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食男女

許億

手抓龍蝦正風行的時候，我談了一個女朋友。我們吃的第一頓龍蝦是在當時最火爆的一家龍蝦店，店里只賣龍蝦與小魚鍋貼，都是八元一斤。我們將店里四種口味的龍蝦以及小魚鍋貼各點了一斤，小龍蝦的口味分別是手抓、椒鹽、紅燒和清蒸。我們的食量驚人，居然將食物橫掃一空，還意猶未盡。

那個夏天，我們倆幾乎是與龍蝦干上了。她去參加培訓，我在她單位門口的小店等她。百無聊賴之中，一盆龍蝦加一碟木耳就啤酒，等待因為美味而消磨，我的心里是快樂的。

有一次，我們聽說某家龍蝦店很不錯，于是一起前往。那天傍晚下著大雨，我們牽手同行。人們用異樣的目光打量我這個赤腳的出行男子，我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尷尬。終于到達那家店，我們才知道這家龍蝦昂貴到不可想象的地步，別處是八元一斤，此處八元一只，我們只能悻悻而歸。

我結婚前認識不少女孩，但認真談過的戀愛并不多，這個女朋友應該算是我感情史上最刻骨銘心的一個。不為別的，只為她對我人生的啟發和才華的肯定。她曾對我母親講：“你兒子的才華不應該被埋沒掉。”我母親大為歡喜，欣然同意我離開老家去南京發展。

我們分手后，她偶遇過我弟弟，跟他說：“我和你哥之間的感情像機槍打過人群，不是我就是別人，只是一個巧合而已。”

若干年后，她已經身居副總之職。因為工作有交集，我們再次見面，不過我們只討論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當我抱怨老婆不夠欣賞我時，老婆總奚落我：“說你好的人沒和你結婚，我和你結婚就是對你最大的肯定。”

如今龍蝦價格飛漲，我們有時也會請朋友們吃頓龍蝦，不過吃得最多的還是我們夫妻倆；另一方面，確實因為不常吃，吃的時候難免貪多。當愛情進化成婚姻時，放縱變成了克制，虛榮轉換成了務實。

（摘自《舊時光的味道》長江文藝出版社 圖/子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