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之錘 第二次世界大戰美國牽引火炮發展史（2）

潘曉濱

M1897型75毫米野戰炮“法國小姐”

1898年3月，作為一款快速射擊野戰炮，法國75毫米野戰炮正式服役。該炮的正式法軍型號為“Matériel de 75mm Mle 1897”，在國際武器裝備界經常被簡稱為法國75炮。M1897型75毫米野戰炮被公認為世界上第一門現代型野戰炮，也是第一款在炮身上采用液壓氣動式復進機的火炮裝備。這項新技術的應用使得火炮在射擊時炮車輪和炮尾拖架保持基本靜止，在進行支援射擊時，炮手無需重新進行瞄準即可裝彈繼續射擊，火炮的連續射擊頻率提高至平均14發/分，最遠射程為8500米。一個技術熟練的炮組甚至可以保持短時間內30發/分的射擊頻率，這在當時甚至超過了手動槍機步槍的射速。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伊始，法軍一共裝備了4000門75毫米野戰炮，直到一戰結束，法國人生產了超過12000門，其中美國遠征軍獲得了2000門。

一戰中，美國遠征軍是法國75毫米野戰炮的最大國外用戶。截止1918年11月，美軍全部480個炮兵連裝備了超過1900門75炮，其中一門名為“Bridget”、隸屬于美軍第6野戰炮營C連的法國75炮因為在1917年10月23日由美軍炮兵操作向德軍打出第一炮，至今仍然被完好的保存在美國陸軍軍械博物館中。美國人在本土仿制法國75毫米野戰炮的生產工作自1918年春天開始，其產量在一戰結束前加速提升，其中火炮的炮架部分由威利斯·歐福蘭公司完成，液壓氣動式復進機由辛格公司和軍方的巖島兵工廠負責，炮身由希明頓·安德森與威斯康辛槍炮公司生產。在一戰結束前，美國人總計生產了1050門法國75炮，但是只有143門火炮運往法國參戰。一戰后，美國人保留了大量法國75炮，這些火炮幾經改進并在美軍中大量部署，直到1942年仍然用于炮兵訓練。

在兩次世界大戰的和平時期，美軍裝備最多的要數法國M1897型野戰炮，美國炮兵親切地稱其為“法國小姐”（French Mademoiselle）。盡管威斯特沃爾特委員會極力建議美國陸軍用性能優良的105榴彈炮取代老式的法國火炮，但一戰后大量的法國造與美國造75炮卻充斥著美國的軍火庫。1920年至1925年間，美國軍械局改進了75野戰炮的炮架設計，型號包括M1897A1型、M1897A2型、M1897M1型、M1897M1A2型和M1897A4型。但由于資金緊張，美軍僅僅換裝了一個炮兵營的裝備。在30年代美軍火炮的摩托化升級中，采用鋼制輪轂戰斗輪胎的現代化炮架開始陸續投入試驗使用，型號包括M2A1、M2A2和M2A3型，其中以改進成熟的M2A3型炮架裝備最多。采用新式炮架和新式復進機的75炮主要為M1897A2和M1897A4型。1932年，美國陸軍軍械局采用了新型TNT裝藥的75炮高爆彈藥，并對老式火炮的炮管進行改進，同樣由于資金問題美軍僅僅完成了小批生產。

1940年6月法國的迅速戰敗使美國人意識到自身反坦克火炮的缺乏，作為權宜之計大量積存的M1897型火炮被改裝為反坦克火炮使用，主要改進之處在于采用M2A2和M2A3炮架以提高火炮牽引時的機械穩定性，安裝直射炮瞄裝置。從1940年7月開始到1941年11月，2800門庫存的老舊M1897野戰炮中有918門進行了現代化改裝。雖然名義上作為反坦克炮使用，暫時捉襟見肘的美國陸軍卻將這些改裝后的火炮裝備到新組建的野戰炮部隊中。美軍原計劃用105榴彈炮盡快淘汰師級野戰炮部隊中的75野戰炮，但直到1941年12月珍珠港事件爆發之時，美軍的換裝工作仍然進展緩慢。

