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
[摘要]2016年春節前后,上海女“分手”的帖子爆紅網絡,引發了社會廣泛的關注。本文理清事件的經過,分析事件涉及鄉村網絡形象認知特點,歸納事件負面影響,對底層網絡輿情治理提出若干建議。
[關鍵詞]網絡事件 鄉村網絡形象 輿情治理
[中圖分類號]G20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6)12-0034-02
2016年春節前后,網絡上“上海女孩跟江西男友回農村過年,吃第一頓飯就要分手”(以下簡稱“分手”)的帖子引發了社會廣泛的關注,不少網友圍繞鄉村相關問題進行討論,演變成為了一起網絡事件,最后官方證實故事是虛構的。雖然帖子中的故事是假的,但是網絡中網民的廣泛參與事實不假,折射出來的鄉村網絡形象與輿情治理問題需要嚴肅認真探討。
一、事件經過
網帖首次在網絡上出現的時間為2016年2月6日19時28分,發帖人在網帖中寫道:“樓主正宗上海人,88年,長相一般性,在外企做HR(注:人力資源管理)。爸爸國企已經退休,媽媽是學校老師,還有兩年退休,家庭小康。談了個朋友,有一年了,是外地的,人工作能力蠻強,賣相是我喜歡的那種,但是因為沒有家底,估計近兩年沒法買房……我也有點動搖了,尤其是今年,在男友的再三要求下,讓我去他老家過年,我同意了。不去不知道,一去嚇一跳!這是今天到他家的第一頓晚飯。”
發帖人曬出晚飯照片后跟帖稱:“(我)下午到的,下了火車,轉了一次車,還搭了類似拖拉機一樣的車,顛得我暈車了,一看到這個飯菜我真的想吐了。比我想象的要差一百倍,我接受不了。現在肯定沒法走,沒交通工具了,我和他妹妹睡,明天一早我就走,已經和他說了,他說硬要走也不攔我,但是如果走了,就等于分手了,我說是的,然后他就出去了。”當天21時12分,發帖人稱,“我已經打電話給爸爸了,他說讓我堂哥開車來接我,估計六個小時能到。他(在)村上叫了輛私車,準備等下送我去市區,因為這邊外地沒來過的人來肯定找不到的。”
2月10日下午新浪微博賬號為“風的世界伊不懂”的用戶以疑似上海女子江西男友的口吻發布了一篇聲明。聲明內容如下:無意中,一篇貼文突然將我卷上了風口浪尖!本想保持沉默,讓這件難堪之事快點過去,然樹欲靜而風不止,#見到第一頓飯后想分手#話題度持續不減。為了將對她也對我的傷害降到最低,有必要作些說明。①她雖然知道我家情況,但百聞不如一見,盡管有些心理準備,最后還是嚇到她了,是我太急,感情還不穩定就將她帶回家,是我委屈她了!②如果到過江西農村的,就知道外面這邊農村大都是這個樣,桌子是舊不是臟,飯菜是難看不是味道不好,有人批評我未能將桌碗等更新,這個我接受,但我不接受我是父母故意忽略她才這個樣子,是我太相信愛情的力量!③她不是直接覺得飯菜難看味難聞而鬧著要走,而是說父母在家傷心欲絕,網上流程的截圖不完整,這讓她飽受指責,我于心不忍。雖然我們彼此心知肚明,強扭的瓜不甜,我還是平靜的找車送她回去!④關于我父母,很多網友擔心他們受不了這個刺激,真的感謝大家的關心,我父母身體很好,只是對我多了一絲愧疚,這是我帶給他們的傷害,我會努力工作,找一個更好的女友去撫平他們的愧悔之情!⑤對于今后,我不想再踏入那片傷心之地,不是恨她,而是尷尬!