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歷史告訴未來——簡析尋根小說與穿越小說的異同

⊙包宇超［遼寧師范大學，遼寧　大連　116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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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歷史告訴未來——簡析尋根小說與穿越小說的異同

⊙包宇超［遼寧師范大學，遼寧大連116000］

摘要：20世紀80年代出現了尋根文學，開始對傳統文化進行了深刻的探討，今天穿越小說風靡網絡，是歷史的延續，也是文學的創新。尋根文學與穿越小說在產生和藝術創作手法上有很多相似之處，也有各自的特點。閃爍在這兩種文學樣式之中最耀眼的是民族文化和傳統思想的光芒，以及關于文化與文學關系的深刻思考。

關鍵詞：傳統文化尋根文學穿越小說差異

歷史就像一條綿延的河流，千姿百態、變化無常，卻始終向前流著。在20世紀80年代有那么一股浪潮，掀起了對傳統文化的追溯，之后便銷聲匿跡。在21世紀初有那么一股浪潮，掀起了“穿越”的文化透視。它們同在文學的流域上，是一脈相承還是另辟蹊徑？它們到底有沒有絲絲縷縷的關聯呢？下面對它們之間的關系進行闡釋。

一、產生的原因

“尋根文學”的產生一方面是經濟發展使國際間的競爭逐漸顯露，民族的才是世紀的意識開始覺醒，中國傳統文化的呼聲越來越迫切，使得重新研究中國傳統文化成為一種既是客觀的需要，也是主觀上的要求。另一方面隨著“文革”的結束出現了一系列的文化現象，如傷痕、反思、改革等。這些作家大多沒有逃出歷史帶來的痛苦的“責問”，沒有對產生“文革”的原因進行分析，于是一批作家開始從傳統文化入手來分析中國的劣根性，從而找到文化前進的方向。一場文化的浩劫“文化大革命”，帶來的不僅僅是痛苦的記憶，還有文化上的“斷裂”，當這場“黑風”吹過之后，1985年文化尋根意識開始崛起，在政治和文化的多重關系下直接帶動了文學上的實驗，喚起了藝術家對藝術本體的自覺關注。隨著韓少功《文學的“根”》的發表，尋根文學正式誕生。與之呼應，很多尋根作家開始進行文學創作，如阿城的《棋王》、韓少功的《爸爸爸》、王安憶的《小鮑莊》等等。他們認識到“文學有根，文學之根應深深根植于文化的土壤中”，并為之努力進行創作，且產生了不少影響深遠的優秀作品。

穿越小說的產生應該追溯到20世紀末有關穿越題材的影視作品的產生，如《穿越時空的愛戀》《尋秦記》等。當這些影視作品在熒屏上贏得大眾喜愛之后，穿越小說的創作也進入了一個繁榮發展的時期。但是穿越小說的產生和發展絕不僅僅是經濟利益的趨勢，更重要的是隨著中國國際地位的不斷提高，掀起了全世界的“文化熱”。中國傳統文化以其獨特的魅力得到越來越多人的關注，很多作家也試圖將傳統文化注入到其作品中，如余秋雨的《尋覓中華》以及一些《于丹〈論語〉心得》《易中天品〈三國〉》等國學作品的出現引起了國內的文化“尋根”熱，穿越小說以其獨特的視角重拾傳統，讓我們在歷史的現實中體悟傳統的魅力。隨著網絡技術的發展，網絡已經愈發成為作家推廣自己作品的最佳舞臺。自從作家金子（筆名）2004年7月1日在晉江網上推出《夢回大清》之后，這部帶有科幻色彩的作品引領著網絡小說開始熱衷于“穿越歷史”。《夢回大明》《夢回大唐》等作品層出不窮。《夢回大清》被網民評為“時空穿越巔峰之作”，并與《獨步天下》《步步驚心》一起被稱為清穿小說的“三大鼻祖”。穿越小說的創作符合大眾的審美情趣，取得了一定的影響，作為一種新文學現象，以其特有的生命力必將在文學史上繼續存在一段時間。

立足于傳統文化，從傳統中尋找力量，使文學創作達到走向世界的目的，可以說是尋根小說和穿越小說產生的共同原因。作家們看到了傳統文化的豐厚養汁，又因為種種社會、歷史、政治等因素的制約，使傳統文化一度消沉，但是作家的敏銳觀察和積極地創作實驗使得文化“尋根”文化“溯源”在自己的文學階段活躍起來，成為各自文學階段的深入人心的文學。

