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峰 吳 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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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幣在非洲的國際化:挑戰與出路*
張小峰 吳 珊
〔提 要〕 人民幣在非洲的國際化已在雙邊貿易計價、貨幣互換、清算渠道、服務平臺建設等諸多方面取得重要進展和突破,同時也面臨著非洲國家政局局部動蕩、經濟增長脆弱、儲備資產下降、貨幣貶值、對人民幣認知度較低等一系列風險和不利因素。為此,可通過加強政府間溝通與協調、完善中資金融機構在非網絡布局、提高人民幣在非洲的認知度和影響力等措施,由易到難,推動人民幣在非洲國際化進程。
〔關 鍵 詞〕人民幣國際化、非洲、中非經貿合作
中非合作論壇約翰內斯堡峰會將中非關系提升為全面戰略合作伙伴關系,開啟了中非合作共贏、共同發展的新時代。為全面助推非洲工業化和農業現代化、破解非洲發展困境,中國決定提供600億美元資金,實施中非“十大合作計劃”。金融合作作為重中之重,在推進各領域務實合作中的地位和作用不言而喻。中非金融合作的重要內容之一,是通過擴大人民幣在中非經貿投資合作中的使用,規避匯率風險,降低貿易成本,為中非經貿合作的轉型和升級注入“新動力”。研究探討人民幣在非國際化取得的進展及面臨的問題和挑戰,對積極穩妥地推進人民幣在非國際化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2009年,中國人民銀行開始實行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標志著人民幣國際化正式拉開帷幕。近年來,人民幣在非洲的國際化已取得若干進展。
一是貿易跨境人民幣支付迅速增長。截至2014年,已有18個非洲國家在中非貿易中采用人民幣結算。預計2015年中非人民幣跨境貿易結算額將達150億美元。[1]“駐肯尼亞大使劉顯法在非洲人民幣研討會上的致辭”,外交部網站,2015年11 月24日,http://www.fmprc.gov.cn/web/dszlsjt_673036/t1319147.shtml。(上網時間:2016年4 月22日)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數據顯示,2015年人民幣作為支付貨幣在南非的使用量較2014年增長33%,較2013年增長191%。2015年6月,南非與中國(含內地和香港)間的直接支付約1/3采用人民幣結算,而2014年同期僅為約1/10。[2]“人民幣國際化在非洲不斷提速”,《人民日報》2015年8月10日,第3版。中國銀行數據顯示,盡管2015年前3季度中非貿易額下滑,但人民幣在非洲收付量迅速增長。2015年前10個月,非洲跨境人民幣收付增長35%,達1266億元。其中,中國銀行約翰內斯堡分行人民幣收付額達616億元,占非洲跨境人民幣收付的近5成。[3]于盟:“人民幣成為越來越多非洲國家的儲備貨幣”,《21世紀經濟報道》2015年12月8日。此外,南非標準銀行、渣打銀行也在非洲積極開展人民幣跨境結算業務。渣打銀行是非洲地區最早提供人民幣業務的外資銀行,肯尼亞渣打銀行為中資企業在非洲提供了涵蓋貿易融資、現金管理、證券、金融市場等多個領域的產品和服務。
