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馬佐夫姑娘

重光

兩年前的夏天，我差不多花光了我所有的積蓄移民到了加州。

剛到加州的那些日子，要找個像樣的工作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找到了一份餐廳端盤子的工作勉強度日，然后把周末和晚上的時間都花在了圖書館。我邊學英文邊讀文學作品，和所有孤獨的人一樣，我愛上了文學。

有一天，我在圖書館美國文學那些書架前徘徊，有個美國姑娘來到我的旁邊。她是個20歲左右的白人，手里捏著一張書單，看看書單又看看書架，似乎在這個圖書館里沒有她想要的那本書。我往另一側慢慢走去，姑娘朝著我的方向走過來。我來到前面兩排，過了一會兒，姑娘又出現在了我的旁邊。

我是個敏感又多情的人，而多情的人總以為別人也很多情。是的，我覺得這個姑娘對我有意思。我當時26歲，身高178厘米，體重130磅，臉型有些像約瑟夫·高登，所以我覺得姑娘對我有意思也是正常的。這時，我看見我面前有五六本珍妮弗·伊根的《惡棍來訪》，我把其中一本抽出了三分之一，然后走開了。

在國內，我也有過多次自作多情的時候，比如有姑娘路過我身邊時打個哈欠，我會以為她是在給我暗示；地鐵里有姑娘大聲說笑，我會以為她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然而這里是美國，我相信事情會朝好的方向發展，不是嗎？

不久后，我又來到了《惡棍來訪》面前，它還是露出了三分之一的臉，但在它的旁邊多出了一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馬佐夫兄弟》。我知道這本書并不屬于這個書架，顯然，這本書是剛才那個姑娘放在這里給我看的。

我從前讀《卡拉馬佐夫兄弟》的時候是被卡拉馬佐夫兄弟感動了的，難道姑娘的心也被我感動了？關于這點我不是百分之百地確定，但我知道姑娘肯定是想讓我去放置了俄國文學書籍的地方。

Oh my god，“卡拉馬佐夫姑娘”真的在那里，我知道我的California dream（加州夢）來了。

我走到姑娘身邊笑著說：“今天逃課？”你知道美好的故事都是這樣開始的。

（摘自《人生與伴侶》2015年第33期）