M1917型75毫米野戰炮

1917年當美國遠征軍剛剛來到法國時，他們十分缺乏像樣的現代化火炮，權宜的解決之計便是向英法兩國訂購大批量野戰炮來應急。作為其中之一，美國人向英國企業訂購了英制18磅野戰炮的75毫米口徑型。但由于英國本土兵工廠事實上已經超負荷運轉，也無法滿足英軍和英聯邦軍隊的軍械裝備要求，這一生產合同被轉包給美國本土的貝斯利海姆鋼鐵廠來完成，生產的炮型被正式命名為M1917型75毫米野戰炮。事實上，一戰時期美國本土的工廠共為英國生產交付了851門18磅野戰炮，因此生產變換口徑的M1917火炮時輕車熟路。該炮實際上是一款可以發射法國M1897型75炮彈藥的英國18磅火炮，在外形上與18磅炮相比只有炮管略短而已。由于該炮在美軍中服役較晚，事實上并沒有大量投入一戰的西線戰場使用。

直到1941年年初，M1917型野戰炮仍然在美國陸軍中服役，其改進型M1917A1火炮全部改良了復進裝置并換裝了鋼輪轂橡膠輪胎。在美軍服役的這些火炮大部分作為訓練用途，也有少部分裝備駐守菲律賓的美國軍隊。1940年6月，美國向英國緊急提供了895門75毫米野戰炮，其中絕大部分為M1917A1型炮，英國人也僅將這批火炮裝備到國民警衛隊和英國陸軍的二線部隊中，該炮在英軍裝備序列中的正式型號為“75毫米口徑75/18磅炮架Mk IPA型野戰炮”。除了英國外，芬蘭曾在1940年與蘇聯爆發的冬季戰爭中從美國采購了200門M1917A1野戰炮，但這批火炮并沒有趕上戰爭進程，卻在日后的作戰中繼續服役。芬蘭人直到上世紀90年代仍然裝備這批火炮用于炮兵訓練用途，其芬蘭型號為75 K/17型。希臘是二戰中另一個裝備美國M1917A1野戰炮的國家，在1940—1941年爆發的希臘-意大利戰爭中，希臘陸軍從美英兩國得到了該型火炮的無償援助。其中，英國將其得到的50門援助希臘，美國人額外提供了24門，其中只有18門交到希臘人手中。希臘人接收后發現火炮的保養狀態堪憂，他們沒有來得及使用就在1941年4月很快戰敗。

M2A1型105毫米榴彈炮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美軍裝備的105毫米榴彈炮無疑是各種榴彈炮設計中的杰作，并構成了二戰美軍炮兵裝備的中堅力量，但是該炮的起源卻是值得商榷的。一戰剛剛結束的1919年1月，威斯特福爾特委員會（著名的美國炮兵口徑委員會）成員啟程開始了他們歐洲之旅，他們此行的目的十分明確，那就是盡量學習歐洲大國的先進火炮技術，獲取先進火炮設計經驗及資料。訪問團首先拜訪了美國在一戰中的昔日盟友英國、法國以及意大利等國火炮方面的專家，并通過各種渠道潛心研究德國設計的火炮裝備，尤其是德國的LeFH16型105毫米榴彈炮給他們留下了深刻印象。該委員會返回美國后在提交的報告中提到，在一戰中法國、意大利、德國、奧匈帝國軍隊曾經使用的中型口徑105毫米野戰榴彈炮和英軍裝備的4.5英寸榴彈炮，并建議美國陸軍采用105毫米榴彈炮作為一款理想的師級野戰炮裝備，在不久的將來用于替換美軍已經大量生產和裝備法國M1897型75毫米野戰炮。一戰后，由于美國國防經費的限制，75毫米野戰炮的替換方案被擱置，但該委員會仍然堅持建議用105毫米榴彈炮替換掉美軍作戰師中所裝備一個炮兵營的法國施納德155毫米重型榴彈炮。同時，還建議為105榴彈炮研制新型炮架，并適用于改裝75野戰炮。