二是人民幣成為非洲國家外匯儲備資產的趨勢明顯。貨幣互換在非洲取得新突破。2015年4月,中國人民銀行與南非儲備銀行簽署規模為300億元人民幣(約合540億南非蘭特)的雙邊本幣互換協議,這是中南兩國政府推動雙邊貿易投資便利化及維護區域金融穩定的重要舉措,也是人民幣在非國際化進程中具有里程碑意義的重大事件。目前,全球24個國家公開宣布持有人民幣,其中非洲國家有6個。[1]6國分別為尼日利亞、南非、肯尼亞、加納、安哥拉和坦桑尼亞。2011年,尼日利亞成為非洲大陸首個將人民幣納入外匯儲備的國家。彭博社報道說,這個決定是因為尼日利亞金融業對中國貨幣抱有信心。2012年,尼日利亞央行和坦桑尼亞央行分別認購了國家開發銀行在香港發行的人民幣債券,額度分別為5億元。2013年2月,南非儲備銀行斥資15億美元購買中國銀行間債券,約占其當時外匯儲備資產的3%。[2]“人民幣逐漸走紅非洲成為外匯儲備貨幣之一”,新華網,2013年11月18日。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3-11/18/c_125716184.htm。(上網時間:2016年4月22日)2016年4月,中國工商銀行與尼日利亞央行簽署《中國業務和人民幣交易合作委托協議》。根據協議,尼日利亞央行委托工商銀行為其提供與中國和人民幣交易相關業務的金融服務。這意味著人民幣可在尼日利亞各商業銀行間自由流通。伴隨人民幣“入籃”和國際化進程的穩步推進,非洲國家外部融資多元化的戰略需求,以及中非貿易的快速發展勢頭,人民幣將成為更多非洲國家儲備資產配置的重要選擇。
三是人民幣清算業務渠道日趨完善。中資銀行加快在非戰略布局,業務范圍不斷拓展。其一,通過并購模式穩步推進在非戰略布局。繼2008年收購南非標準銀行20%的股份后,中國工商銀行于2014年斥資7.65億美元收購該行全球市場業務部60%股權。[3]“中國工商銀行收購南非標準銀行全球業務部60%股權”,國際在線,2014年1月31日,http://gb.cri.cn/42071/2014/01/31/6071s4410615.htm。(上網時間:2015年1月15日)標準銀行是非洲資產規模最大的銀行,業務覆蓋近20個非洲國家,擁有1200家營業網絡。受本輪金融危機影響,該行大幅收縮全球業務,專注拓展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區市場。借力該行業務平臺、營銷網絡、運營模式及行業經驗,有助于中國工商銀行在非業務拓展,提升風險防范、營運和產品創新能力。其二,與非洲國家合作設立合資金融機構取得新突破。2015年10月,中剛合作銀行在剛果(布)首都布拉柴維爾正式成立。這是非洲大陸首家中非合資金融機構,開啟了中非金融合作的新模式。中剛合作銀行注冊資本530億中非法郎(約合6億元人民幣),其中中國農業銀行持股50%,剛果政府持股21.5%,剛果私人運營商持股12%,剛果國家石油公司持股15%,浙江春和集團持股1.5%。[1]“中國與非洲首家合資銀行——中國—剛(布)合作銀行在布拉柴維爾成立”,商務部網站,2015年10月14日,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i/jyjl/k/201510/20151001133322. shtml。(上網時間:2015年12月22日)中剛合作銀行的成立,有助于農行以剛果(布)為中心推進中部非洲地區的人民幣業務。其三,拓展業務覆蓋面,完善人民幣清算渠道。2010年10月,中國銀行設立約翰內斯堡分行,成為南非首家中資銀行。截至2015年6月,該分行累計為南非、毛里求斯、尼日利亞、肯尼亞、坦桑尼亞等近20個非洲國家約60家非洲金融機構開設人民幣賬戶,業務涵蓋清算、現鈔、結算、兌換、存貸款、投資等,成為非洲國家人民幣清算主渠道。

肯尼亞國家銀行:支持人民幣在非洲國際化
四是國際化業務平臺建設不斷完善。其一,清算機制平臺。2015年8月,中國人民銀行授權中國銀行約翰內斯堡分行為南非人民幣清算行,標志著非洲人民幣清算機制正式推出,有助于推動南非及整個非洲大陸的市場參與者使用人民幣進行結算和投融資交易。其二,跨境支付平臺。2015年10月,由中國人民銀行獨立開發的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ross-border Interbank Payment System,CIPS)正式上線。這將為擴大人民幣在非洲乃至全球貿易和投資中的使用,提高跨境人民幣結算效率提供便利。上述兩大平臺的建立,有助于進一步發掘中非貿易投資的內在潛力,拓展中非經貿合作發展空間。
