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經濟關系在“共同討論”中發展

王榮軍

2016年6月7日，中美結束了新一輪“三合一”的高層級對話，即中美第八輪戰略與經濟對話和第七輪人文交流高層磋商。據中美雙方公布的成果清單，本輪經濟軌道或稱中美經濟對話的具體成果有60多項。對話成果的數量及其所涉議題的廣度和深度表明，中美經濟關系對兩國關系以及世界經濟仍然具有難以替代的重要意義，而對話機制本身也是應對中美共同關心的雙邊和多邊等各類經濟議題的最重要、最有效的平臺之一。具體而言，本輪經濟對話至少有以下幾方面值得強調的重要特點：

中美順利舉行有關雙邊和世界重大經濟問題的對話，及時有效地穩定了中美經濟關系的發展進程

應當說，本輪對話是在中美經濟關系的發展面臨困難和挑戰的背景下進行的。從經濟增長環境來看，世界經濟自2008年以來的增長一直緩慢且不均衡，各主要經濟體的增長表現不佳，金融市場和大宗商品市場動蕩不安，當前世界經濟治理機制的不足日益顯現。中國經濟增長進入換擋調速期，結構性改革任務繁重。美國經濟增長雖然比其他主要經濟體稍好，但增長力度不強，勞動力等因素的結構性矛盾突出。經濟增長面臨的障礙，使包括中美在內的各國政策內外調整余地縮小，政策工具的有效性面臨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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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政治環境來看，2016年是美國大選年。美國國內民粹主義和孤立主義思潮抬頭，政治保守化和極端化明顯，民眾對當權的美國政治精英的不滿情緒日益加劇，政客們面臨的選舉壓力加大，極力迎合民眾情緒，試圖將責任轉嫁。以美國為代表，世界范圍內的貿易保護主義傾向在思想和政策上都明顯回潮。

從實際經濟交往來看，中美貿易爭端頻繁發生，雙方經濟競爭的一面變得突出，領域有所擴大。就在本輪對話開始前幾天，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宣布對40家中國鋼鐵企業及其分銷商在美銷售的碳鋼與合金鋼產品發起“337調查”。新華社的評論認為，這是繼對中國鋼鐵產品頻繁采取反傾銷和反補貼（“雙反”）調查后，美國史無前例地通過設置知識產權壁壘來限制中國鋼鐵進口，標志著中美鋼鐵貿易爭端的進一步升級。

然而，通過雙方的共同努力，對話按時順利地舉行這一事實本身，表明中美有意愿共同討論與雙方經濟利益以及世界經濟發展有關的重要問題，尋找解決問題的可能方案。這肯定有助于緩解世界經濟和貿易增長中的不確定性，鞏固市場信心，穩定中美經濟關系發展的預期，其重要性不容忽視。

強調務實合作，通過重點推進雙方有共同利益的領域來推動中美經濟關系的發展

中國和美國是當今世界最大、最重要的經濟體和貿易體，維持世界經濟的穩定健康增長，建立和維護開放的世界貿易和投資體制事關兩國重大利益。同時，中美互為重要的貿易伙伴，有著密切的投資和金融關系。中國是美國最大的進口來源地，同時也是美國第三大出口市場。2015年，中國超過加拿大，成為美國最大的貿易伙伴。而美國長期以來都是中國最大的單一國家出口市場，也是主要進口來源地之一。從投資關系來看，美國是中國最重要的外國直接投資來源地之一，而中國是美國國債重要的持有者之一，對美的間接和直接投資近幾年來增長迅猛。因此，無論從雙邊還是從多邊的角度來看，經濟增長、貿易、金融和投資都是中美有著最多利益交集的領域，也自然是對話中達成最多共識的領域。從對話共識成果來看，有四點值得重視。

其一是對經濟政策協調重要性的進一步強調。有關中美宏觀經濟政策的協調，歷屆對話都十分重視。本輪對話中繼續強調也是題中應有之義。但本輪對話中強調這一點仍有其特殊的重要性。因為自2015年底以來美國的貨幣政策開始了退出寬松的進程，而其利率的變化過程中，政策的掌握對美國經濟增長和世界經濟增長都有重要的影響，對我國的經濟也有明顯的外溢影響。美方在對話成果中明確表示認真考慮其政策變化對國際金融體系的沖擊。

其二是注重貿易和投資關系的廣泛性和長期性安排。這一領域最令人關注的是中美雙邊投資協定談判的進展。中美兩國領導人已達成共識，要加快推進雙邊投資協定談判，力爭早日達成一個互利共贏的高水平協定。本輪對話中雙方都采取了更為積極的姿態，將在中方提交的最新外國投資管理負面清單基礎上迅速展開新一輪的實質性談判。這一進展受到了中美企業界的普遍歡迎。盡管離最終達成協定可能還有一定的距離，但其進展方向和勢頭仍是令人鼓舞的。中美投資協定的意義并不僅僅在一個具體的領域，它更重要的意義在于為中美經濟關系的深入和穩定發展找到新的動力和機遇，是真正的長期性戰略安排。

其三是人民幣國際化和金融合作。人民幣的國際化和金融合作是這輪對話成果的另一大亮點。我國將明確推進人民幣在美清算與交易合作，首次給與美國2500億元人民幣的境外合格機構投資者（RQFII）額度，并計劃在美國建立人民幣清算銀行。我國給予美國僅次于香港的RQFII額度，意味著政府有信心穩定人民幣匯率，并決心抓住當前機遇，加速推進人民幣國際化。有評論指出，RQFII的開放對人民幣國際化來說具有指向性的意義。RQFII額度和清算機構的設立，將帶動在美國的境外人民幣回流中國，給境外的人民幣提供了合法的使用和投資渠道，這也將反過來促進離岸人民幣資金池的擴大。此外，中美還承諾在信息共享、金融監管、反洗錢、金融交易和綠色金融方面展開更多合作。這些實質性的務實金融合作安排，表明了我國建立更合理更具彈性的金融體系的決心和信心，對中美經濟合作的發展同樣具有長期性意義。

其四是以2016年G20杭州峰會為契機，加強中美在全球議題尤其是經濟治理方面的合作。中美承諾支持G20作為國際經濟合作的主要論壇，在G20框架下加強在宏觀經濟政策、結構性改革、創新完善全球經濟、金融和能源治理、落實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等諸多領域展開務實合作。這將有助于G20杭州峰會的順利進行，有利于加強我國在國際經濟治理機制改革和完善中的地位和作用。

中美雙方通過對話交換了對有分歧問題的看法，采取了管控分歧的務實態度，并同意在相關問題上進一步加強合作

習近平主席在本輪對話的主旨演講中明確指出：“中美雙方存在一些分歧是正常的，雙方要努力解決或以務實和建設性的態度加以管控”。最終的對話成果體現了這樣一種務實的精神，沒有強求在所有分歧的問題上都立刻達成一致，而是清楚地表明了各自的立場，并為以后進一步的溝通和合作留下空間。比如，有關過剩產能處理的問題，雙方就沒有形成一致，在最終成果中雙方表明了各自看法，并表示將繼續就過剩產能問題進行溝通并交換信息。在人民幣匯率、政策透明度、產業和市場開放、出口管制等問題的訴求上也仍然存在不小的差距，即使是有較多共識的領域內，雙方的分歧也并非就可以忽略。但中美都認為這些可以也愿意通過對話來逐步解決。

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機制歷經數屆美國政府，已經在中美經濟交往史中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它的存在與發展基礎在于中美利益的共同需求，以后應當能繼續以更有效的方式服務于中美經濟交往和中美關系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