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核彈

徐俐

我認識沈宏至少十年了，她熱情似火，永遠精力充沛。

沈宏曾在一家著名的化妝品公司做市場營銷總監，事業一直很順，報酬豐厚。她曾對我說，5塊錢和50塊錢對她來說沒有什么不同。這句話給我的印象極深，因為我沒有那樣的經濟能力。

有一天，有人告訴我，沈宏正獨自經營一家時裝設計公司，原來的工作不干了。我嚇了一跳，為什么呢？

沈宏比我年長，女兒已經在美國讀博士，在這樣的年齡階段突然扔掉原有的地位，另辟全新的戰場，依據是什么？勝算的籌碼是什么？最關鍵的是，她的勇氣從何而來？她想過失敗嗎？她敗得起嗎？

我在任何時候接到沈宏的電話，聽到的都是興致勃勃、陽光燦爛的聲音：“親愛的，告訴你，我的春夏裝上市了。有橘色的、綠松石藍色的，別提多漂亮了。還有一款新的白襯衫，我做成大的荷葉領了，特別有女人味，還特別大氣……”那聲音的熱度仿佛能把我燒著，我不由自主地跟著她升溫，再升溫。

現在，沈宏的時裝做得有聲有色，公司開在黃浦江邊，一眼望去就是車水馬龍的外灘。

沈宏給我講過她年輕時讀到的一個故事：

有兩個死囚，面對執行前的最后一頓晚餐，死囚A說：“多好哇，死前還能美美地吃上一頓。”死囚B不吃，瘋狂地撲向門口沖獄卒喊：“我要見國王！告訴國王，給我一年的時間，我能把國王的馬訓練得飛起來！我要見國王！”獄卒不解，死囚A也不解，認為他臨死了還在說夢話。死囚A說：“何必呢？如果馬飛不起來，一年以后不是還得死嗎？馬肯定飛不起來，為什么不現在走了痛快？”死囚B說：“一年當中會有很多變化，國王可能會死，馬也可能會死，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恰好簽完死刑令的國王路過此地，于是死囚B就成了國王的馬倌。

一次，馬倌隨國王郊游，碰見一條巨大的毒蛇。馬見到毒蛇，隨即飛騰起來，讓國王避免了傷害。國王見駿馬果真能飛，就說：“一年后如果我不死，你就當我的貼身侍衛；如果我死了，你就免刑自由。”不幸言中，那國王真的死了，原來的死囚B也就自由了。

沈宏說這是影響她一輩子的一個故事。

我理解，大概這就是沈宏人到中年仍舊新辟戰場的勇氣來源吧。中年人的生命能量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幾十倍、上百倍，它像一顆核彈，引爆了我生命深處那些不曾被自己了解的生命能量。那種能量告訴我：只要你有勇氣去做，你的生命完全可以承受，它遠比你想象的要健康，要有活力，要有質量，要有創造力。

（摘自《女人是一種態度》漓江出版社 圖/王建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