五是人民幣成為津巴布韋的法定流通貨幣。2015年12月,津巴布韋央行與中國人民銀行達成協議,2016年初開始,人民幣作為法定貨幣在津巴布韋境內流通。[1]“津巴布韋將人民幣設定為法定貨幣 此前中國免去其欠債”,鳳凰網,2015年12 月23日,http://fnance.ifeng.com/a/20151223/14133790_0.shtml。(上網時間:2015年12月24日)這開創了人民幣作為其他國家法定貨幣的先河,盡管其象征意義遠大于現實意義,但體現了人民幣在非洲國家影響力的提升,有助于推動國際貨幣金融體系變革。
盡管中非貨幣金融合作在跨境貿易結算、貨幣互換及平臺基礎設施建設等多方面取得重要突破和進展,但仍面臨諸多問題和挑戰。
政治安全風險依然存在。從政治安全上看,非洲大陸政局雖總體上趨于平穩,但局部動蕩已成為“新常態”。“阿拉伯之春”后遺癥、索馬里海盜、“博科圣地”恐怖組織、南蘇丹內戰、布隆迪政治危機等區域政治熱點問題,給非洲大陸的和平與安全帶來嚴峻考驗。2016年,乍得、烏干達、剛果(布)、南非和安哥拉將迎來選舉年,津巴布韋迎來“后穆加貝時代”。受選舉和政治生態的影響,部分國家可能出現政局動蕩和緊張局勢。津巴布韋是南部非洲發展共同體的重要成員,若其因總統繼位問題發生大規模沖突,其外溢效應將給整個南部非洲帶來災難性后果。
非洲經濟增長的脆弱性。從經濟上看,未來幾年非洲大陸經濟保持小幅增長的勢頭仍將延續,中長期增長前景依然向好,但其經濟增長所暴露的脆弱性和區域不均衡問題,將給中非經濟合作發展帶來不確定性風險,可能阻滯非洲人民幣國際化進程。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對非洲經濟增長前景的一個基本判斷是:今后幾年非洲經濟將保持緩慢增長,但增長脆弱且不均衡。其中,世界銀行《撒哈拉以南非洲國家經濟形勢報告(2016)》對非洲經濟增長預期相對樂觀,認為2016年撒哈拉以南非洲經濟形勢總體向好。[1]“世行報告認為撒哈拉以南非洲國家經濟形勢總體向好”,商務部網站,2016年1 月18日,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i/jyjl/k/201601/20160101236912.shtml。(上網時間:2016年1月19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預期則相對悲觀,認為2016年該地區經濟增長率僅為3%,低于2015年的3.4%。[2]“撒哈拉以南非洲經濟亟須結構性改革”,中國駐肯尼亞使館網站,2016年4月19日。http://www.fmprc.gov.cn/ce/ceke/chn/zfgx/t1356847.htm。(上網時間:2016年4月30日)兩份報告均認為,大宗商品價格頹勢短期難以改變,將繼續拖累南非、尼日利亞等資源依賴型國家經濟增長;以坦桑尼亞、莫桑比克、科特迪瓦為代表的經濟結構多元化的小型經濟體將保持快速增長。判斷非洲大陸經濟增長呈脆弱性特征,主要基于影響其經濟發展的諸多不利因素將長期存在:農業發展落后;生產和出口低附加值的原材料等初級產品、進口中間產品和制成品的生產和貿易方式,在國際分工和貿易格局中處于不利地位,經濟易受國際市場大宗商品價格波動的沖擊;基礎設施建設落后,嚴重制約其資源優勢轉化為發展優勢;巨額外債、傳染性疾病蔓延、勞動力素質低下等因素抑制了非洲經濟可持續發展。如何化解這些不利因素帶來的風險,是中非經濟合作面臨的巨大挑戰。
非洲貨幣匯率的大幅波動。當前,全球經濟走勢進一步分化,發達經濟體增長緩慢,新興經濟體下滑明顯。美元利率和匯率雙升,將繼續引導國際資本流向美國,對其他國家貨幣產生負面沖擊。金融危機以來,撒哈拉以南非洲各國為緩解匯率波動,外匯儲備急劇下降,所有國家都面臨貨幣貶值問題。 2015年,安哥拉動用10%的外匯儲備穩定幣值,但貨幣仍貶值19%。2015年9月以來,尼日利亞外匯儲備已下降20%,貨幣貶值18%。[3]“非洲國家貨幣貶勢堪憂”,新華網,2015年8月24日,http://news.xinhuanet.com/ fnance/2015-08/24/c_128158984.htm。