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庭光 (上海應用技術大學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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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州消防隊員犧牲之痛
◎麻庭光 (上海應用技術大學副教授)

最近看新聞,發現4月22日發生的江蘇省泰州靖江危化品倉儲大火中犧牲消防隊員一名。我在網上搜了半天,也沒發現他的犧牲原因,讓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導致傷亡?中國和美國不同,美國有強大的消防隊員工會和完善的保險制度,工會的壓力導致當地政府不得不調查消防隊員的火場傷亡。國內缺乏保險和工會的監督,有時遇到傷亡就不能深入面對,我非常希望改變這種局面。
仔細琢磨這場火災,你會發現很蹊蹺的地方,本來是油庫火災或油池火災,可是撲火的關鍵是關閉閥門,而且閥門就在附近,這是違規的設計。過去無數次的類似火災表明,油池供油需要遠端控制,太近了就太危險了。2010 年7月發生的大連油庫失火和漏油事件,也有大火燒毀當地閥門的貢獻,似乎殷鑒未遠。安全工作是一項系統工程,滅火工作沒有防火設計的經驗,是造成這一困境的原因。消防職業化,意味著防火滅火工作的一體化管理。
其次,因為油池閥門無法關閉,所以油池火災的換熱平衡是靠遠端供油(溫度較低)來維持的,所以雖然火勢一時半會無法撲滅,可是火勢不會發生特別的變化,火場行為是可以預估的,此時救火行動比較安全。反之,一旦閥門關閉了,油面的換熱平衡受到破壞,這時候壁面換熱顯著增加,導致火場在油面觸底時,會讓底面蓄積的消防水發生劇烈沸騰,沸騰的水蒸氣對燃料和氧氣產生劇烈的擾動,導致一種爆發性的燃燒局面,學術界稱作“揚沸現象”(Boilover)。揚沸會產生一個巨大的火球,對方圓幾十米以內的人都帶來毀滅性的打擊,這是著名的委內瑞拉油庫大火(1982年12月19日,委內瑞拉首都加拉加斯附近一座大型電廠的石油儲罐發生揚沸, 造成160人死亡,含43名消防員,另有500多人受傷)中損失慘重的關鍵性因素,也是青島黃島油庫大火(1989年8月12日,19人死亡)中發生生命損失的關鍵成災原因,是工業消防的常識和必修課。從現場報道來看,這次消防員的犧牲與現場采取的人工關斷閥門措施有關,應是可采取預防措施的。
再次,看犧牲消防戰士的所屬單位,原來是泰州市公安局消防支隊靖江中隊,也就是說他的滅火技能主要是針對民用建筑,很難說經過專業的工業消防訓練,因此對付工業油池火災存在技能缺陷,這是現場指揮應當注意的問題。建筑消防和工業消防各自有不同的技能集合,需要專業的培訓?,F在是專業靠分工,滅火講戰術的后工業化時代,停留在過去農業社會“勇”字掛帥,一擁而上的戰術認識,往往會帶來傷亡。
無數次的火場損失表明,消防隊伍對于危化品滅火,缺乏足夠的理論知識和戰術認識,是造成火場損失的關鍵。所以,建議消防隊員都學一點《火災動力學》的基本知識,避免不必要的犧牲?;馂膭恿W是研究火災發生和火災后果的基礎理論,通過運用簡單的公式來深入理解某一現象的能量平衡本質,因此可以更好地認識火場的現象和危害,自覺避免不必要的損失。
這一事故,暴露了“英雄主義”的安全文化傳統遭遇到“以人為本”的社會需求現實時存在很大的裂痕。英雄應當是靠技能,而不是犧牲來贏得全社會的尊重。一旦發生火場傷亡,會給許多家庭帶來不幸。不必要的火場傷亡,也會降低這個職業的社會地位和精神面貌,影響全社會的公安水平和服務質量,這是“大國崛起”不可避免的陣痛,需要認真對待。
有鑒于此,推行消防職業化,增加消防投入,改善消防隊員的待遇和地位,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