20年代初期，美國陸軍軍械局仔細研究了繳獲德軍的105榴彈炮后，研制出M1920型105毫米榴彈炮并安裝在M1920型炮架上。美國火炮炮架采用縱向分離式炮尾拖架，而不是歐洲國家青睞的傳統一體化箱式炮尾拖架。1923年，陸軍部野戰炮委員會經過謹慎評估后，發現該炮太過笨重并且很不穩定，但其縱向分離式炮尾拖架卻給委員們留下了深刻印象。同時開發的還有采用傳統一體化箱式炮尾拖架的M1921E型炮架，但是這一設計被很快否定掉。軍械局并沒有輕易放棄一體化箱式炮尾拖架的炮架設計，他們再次拿出了采用箱式炮尾拖架的M1925E型炮架，同時參與競爭的還有采用縱向分離式炮尾拖架的T1和T2型炮架。新型分離式炮尾拖架完全采納了委員會的建議，并且由于火炮駐退復進系統的改進，在火炮最大仰角射擊時，火炮炮架下方不需要開挖大直徑的土坑，從而使炮架比先前的設計更加輕便。軍方最終在1927年采用了T2型炮架，結合105毫米榴彈炮的炮身被統一命名為M1型榴彈炮。此時，軍費問題再次成為了M1火炮批量生產的絆腳石。1929年的經濟惡化更是使得美軍炮兵裝備更新計劃難以實施，軍方不得不采用老舊的法國火炮，編制了一個師屬炮兵旅下轄兩個75毫米野戰炮團和一個155毫米榴彈炮團。

在30年代早期，美國陸軍軍械局為105毫米榴彈炮開發出新型T1炮彈，一種半定裝式彈藥可以將炮彈整體裝填，而不是把彈丸和發射藥筒分別裝入炮膛。同時，火炮的炮管進行改進，改進后的火炮被命名為105毫米M2型榴彈炮。為了進一步減少火炮的后坐力，研發部門設計很多樣式的炮口制退器，但是這一改進方案在1933年4月被取消。在1925年出臺的10年軍備計劃中，軍方計劃生產72門105榴彈炮裝備3個野戰炮團，但是直到1933年僅僅制造出14個M1型火炮炮架。

1932年，安裝在M1型炮架上的M2型榴彈炮在希爾堡進行測試，火炮由6匹馬牽引。測試表明：M2型榴彈炮炮身除了駐退復進系統需要些小改進外，整體性能令人滿意;但M1型炮架的性能表現令人堪憂，除了不適合摩托化牽引外，還有很多其他瑕疵。最終在1938年，設計部門拿出兩種炮架替代方案，即T3和T4型炮架，并在阿伯丁試驗場進行測試。由于美軍非常重視野戰炮裝備的摩托化牽引性能，新型的T4炮架由于重量較輕得到軍方的重視。此后，該型號炮架得到進一步改進，1939年11月基于T4炮架設計的T4E1和T5型炮架進行了綜合測試。

時間進入1939年，盡管火炮炮架尚未完善，但是由于戰備緊迫，美國軍方要求盡快批量生產第一批48門榴彈炮。1940年2月，T5型炮架在后來的測試中表現良好，從而成為火炮的M2型標準制式炮架。1940年3月，在大規模制造之前，火炮的炮尾環部分進行了小改進并成為標準制式的M2A1型榴彈炮。經過多次改進，最終M2A1型火炮安裝于M2型炮架之上，成為了1941年4月火炮大批制造的標準制式。

就在105毫米榴彈炮大批量生產的同時，美國軍方同時接受了把該炮作為師級標準火力裝備的建議。每個步兵師內，用105毫米榴彈炮替換掉其中3個炮兵營裝備的法國75毫米野戰炮，為該師的3個步兵團提供直接火力支援，并用155毫米榴彈炮裝備第四個炮兵營，為全師提供火力總支援。這里需要指出的是，105毫米也是納粹德國軍隊的標準輕型火炮口徑，即105毫米LeFH 18型榴彈炮，該炮有多種改型并成為納粹德國軍隊師級炮兵部隊的標準裝備。美國的盟友似乎更青睞于小口徑師級火炮，英國陸軍裝備口徑為87.6毫米的25磅榴彈炮，蘇軍則裝備76毫米師屬野戰炮。在美國105榴彈炮大批制造的同時，美國要求全部炮兵營實現摩托化，并采用短輪底盤的2.5噸卡車作為該炮的標準牽引車。

