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更年期的鄰居

隔著一層樓板，和一米空氣

她能準確分辨，我們一家人的腳步

她每天早上或晚上，不定時敲開我家的門

紅著雙眼，將我們一家人的腳

一一看遍

一周前的早上，我打開門準備去上班

發現她正要抬手敲門

她穿著睡衣，披頭散發，厭惡地盯著我的腳

“你剛才是不是穿著皮鞋，在客廳走了一圈？”

第二天晚上，她敲開我家的門

盯著小兒的腳：“你走兩步，給我看看。”

小兒歡快地走了兩步

“果然是你！你這拖鞋走路的聲音，太刺耳！

叫你媽給你換雙軟底拖鞋！”

第三天，她盯著我婆婆的腳

“你是不是每天早上六點就起床？”

第四天，她盯著我先生的腳

先生急忙蹺起腳：“您瞧，我的拖鞋，是泡沫底

子。”

第五天，她盯上了我家餐桌餐椅的腳

建議我給它們套上腳套——

第六天，她不再看我們的腳

她捧著自己鼓脹的心臟，遞給我們看

“你們瞧，它像個吹得越來越大越來越薄的

氣球。它就要爆炸了！”

第七天，她敲響我家的門

我們一家人瞬間動彈不得，沒了呼吸

仿佛被她隔空點了穴道

這時一只貓從我懷里輕盈一躍，無聲走到門口

自告奮勇去開門

——哪里來的貓，哪里來的貓？

（我家從不養寵物）

我驚訝地看著我的家人

發現他們的臉上

慢慢地

都有了

貓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