但有所不同的是，尋根的產生是在“文革”結束后文學面臨重新調整的動蕩階段，作家們也都是在“文革”中受到迫害的知青，他們發起文化尋根主要是要從歷史傳統的角度找出造成“文革”這種災難產生的原因，找出國民的劣根性，旨在讓文學引起國民的反思，防止災難的再發生。而穿越小說是在相對寬松的社會環境下，順應“國學熱”產生的。創作這些作品的作家大多是網絡小說家，他們年輕但有很扎實的歷史知識，他們受到了歷史文化的熏陶。比如《醉玲瓏》的作家十四夜（筆名）1981年生于山東青島，現居美國波士頓。因做古董家具生意，對中國古典文化尤感興趣。像這樣受文化熏陶的穿越作家比比皆是，其中也不乏一些大學歷史系的教師。穿越小說的產生也是言情小說在都市和校園里走到盡頭的一種另辟蹊徑，是現代人對現代愛情絕望的一種時空寄托，也是對現代社會失望的一種歷史逃避、使得穿越小說一出現就引起了廣大讀者的認同。

二、藝術創作的“逆象”

1.走進日常與離開生活1985年，韓少功的《文學的“根”》被看作是尋根文學運動的“宣言”。隨之，尋根文學之稱不脛而走。在尋根理論的號召下，作家們的實踐既是一次對政治話語敘述和價值觀的反叛行為，也是走向日常生活，疏離宏大啟蒙敘事的特征。尋根作品很多都是描寫最原始的農村生活，把筆觸延伸到沒有受到現代文明沖擊的農村，讓原始的生存狀態展示中國傳統的文化，或肯定或否定。如《爸爸爸》就是寫“雞頭寨”有很多怪異的習俗，又是一個自給自足的“小社會”，它有自己的神話傳說，有自己的文字歷史、處事規則。小說的中心人物“丙崽”身上，有很多奇異之處。他只會說“爸爸”和“x媽媽”，永遠長不大，他在“雞頭寨”的變革中生存下來。這種形象象征了人類自身時常會遭逢的一種境遇，一種無力把握世界、無法表述自我，弱小無助、渾渾噩噩的存在狀態。在一個封閉的狀態中產生出自身“文化”，因為這些地方遠離現代文明，處于封閉和凝滯的狀態，因而較好地保存了原初的文化形態，映照出我們民族乃至人類遠古的歷史和生活方式，從而具有了一定的歷史厚度與文化象征意義。這些封閉的地方、封閉的人、奇異的人在我們的生活中仿佛是真實存在的，我們可以通過作家的筆觸看到自己生活環境的紕漏，也能感受到我們還是有很多值得珍惜的東西。

在展現原生態的生活環境上，穿越小說與尋根小說截然相反。2004年金子的《夢回大清》掀起了穿越小說的序幕，穿越小說的創作頓時間蔓延開來。作家在創作中一反立足時代背景，將故事的發生放在當下的常規，而是在現實中穿越到歷史的某個朝代，也就是現實中的人離開平凡的生活，走進神秘的歷史朝代，開啟宏大的歷史想象空間。小說脫離了現實卻又時刻有現代人的影子，現代的人在古代大多是皇宮貴族里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們不僅家室顯赫而且自身才能超群，可謂是在封建社會里叱咤風云。比如《醉玲瓏》這是一部架空的穿越小說，這個王朝是作者創造出來的，但到處都是中國古代的建筑禮儀服飾。書中的主人公在現代社會受到愛情的創傷，在悲痛欲絕的時候無意間開啟了所謂“巫族”的“九轉玲瓏陣”，穿越到了青山綠水的封建王國，遇到了帝王之子夜天凌，引發了一系列的愛恨糾葛。主人公風卿塵也是成為絕頂聰明，精通醫術，琴棋書畫樣樣喜人的“超現實”人物。作家描述的不僅僅是一個山村的故事，而是象征著至高權力的“紅墻”里的王朝更迭、英雄凱歌、愛恨纏綿的故事。

當然，無論是英雄還是農民，平凡還是會在我們的生活中出現的。兒女情長的小糾葛，朋友之間的煮酒暢談。那些深藏在平凡生活中的真善美，不論是現實還是想象，不論是古還是今，無論是平民還是英雄都是最重要的，最值得我們去繼承和發揚的。

