含人工智能元素的游戲之一，一發布就銷售了數百萬份，哈薩比斯因此獲得了足夠資金來完成學業。

哈薩比斯去劍橋大學攻讀計算機科學的時候只有17歲。整個大學期間，他一直沒有脫離游戲的世界，22歲成立了后來大名遠揚的游戲公司“仙丹工作室”。

1997年“深藍”在國際象棋領域擊敗卡斯帕羅夫，這給哈薩比斯帶來了很大的沖擊。他開始研究設計圍棋界的“深藍”，希望看到電腦技術有朝一日也能在圍棋比賽中打敗人類。同時，他對自己開發的游戲開始反思：“游戲中的虛擬人物看起來都傻傻的，他們沒有記憶，不會改變，也與環境無關。如果有學習型人工智能，游戲質量就能提升到新水平。”

癡迷人工智能

有一次上課時，老師在講“狹義人工智能”的教學課程，哈薩比斯對身邊的朋友說：“不要聽這些過時的東西，他在給我們洗腦。”他的聲音有點大，老師聽到了，生氣地說：“如果你什么都知道，就別來上課。”

心高氣傲的哈薩比斯立即起身走出教室，下定決心畢業后要創造一個通用人工智能系統。在他看來，從智能語音助手到人臉識別系統，這些預設好程序的軟件只能掌握某項特定技能，屬于弱人工智能。而通用人工智能系統與以往技術最大區別在于自學能力，它可以從零學起，掌握任何技能，就好像和人類做的一樣，他稱之為21世紀的“阿波羅工程”。

2005年，感覺到知識積累不夠的哈薩比斯重返校園，到倫敦大學攻讀認知神經科學博士學位。他選擇研究海馬體，海馬體是人腦的一個區域，對方向感、記憶調取和未來事件的想象至關重要。僅僅兩年后，他就開創性地發現海馬體和情景記憶間的聯系。

2011年，哈薩比斯和朋友穆斯塔法·蘇萊曼以及人工智能專家沙恩·萊格共同創立“深度思維”技術公司，開發后來名聲大震的阿爾法圍棋。2013年12月，“深度思維”的第一次公開亮相震驚了眾人。在美國太浩湖畔，“深度思維”向公眾展示了一款軟件。這款軟件并沒有被編入“如何玩游戲”的指令，但通過控制鍵盤，觀察顯示器分數，經過反復試錯之后，成為了一個專業級游戲高手。這證明軟件可以通過神經模擬網絡處理數據，像人腦一樣本能地學習。谷歌CEO拉里·佩奇贊嘆：“這是我多年以來見過的最驚人技術之一。”

然而，三年的經營讓哈薩比斯感到分身乏術，難以集中精力于科研。“由于一心放在籌集資金上，我只有十分之一的時間用來做研究。”他意識到，人的時間畢竟有限，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要把‘深度思維打造成谷歌那樣的大公司，而同時又要研究人工智能，幾乎不太可能。”

一向對于人工智能嗅覺靈敏的谷歌，看到“深度思維”這匹黑馬，2014年1月，谷歌完成了在歐洲最大的一筆收購，以4億英鎊的價格將“深度思維”納入麾下，哈薩比斯繼續擔任“深度思維”的首席執行官。

低調的“暖男”

在哈薩比斯的堅持下，“深度思維”依然留在倫敦，因為他生長在這里，非常喜歡這座城市。

每天晚上，哈薩比斯乘坐北線地鐵按時到家與家人共進晚餐。陪孩子做完作業，玩完游戲，把孩子哄睡之后，他開始工作。

哈薩比斯從來沒有把工作和生活對立起來，他喜歡閱讀、看電影、聽音樂，但最終會回到他癡迷的人工智能上來。比如，他看《機械姬》，看完電影就和該劇的導演亞歷克斯·加蘭聊成了朋友。同美國電影制片人布賴恩·格拉澤爾見面時，哈薩比斯同他熱聊的話題也是人工智能。哈薩比斯說：“我的大腦已經完全被人工智能占據。當然，我一直試著讓自己接接地氣，否則肯定會瘋掉。很奇妙，唯一一種能夠占據我大腦的便是孩子。”

哈薩比斯一直用自己喜歡的方式管理員工。辦公室的氣氛是寬松的，大樓的一樓有一家咖啡廳，而樓頂則是一個露天平臺，可以看到漂亮的倫敦風景，每周五晚公司的樓頂聚會已成慣例，大家都希望在更高的興致中結束一周的工作。社交是一種固有的生活方式，公司還有跑步協會、足球隊、棋類協會，全球最聰明的人才都爭相來到這里工作。到目前為止，競爭對手正在人工智能領域大舉挖人，但“深度思維”從創建起離職率一直為零。看來，哈薩比斯把自己對人腦的理解，不但用到了開發人工智能上，也完美地用到了企業管理上。

哈薩比斯非常重視創造性，“深度思維”發展中的關鍵一環被他稱作“膠水思想”：能夠掌握多個科學領域的通識型人才彼此將找到結合點，并迅速組成跨學科節點。這些“膠水型”人才每隔幾周就會去關注工作團隊的情況，并以非常靈活的方式迅速調配所需的資源和工程師。阿爾法圍棋項目的成功就是這種合作的一個完美案例。

2016年3月15日，在全世界媒體的聚光燈下，機器人阿爾法圍棋擊敗韓國圍棋九段李世石后，哈薩比斯與李世石微笑握手，留下人類歷史上頗具意義的一個瞬間。看到人工智能這個深奧難懂的事情成為人人都關注的話題，哈薩比斯感覺很有趣，眼睛里閃爍著兒童般天真的光芒。他依然思考著人工智能下一步的發展和安全性問題，這是他沉湎的世界。

編輯 鐘健 12497681@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