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迎雪
《紅樓夢》中有一個細節讓我記憶深刻。
中秋夜,賈母帶眾人去大觀園賞月。這時月上中天,皎潔如銀,賈母歡喜地說:“如此好明月,不可不聞笛?!毕氯笋R上去安排。賈母又囑咐:“音樂不可過多,要那吹笛的遠遠地吹起來就夠。”每次讀到這兒,我總是深深欽佩賈母身上有濃郁的小資情懷,這種浪漫和對美的體會讓我自愧不如。
看見天上有一輪美麗的圓月時,大多數人會怎么做呢?大概首先想到的是拿手機拍照,然后發到微信朋友圈。至此,“賞月”也就完成了,哪里還有人癡癡地仰望著夜空,來次“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呢?
明代文人張岱住在杭州,有回連下了三天大雪,西湖游人皆無。這天天剛亮,他穿著皮袍劃著小船,帶著火爐去湖心亭看雪景。一路上天、水、雪相融,白霧茫茫,僅能看到西湖長堤。張岱本以為湖心亭里空無一人,不想到了才發現已有兩人在煮酒賞雪??匆姀堘穪?,那兩人便邀他入座飲酒,然后三人一起觀雪。回來后,張岱寫了篇流傳至今的小品文《湖心亭看雪》。
最任性、最風雅的人我覺著當數東晉王子猷。他在半夜發現外面下大雪,于是命仆人斟上酒,接著打開窗戶看雪,后又起身吟誦左思的詩。這時他忽然想見朋友戴逵,但戴逵住在鄰縣,于是他連夜出發趕往朋友的住處。走了一晚才到戴逵的家門前,他沒有進門,而是獨自返回。有人問他為什么這樣做,他說:“我是乘興而去、盡興而回,為什么一定要見他呢?”
今人往往不像古人那樣多愁善感,對自然萬物越來越缺乏像賈母那樣浪漫的情懷。相較之下,古人似乎更風雅吧。
(臥龍城主 摘自《雜文月刊·原創版》2015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