哪里跌倒哪里爬起來,既然江西這么窮,不是表明她還是一塊待開發的處女地么?有巨大的潛力,有青山綠水,有藍天白云,我為什么不留下來創業呢?⑥希望網民不要再指責她了,她已經承受了巨大的壓力。那些批評我的,我照單全收,供以后慢慢反省,有許多網民提到門當戶對,這個我也不否認,既然改變不了環境,就改變自己吧!只是假如有一天我變成馬云時,還能找到真正的愛情嗎?這是我的悲哀,也是時代的悲哀!⑦最后祝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分手”帖子在網上引發熱議,截至2月11日15時,原帖共有214957瀏覽,7717評論。截至2月11日15時,微博已有17萬評論、5萬轉發和7萬點贊。微博上,因多家新聞媒體轉發,此事成為熱議話題和公共網絡事件。2月20日,相關部門公布調查結果,自稱“上海女孩”的發帖者并非上海人,而是上海周邊某省的一位有夫之婦徐某某,因春節前夕與丈夫吵架,不愿去丈夫老家過年而獨自留守家中,于是發帖宣泄情緒。新浪微博賬號為“風的世界伊不懂”的用戶也非“江西男”,只是“路人甲”而已。
二、事件分析
“分手”事件所引發社會討論的主要圍繞“婚戀觀念”“城鄉大討論”和“農村大學生進城”等議題進行,筆者認為“分手”事件本質折射出社會轉型背景下,農村網絡形象的定位問題。無論發帖人發帖的動機是否有商業炒作的成分,置于公共網絡平臺上,所有網友都能參與談論,都說明底層農村的網絡形象亟需增進共識,消彌城鄉之間的差異,回歸城鄉之間不同群體的自我認同。
(一)對鄉村的傳統認知
在古典的文學作品中,文人墨客給鄉村形象的描述主要有“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浪漫,有“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的愜意。古代詩人用詩意的文字構思了鄉村生活。對中國鄉村社會進行規范研究始于近代,費孝通先生用差序格局歸納了中國鄉村社會,他的代表作《江村經濟》和《鄉土中國》,總結了以宗法禮教為治理手段,不離鄉土,熟人社會,以封閉的結構,人口流動性小,鄉村職業的代際傳承的鄉村形象。
改革開放三十多年,鄉村的面貌發生的劇變是很難用文字來形容。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讓農民從土地的束縛中解放出來,外出務工,接觸農村外的世界。城市中農村青年的規模越來越大,借助互聯網信息技術的普及,鄉村社會變遷漸進式地呈現在人們的視野中。由于中國鄉村發展的地域差異,貧富差距的加大,城鄉差距形成的現實處境,讓網絡虛擬空間中的鄉村各種爭議話題,持續發酵,并得到社會輿論的高度關注。
(二)當前鄉村網絡形象的主要特點
走出農村留在城市生活工作的知識青年,每當感慨城鄉差距,反思自我成長軌跡之時,鄉村是幼年、青少年階段的精神家園,融入了很多家庭親情,而城市是青年階段的奮斗旅途,凝練了個人成長的足跡,收獲了愛情與事業。接受了高等教育的改造,在城市中贏得了個人發展空間,在看待農村家園上,這一群體的鄉村網絡形象趨于理性,并能清晰地分析和思考鄉村故土人情。“分手”事件中,網友“T麥T麥T麥”評論說,“這個事情引人深思的是,江西人應該正視家鄉的貧困,好好努力,為家鄉脫貧致富做出自己的貢獻!”