(上網時間:2015年9月11日)2016年1月11日,南非貨幣蘭特對美元匯率擊穿17:1大關,而2015年同期匯率是11.5:1。[4]袁蓉君:“南非:四大因素導致經濟低迷蘭特匯率將地位徘徊”,《金融時報》2016年1月15日。南非蘭德銀行經濟學者指出,非洲各國央行干預匯市的能力已達臨界點,未來將不得不進一步讓本國貨幣更大幅度貶值。[1]“非洲國家貨幣貶勢堪憂”,新華網,2015年8月24日,http://news.xinhuanet.com/ fnance/2015-08/24/c_128158984.htm。(上網時間:2015年9月11日)非洲國家還面臨外匯儲備嚴重不足的問題。彭博數據顯示,非洲各國平均外匯儲備僅為58億美元,占全球31個發展中國家(不包括中國)平均外匯儲備(780 億美元)的7%。[2]同上。非洲國家貨幣貶值、匯率大幅波動和外匯儲備大幅下降,無疑會加大人民幣在非洲國際化的成本和貨幣互換的風險,不利于擴大雙邊本幣互換規模。
非洲金融體系的壟斷性和金融工具的欠多樣化。非洲金融體系具有高壟斷性特征,銀行業主導非洲國家金融體系,是其儲蓄和投資的最主要渠道。銀行業平均利潤率達 6%,高于世界其他地區的4%,[3]Hakeem I. Mobolaji, “Banking Development, Human Capital and Economic Growth in Sub-Saharan Africa (SSA),” Journal of Economics, 2009, No.10.導致創新動力嚴重不足。金融工具的欠多樣化總體上削弱了金融中介的作用,制約了長期融資供給。非洲金融體系深度的不足也嚴重制約了國內資源要素的流動。非洲大陸銀行的平均儲蓄率僅為 29%,遠低于其他國家 65%的水平。[4]Karim Dahou, HaibadoIsmeal Omar & Mike Pfster, “Deepening Financial Markets for Growth & Investment,” OECD Africa Investment Initiative, November/December 2009.另外,非洲國家股票、債券市場的落后也制約了國內資源要素的流動。
非洲國家金融體系的高壟斷性在相當長時期內難以打破,這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中非貨幣金融合作平臺建設,進而影響人民幣在非洲國際化的網絡布局。
人民幣在非洲的認知度有待提高。近年來,中非貿易融合度發展趨勢較好,但金融融合度發展趨勢不容樂觀,導致中非經濟融合度有下降趨勢。中非之間經濟合作發展依然處于較低的水平。從貿易看,盡管中非貿易自中非合作論壇成立以來快速發展,貿易額不斷擴大,但雙邊貿易額在中國對外貿易總額中的比重依然較低。2015年,中非貿易總額約為1790.8億美元,僅占中國對外貿易總額(39586.4億美元)的4.5%,[1]“2015年中非雙邊貿易進出口1.11萬億元 同比下降18.3%”,人民網,2016年1 月13日,http://fnance.people.com.cn/n1/2016/0113/c1004-28047641.html。(上網時間:2016 年1月20日)其中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預計為150億美元,僅占雙邊貿易額的8.3%。從投資看,2009年以來,中國對非直接投資年均增速在20%以上。截至2014年底,中國對非非金融類直接投資存量達324億美元,占當期中國對外非金融類投資存量(8824.4億美元)的3.6%,[2]同上。其中以人民幣計價的投資幾乎為零。
中資金融機構走入非洲步伐緩慢。當前,中資金融機構在非洲大陸營運性機構網絡建設較為滯后,僅在南非、贊比亞和剛果(布)設有為數不多的經營性機構,無法滿足中資企業走入非洲過程中的現實融資便利和需求,也使人民幣在非洲國際化缺乏足夠的金融機構支撐,推廣效果極為有限。