2.精巧現實生活與宏大愛情敘事尋根小說的創作篇幅大多以中短篇為主，一些作家也會寫系列小說，如葛川江系列、商周系列等。作品之間以主題貫穿，故事之間并不需要有必然的聯系。尋根小說的經典之作，如《爸爸爸》《棋王》《小鮑莊》《紅高粱》《選賊》《眼石》等都不是鴻篇巨著。它們以短小精湛見長，卻能闡釋出無限的文化透視，引發我們對傳統文化的反思。他們的敘述大多是多元的，打破了一元敘述的傳統，崇尚文化形態的多樣性，具有一定的反叛性。

穿越小說大多以愛情為描寫的主線，它也可以說是“言情小說的異類”。這些作品的篇幅大多比較長，一本書寫一個故事，有的甚至有上、中、下三卷。洋洋灑灑，將宏大的歷史與愛情糾葛在一起。作者以其強大的想象力將結構駕馭在可控的范圍里，通過主人公在封建官場、家庭、社會的生活展現封建社會的一些傳統，如政府的編制、節日文化、古典詩詞曲賦、民俗生活。同時，也會涉及官場的黑暗、后宮的爭斗、黨派的競爭、女子的不幸等等。讓讀者在閱讀中了解歷史，了解中國。

以上可見尋根小說與穿越小說在創作組織結構和創作傾向上是不同的，這種“逆象”正是由兩種小說的特點所決定的。但是雖然在形式上出現了“逆象”，我們也并不能割裂尋根小說和穿越小說的聯系。

三、文化的批判繼承

尋根小說從當時的社會中挖掘傳統文化，獲取資源，實現對現實的支撐。如阿城的《棋王》就是從道家挖掘資源。通過“棋王”的形象塑造以及故事情節的建構，告訴我們“生不可太勝”“人活著總要有點東西”。王安憶的“小鮑莊”則是對儒家文化的反思。平庸而艱辛的人們周而復始的同生活抗爭，反映了民族踽踽前行的艱難，九歲的撈渣身上表現出來的原始的自然美德，在一年一度的“文明禮貌月”的宣傳中被扭曲成說教的榜樣，這是純真的自然、重義輕利的道德范式的遺失。還有的作家主要是對傳統文化中的糟粕進行批判和厘清。如韓少功的《爸爸爸》通過塑造一個長不大也死不了的“丙崽”和發生在“雞頭寨”的充滿魔幻色彩的故事，批判一些迷信、畏天祭神、咒語、對人的獸性摧殘、好勇斗狠、集團仇殺等等。尋根作家自覺地對傳統精神的追求或批判，而穿越小說并沒有達到那樣的高度，他們大多是將歷史原本的現狀通過小故事的發展自然地呈現出來，讓讀者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去欣賞。如在《醉玲瓏》中有很多優美的語言，“那三更雨下梧桐花的淡紫”，“暮春細雨在一千多個日子上涂抹，重煙深鎖”。將我們從空氣污濁的今天帶到了澄澈神秘的歷史中去，時常你會在作品中跟著主人公一起品茶、作詩、賞荷。有時還要一起祭祀，《詩經》《論語》《蘭亭集序》等廣為人知的作品更是屢見不鮮。但是也并不是沒有批判，只是作者以自然的筆觸將丑陋的官場和封建禮制變成一種作品的有機組成，在作者的安排中讓讀者自己發表意見。與尋根小說的作家相比，穿越小說的作家歷史知識更加精準，但是這些年輕的現代作家卻沒有尋根作家那么深的文學追求、文學使命感及高水平的思想內涵。很多穿越小說作家的作品只是為了迎合“空虛無聊族”的要求，這種創作也以扭曲歷史達到吸引讀者的嫌疑。

我們常說歷史是延續的，尤其是在中國，更注重文化的傳承。但是寫穿越小說的作家的創作初衷可能并不是抱著什么文化的使命，只是要一種與以往不同的文學創新而已。相對于尋根文學，穿越小說就顯得大眾和膚淺一點，注重商業效益也是現代小說家跳不出的束縛。但是無論如何，我們感到高興的是，在經濟利益掩蓋文化的時候，有人能夠再一次將文化中的經典呈現出來，這也是一種文化的覺醒，同時希望穿越小說作家在接下來的創作中能夠走出狹隘的言情主線，在宏大的文化責任下進行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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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十四夜.醉玲瓏[M].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2011.

作者：包宇超，遼寧師范大學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

編輯：郭子君E-mail:guozijun0823@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