盡管已經批量生產，105毫米炮的改進工作并沒有停止，在這期間出現了仿制英國25磅榴彈炮所采用一體式箱式炮尾拖架的M2E1型炮架，以及仿制德國LeFH 18榴彈炮縱向分離式可折疊駐鋤炮尾拖架的M2E2型炮架，和仿制德國炮口制退器的M2A1E1型榴彈炮。遺憾的是，這些設計沒有應用于量產的美國M2A1型105毫米榴彈炮中。1942年，美國國防部頒布了一項新政策，要求所有重量小于2273千克的牽引車輛和火炮取消由牽引車輛控制的動力制動器。結果，從1943年5月開始，所有安裝在M2型炮架上面的制動器被拆除，并命名為M2A1型。此后，美軍為所有裝備的105毫米榴彈炮更換火炮防盾，即采用主炮盾和前部小尺寸副炮盾相疊加，換裝新式炮盾和新式輪轂戰斗輪胎的M2A1型炮架再次被重新命名為M2A2型。由于一些火炮已經裝備到海外服役部隊，這項改進工作只在二戰中后期進行了部分實施。

105毫米榴彈炮通常發射半定裝彈藥，采用M14型彈藥筒來裝填推進裝藥，推進裝藥包括基礎藥和六種增程推進裝藥，從而構成從1～7最小至最大量共七種裝藥類型。M67型反裝甲高爆彈最早采用定裝彈藥設計，采用M14-Ⅱ型彈藥筒，這款彈藥稍后改為統一標準的半定裝樣式，但卻不能調節推進裝藥量。在發射空包彈藥時，則采用裝填黑火藥的M15型短彈藥筒。

該炮連隸屬于美軍第522炮兵營，曾經配屬給全部是日裔美國人的第442獨立步兵團作為火力支援單位。在山地作戰中，笨重的105毫米榴彈炮無法牽引上山，往往只能在山腳下布設炮兵陣地。

從1941年4月到1945年6月，美國總計生產了8536門M2A1型105榴彈炮，成為了美軍中裝備數量最多的制式火炮。該炮同時也是美軍裝備最廣泛的武器，共裝備陸軍264個炮兵營，其中包括在歐洲戰區服役的147個師屬炮兵營和14個獨立炮兵營，以及在太平洋戰場服役的62個師屬炮兵營和9個獨立炮兵營。美國海軍陸戰隊從1942年開始裝備105榴彈炮。最初，陸戰隊師中的4個炮兵營中一個營裝備105榴彈炮，到攻打塞班島時105毫米榴彈炮和75毫米組裝炮的比例達到2：3，而在硫磺島戰役前已經有3個炮營換裝105毫米炮。

戰后生產數量巨大的M2A1型105毫米榴彈炮被許多國家采用，而美軍繼續將該炮保留在裝備序列中。1962年，美國對105榴彈炮進行了重新命名，采用M2A1型炮架的M2A1榴彈炮被命名為M101型，采用M2A2型炮架的火炮被命名為M101A1型。其中，美軍以M101A1型裝備數量最多，這些火炮被大量應用于朝鮮戰爭和越南戰爭中，并在70年代逐漸被新式105毫米M102型榴彈炮所取代。時至今日，一些從美軍中退役的M101A1榴彈炮被轉交給美國森林消防隊，用于發射滅火彈來撲滅山火。加拿大陸軍在戰后仍然裝備105毫米榴彈炮，并將其命名為C1型，直到1997年才全部退役。加拿大人改良了105毫米榴彈炮，延長了炮管倍徑并加裝了炮口制退器，改裝后的105毫米榴彈炮被命名為C3型。

（未完待續）

（編輯/弓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