非洲外匯管制限制人民幣的流入和輸出。多數非洲國家實行嚴格的外匯管制,對外幣流通、持有、投資、流出有嚴格限制,流入外幣要即期結成本幣。非洲離岸人民幣市場規模有限,不能形成自我循環,加之多年形成的美元計價體系,迄今為止沒有任何非洲政府、金融機構或企業在中國內地、香港或非洲證券市場發行人民幣債券。[3]李峰:“非洲人民幣國際化現狀及路徑選擇”,《現代國際關系》2015年第7期,第15頁。
當前,人民幣在非洲的使用,在職能范圍、規模等方面都有很大的局限性。鑒于多數非洲國家無主導貨幣,非洲國家在中非經濟合作日益緊密的大趨勢下持有人民幣外匯儲備的意愿不斷增強,人民幣在非洲的國際化宜采用按功能推進方式,由易到難,逐步發揮人民幣在非洲清算貨幣、投資貨幣和儲備貨幣的功能。
第一,加強頂層設計,推動建立各層級經濟與金融戰略對話和協調機制。
當前,人民幣在非洲的國際化呈明顯的單邊特征,主要表現為非洲國家持有人民幣的愿望強烈與雙邊機制性安排缺失的矛盾,中非政府、央行和金融機構之間存在明顯的信息不對稱,不利于推進人民幣在非洲的國際化。中國可將人民幣在非洲的國際化置于人民幣國際化的頂層設計之中,與非洲國家政府和央行協商,就擴大貨幣互換規模、人民幣掛牌交易、大宗商品人民幣計價、人民幣外匯儲備等問題進行充分探討。其中,與南非、尼日利亞、西非國家經濟共同體建立經濟與金融戰略對話機制的可能性可優先考慮。其一,以南非、尼日利亞為代表的資源大國受本輪金融危機沖擊較大,經濟增長乏力,維護幣值和匯率穩定成為當務之急,外匯儲備多元化愿望強烈。同時,中南、中尼高層往來頻繁,經濟合作緊密,投融資合作向縱深發展,開展經濟與金融戰略對話的基礎較好,可以作為建立經濟與金融戰略對話的首選國家。其二,西非國家經濟共同體制度建設較好。近年來,該區域成員國經濟與金融一體化進程加快,有望在2020年推行單一貨幣。[1]“西非國家經濟共同體致力于2020年實現區內貨幣統一”,商務部網站,2015年9 月1日,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i/dxfw/gzzd/201509/20150901107502.shtml。(上網時間:2015年10月22日)與西非國家經濟共同體展開經濟與金融戰略對話機制協商,可大大降低人民幣在非洲國際化的制度成本和交易成本。
第二,逐步完善中資金融機構在非洲的網絡布局。
目前,中資金融機構多以收購、合作模式在非洲布局設點。如中國工商銀行采取“借船出海”,通過參股南非標準銀行,業務間接覆蓋20多個非洲國家;中國農業銀行與剛果(布)政府合資設立中剛(布)合作銀行,業務輻射整個中非法郎區。盡管如此,中資銀行走入非洲的步伐仍遠遠滯后于企業,加之在非洲大陸營運性網點少,無法為走入非洲的中資企業提供金融服務便利,人民幣在非洲的國際化缺乏足夠的金融支撐平臺。為鼓勵中資金融機構走入非洲,建議央行簡化中資金融機構海外并購的審批流程,不斷完善監管規制。中資金融機構在進行網絡布點時,可遵循以下思路:一是選擇中非工業化合作的先行示范國家和產能合作重點對象國。例如,將南非作為引領非洲工業化的火車頭,將埃塞俄比亞、肯尼亞、坦桑尼亞、剛果(布)等國家列為先行先試示范國家,將埃及、安哥拉、莫桑比克等國家列為產能合作的重點對象。[1]“外交部非洲司司長:中國將南非列為引領非洲工業化的火車頭”,中非合作論壇網,2016年4月18日,http://www.focac.org/chn/zxxx/t1356195.htm。(上網時間:2016年4月20日)二是優先考慮中非經貿合作園區。據統計,中國企業在非投資建設的經貿園區已超過20個,入園企業360余家,累計投資額近47億美元,總產值近130億美元。[2]“中企在非投資建設經貿園區超20個入園企業360余家”,中國新聞網,2015年11月26日,http://www.chinanews.com/gn/2015/11-26/7642663.shtml。(上網時間:2015年12 月1日)未來隨著中非經貿合作區入園企業的增多,必然催生巨大的金融需求,中資金融機構可大有作為。
第三,努力提升人民幣在非洲的認知度和影響力。