“分手”事件背后,通過廣大網友的大討論,鄉村網絡形象逐漸變得清晰。筆者梳理如下:經過幾十年的發展,農村貧困的現狀并沒有改變,農村家庭生活水平低于經濟發展速度,農村適齡青年結婚難問題突出,傳統家庭美德受到稀釋,農村空巢化現象比較普遍,城鄉文化對立依舊明顯,從鄉村走向城市的“江西男”雖然能夠在城市生存,卻改變不了農村出身,面臨社會身份與社會關系重建難題。城鄉青年之間的婚戀鴻溝無法消彌,門當戶對依舊是維系婚姻的重要標準。
(三)事件的負面影響
“分手”事件引起各方關注,最后由官方介入調查,還原了事件的真相。事件對當前鄉村網絡形象的構建具有負面影響,對網絡輿情的公共治理也提出了新的要求。
首先,造成鄉村網絡形象標簽化。涉及到鄉村的網絡新聞報道,個人博客、微博微信等網絡平臺有針對性地夸大甚至歪曲鄉村發展的事實,以偏概全的現象比較普遍,把鄉村的特殊案例放大到整個中國鄉村社會,導致普遍化、臉譜化。認為中國的鄉村都這樣,造成思維定勢。
其次,削弱網絡新聞媒體公信力。“分手”事件中,很多權威網絡媒體在未經查證的情況下,直接引用非權威渠道的相關報道,誤導民眾,對于事件的處理起到了反面的作用。
最后,放大了城鄉之間的對立沖突。逐漸消彌城市與鄉村之間的差距,是現代文明的進步的體現。“分手”事件進一步刺激了城鄉之間的文化對立和沖突,讓人感覺鄉村永遠無法被城市接納和認可,城市永遠比鄉村高貴。
三、底層網絡輿情治理
真實性是媒體的生命,一個充斥著虛偽和空洞詞藻的媒體平臺是不能持久生存的,新信息技術革命帶來的網絡媒體,比傳統傳媒更具生命力,不斷制造了鋪天蓋地的新聞對受眾進行視覺刺激。網絡平臺以其開放性,吸引了眾多年齡、行業、教育背景各異的人們參與話題討論,把網絡信息進行再現、傳播和加工,以達到某種特定的目標。鄉村底層網絡輿情治理,必須聚焦鄉村網絡形象和網絡輿情發展的特征,有針對性地進行體系化治理。
(一)拓展網絡治理的法制空間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中華人民共和國計算機信息網絡國際聯網管理暫行規定》《互聯網信息服務管理辦法》和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利用信息網絡實施誹謗等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五條的規定,編造虛假信息,或者明知是編造的虛假信息,在信息網絡上散布,或者組織、指使人員在信息網絡上散布,起哄鬧事,造成公共秩序嚴重混亂的,依照刑法第二百九十三條第一款第(四)項的規定,以尋釁滋事罪定罪處罰。“分手”事件并不具體針對某個機構、組織和個人,所涉及上海人、江西人,農村人和城里人等非具體對象,并未受到利益損害,所以難以追究發帖人的法律責任,只能從輿論和道德層面上予以譴責。
加強網絡治理,需要網絡媒體對涉及非具體對象的報道給予道德約束,減少話題意見歧義和發泄不滿情緒,更要有集體名譽、榮譽品牌等權利保護法規的保障,避免人身攻擊、行業和地域歧視等報道誤導大眾。
(二)增強底層網民的道德自律
當前中國網民的數量位居世界第一,網民的規模龐大,但是整體素質有待提升。很多虛假新聞報道、虛假信息和廣告都是為了滿足個人私欲,缺乏公共道德和集體榮譽感。道聽途說,以訛傳訛,唯恐天下不亂,個人原因造成的困難和挫折,放大為社會的問題,隨意攻擊社會,報復他人。
加強網絡輿情治理,除了法制保障外,還需要廣大網民道德自律的有力配合。提高政治鑒別力,防止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用實際行動在網絡空間中自覺維護國家、集體和個人的利益。網絡道德的提升,是網絡空間有序發展的一道保護層。
(三)正視社會轉型的矛盾及沖突
社會轉型帶來了思想文化的沖突,而城市與鄉村都被裹挾進了轉型的浪潮中。不同群體的心理感受和體驗充斥于互聯網平臺中。沒有正確的立場和視角,對突如其來的轉型,無法拒絕又不知如何適應,這種矛盾和沖突的交織,理性地訴諸網絡媒體來需求解答,這是人之常情。若是把沖突和矛盾,作為謀取個人私利的素材,借助網絡工具,來博得同情和物質援助,在示范作用下,社會矛盾和沖突在網絡上就等同于商品。
正視現實中的社會轉型矛盾及沖突,需要鼓勵城市生活的人們閑暇之余,去底層鄉村社會體驗生活,感受有別于城市的環境,回歸原始的自然與寧靜。當下的中國農村似乎很難回到“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孟浩然《過故人莊》)。但是故土鄉愁還在,并沒有隨著社會發展而消逝。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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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彭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