中非雙邊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發展較快,但相比中非貿易總體規模而言依然較小。同時,中國對非投資流量和存量增長態勢雖有望持續,但以人民幣作為投資貨幣仍未取得太多進展。上述事實表明,人民幣在非洲的認知度和影響力依然較低,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人民幣在非洲的國際化進程。對此,可從貿易、投資和人員往來三個維度開展工作。一是逐步提高人民幣在雙邊貿易中的結算比重。在進口方面,通過建立并完善人民幣石油和人民幣能源的定價規則,積極推動大宗商品的人民幣計價結算,建立人民幣輸出渠道,同時不斷完善國內大宗商品期貨交易市場;在出口方面,接受非洲國家以人民幣支付從中國進口產品,建立人民幣回流渠道。二是在投融資合作中推廣人民幣使用。抓住中非工業化合作和產能合作的機遇,在非洲基礎設施建設、能源礦產開發、勞務承包等大型項目融資安排中,推廣人民幣貸款、貿易融資、買方信貸,爭取在人民幣計價債券發行方面取得突破。三是通過擴大人文交流規模,提升人民幣在非洲民眾中的影響力和認知度。
第四,把南非打造成為人民幣在非洲的離岸金融中心。
離岸市場發展和貨幣國際化同為貨幣國際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果沒有發達的離岸市場,人民幣不可能成為一種國際貨幣。[3]余永定:《最后的屏障——資本項目自由化和人民幣國際化之辯》,東方出版社,2016年,第242頁。南非是非洲大陸的經濟、貿易、物流和金融中心,擁有最完備的金融體系、金融基礎設施以及發達的法律監管框架,最具條件成為非洲人民幣離岸金融中心。更為重要的是,這與祖馬政府致力于把南非打造成非洲大陸金融中心的戰略規劃相契合。近年來,中國與南非經貿發展迅猛,南非的人民幣離岸業務發展具有長期穩定的優勢,對于非洲地區人民幣離岸業務的推進具有參照意義。[1]于寧:“人民幣離岸市場在非洲地區的前景”,《銀行家》2015年第3期,第23頁。
第五,在西非和中非法郎區,積極穩妥推進中、法、非三方合作。
非洲法郎區主要集中在中部非洲和西部非洲,有中非貨幣聯盟(CEMAC)和西非經濟貨幣聯盟(WAEMU)兩大區域性經濟組織,[2]中非貨幣聯盟由喀麥隆、乍得、剛果(布)、赤道幾內亞、加蓬和中非共和國6個成員國組成;西非貨幣聯盟由貝寧、布基納法索、科特迪瓦、馬里、尼日爾、塞內加爾、多哥和幾內亞比紹8個成員國組成。成員國央行均在法國財政部設立“業務擔保賬戶”,法國財政部保證其貨幣可兌換為歐元。事實上,法國財政部充當了兩大區域性經濟組織的央行角色。中國與這兩大區域內國家貿易投資活躍,但人民幣國際化業務推進比較薄弱。目前,兩大貨幣聯盟在各自成員國間已實現跨境資金自由流動,中資銀行只要獲得在聯盟內任意成員國的從業資格,就可為其他成員國企業、居民提供金融服務。2015年7月,中法兩國簽署《關于開展第三方市場合作的聯合聲明》,明確在能源、環保、基建等多個領域以多種形式在亞非拉等地區共同開拓市場。為此,中資銀行可借助法國銀行在這兩大區域的運營經驗,通過加強與法國在非的銀行合作,進行區內網絡布局。同時,充分發揮巴黎在全球人民幣離岸市場中的作用,在中非貿易之間增加人民幣計價和結算比重,擴大人民幣直接投資規模,力爭在發行人民幣債券方面取得突破。
【完稿日期:2016-5-3】
【責任編輯:李 靜】
〔作者簡介〕張小峰,浙江師范大學經管學院與中非國際商學院副教授吳珊,浙江師范大學經管學院與中非國際商學院助理研究員
〔中圖分類號〕F114.4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52 8832(2016)3期0095-11
* 基金來源: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當代非洲金融發展趨勢對中非金融合作的影響及對策研究”(項目批準號:13AGJ013);教育部人文社科規劃項目“后危機時期中非金融合作發展趨勢、路徑及中國戰略”(項目批準號:11YJAGW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